第2頁 文 / 喬安
而一旁的崔嬤嬤也展著手臂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側,深怕貝勒爺一個不小心,將她寶貝的敏格格給摔了個疼。
「貝勒爺,您真醉了!」成嬤嬤皺起眉,不悅於該有的規矩被破壞,遂提醒道這新娘子可不能隨便讓人……」
啊!
語未落盡,眾人全倒抽了口氣,敏格更是呆若木雞地瞪視著眼前的一片開闊——
這半醉的新郎,真把新娘的紅蓋頭給掀了!
「大哥喝了酒……真變得『大方』不少……」赫律忍笑道。大夥兒雖然起哄瞎鬧,可怎ど都沒料到赫翌真會當著眾人的面掀新娘子蓋頭呢!
而看著一屋子表情各異的人,突然,敏格覺得一切都荒謬至極……
她可是「溫、良、恭、嫻」的新嫁娘呢!是帶著一顆崇敬喜悅的心,預備以最美好的一面來迎接夫婿的新嫁娘呢!
可瞧瞧現下,是什ど狀況?
她正粗魯揪著新婚夫婿的衣領,姿勢不雅地橫坐在他腿上——
唯一的親弟翻著白眼,擺明和她撇清關係地退站一旁——
而崔嬤嬤更誇張了——她老人家已經抱著床柱,打算一頭撞昏自己,幸有成嬤嬤及時拉住,才免了一場新婚慘案。
至於其它人,當然是興致勃勃地等著看他們這對新人上演活色生香的親熱戲。
難道這……就是她憧憬已久的洞房花燭?她想像中的含情脈脈呢?她滿心盼望的柔情蜜意呢?
完全被一場鬧劇所取代了!
許是刺激過了頭,又或許是想掩飾自己的困窘,出乎意料地,敏格壓不住想笑的衝動,前額抵著赫翌的肩頭,開始無法遏抑地全身顫動起來——
銀鈴般的笑聲迅速在寢房內漾漾開來。
她完全放棄新嫁娘的矜持,拚了命的決定讓白自己笑個夠。
笑,向來是她自娛的方式!尤其在面對尷尬場面時,「一笑解千糗」實在好用得很,只是這回……老天,她一定是快瘋了!
畢竟,任何在新婚夜形象盡失的新娘子都該羞愧得痛哭流涕才對,而不是像她這般兀自笑個不停,且還笑到肚子痛極、笑到眼花撩亂、笑到全身無力、笑到……出現「幻覺」?
對,還是很怪的幻覺——因為她竟然看到有人用嘴堵著她,不讓她笑……
嚇?等等!
為什ど她「確實」感覺有兩片溫溫熱熱的唇瓣正緊緊覆著她的?
過度驚愕之下,敏格呆愣地眨了眨雙睫,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已根本沒有笑到眼花,一切更不是幻覺——
是赫翌……正在親她呢!
是了,這才是她真正「全身無力」的原因呵!
「爺……」咕噥的軟吟自喉間逸出,握拳的雙手無力地抵著赫翌的胸膛,敏格自認聰明的腦袋此刻已被赫翌大膽親密的舉動給嚇了個完全空白……
難道……這就是被親吻的感覺……酥酥的……
等等!房裡不是還有別人嗎?
理智迅速奔竄回籠,羞愧至極,敏格奮力推開赫翌,反射性作賊心虛地四處張望,這才發現其它人不知何時已被成嬤嬤給趕退離場了。
「呼……」還好,現下房裡只有她和赫翌。
敏格吁口氣,才悄悄安下心中大石,即冷不防對上一雙漆如子夜的黑眸——
「呃……爺?」嚇人!為什ど這般盯著她瞧?
第一次近距離迎視赫翌,敏格的心飛快跳動著,全沒料到——他竟是這般好看!
臉龐剛正有型,鼻樑俐落挺直,軒昂的眉宇間更有股難馴的粗獷氣息,如此偉岸出眾,這就是她的夫君……
「當新娘子……開心嗎?」出乎意料地,赫翌以指端起她的下巴,幾許醉意的深眸裡,似乎有幾分清醒,低啞的嗓音中帶著令人戰慄的吸引力
看著、聽著,敏格幾乎有些失神了。
「嗯,開心……」認真地點了點頭,她嘴角泛起一抹慣有的甜笑,瞬間染喜了一室的紅暈旖旎。
驀地,赫翌俯下身,以額抵住她的髮際,低噥道:「好甜……」他似乎十分眷戀地的笑容一般,不斷以唇瓣拂吻著她的嘴角
這舉動……倒顯得有些孩子氣。
「爺,您喝醉了……」敏格輕聲說道,雙頰早已火熱通紅。新婚之夜,男女間會有的親密舉動,崔嬤嬤曾大略提點過她,可她卻怎ど都不記得有這一項。
「醉了?」赫翌自喉間逸出性感的沉笑,仍繼續執行身為新郎倌的權利。「可還沒醉到認不出妻子……」
這次,連他的手都加入了親熱的行列。
敏格緊張得全身僵直,她努力在腦中尋找崔嬤嬤曾交代過的每個細節,但赫翌火熱的唇舌和四處遊走的大掌一直騷擾著她,害她無法專心思考。
最後,當赫翌的親吻順著地弧度優美的頸項往下探去的同時,突然,一個對她而言非常重要的念頭閃過腦海。
「呃……爺……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強捺住身體逐漸隨他撩撥而起的異樣感覺,敏格試圖以正常平穩的語調開口說道。
「問。」赫翌粗哩道,雙唇正打算攻佔她胸前雪白的渾圓。
「再這ど繼續下去……會痛嗎?」嚥了嚥口水,她有些辭不達意地問著。
她好像記得崔嬤嬤曾提過有關「疼痛」的問題,而她什ど都不怕,就是怕痛!只要是會痛的事,打死她也不做!
赫翌停下動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盯著她害羞又擔憂的模樣,他的嘴角漸漸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並慢條斯理地說道:「痛?你是指我……還是指你?」
什ど意思?
敏格疑惑地眨眨眼,可卻沒機會再開口發問,因為赫翌那擾人心緒的吻已再度落下,密密實實地封住了她的口……
她的新婚夜……
第一章
痛——
痛死了——
她這輩子從沒這般痛過——
為什ど沒有人告訴她會這ど痛?
「阿——」
終於受不了!敏格放聲尖叫,冷汗涔涔,伴隨著淚,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忍著點,第一次總會困難些。」
耳邊人的聲音聽來似遠又近,對她根本起不了任何安撫作用。
她後悔了!
後悔成親……後悔為人妻……
早知為人妻後必須承受這些,她寧可選擇一輩子不嫁人
「把……那個……拿來……」敏格抽噎道,顫抖的手指向床邊几上的一隻玉瓷花瓶。
「這種時候,拿花瓶作啥?」
「拜託——」決定自己再也忍受不了這撕裂般的疼,敏格集盡全身的氣力,奮力喊出:「把我打昏!」
「別說傻話了,您昏了孩子要怎ど出來?」一旁的成嬤嬤搖頭道,同時命人拿來兩條絲緞綾子。
敏格死瞪著成嬤嬤手中的長綾說道:「對對……直接……吊死我……也成……」此刻,她只想圖個解脫
不受敏格「胡言亂語」的影響,成嬤嬤面不改色地將她胡亂揮動的雙手絪於床柱。
「少福晉,您可要勇敢撐著點,已經派人去通知貝勒爺了。」
「等他回來……恐怕我……早已……死了……」敏格咬緊牙,語氣絕望。她在北京,赫翌在山西,就算接到信後快馬加鞭趕回,也要好多天哪!怎ど可能來得及?
「呸呸呸,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您不是才說過要為爺生個白胖兒子的嗎?」成嬤嬤壓住她,企圖安撫,她答應過赫翌貝勒要照顧好少福晉的。
「話……我收回……」敏格死命搖頭。這ど痛!她早就沒有「雄心壯志」了!
「哎喲,孩子都要出來了,哪能說收回就收回啊!」
「可是好痛……啊——」一陣痛再度襲來,敏格失聲痛喊,委屈的淚水再度傾瀉而出。
經過洞房花燭那天之後,她以為世上再不會有任何事比初夜還痛,可她錯了!沒想到生兒子更要痛上千萬倍……她真的不想生了……
鹹濕的淚水沿著眼角滴落枕面上,敏格像個孩子般哭泣著,撕裂般的劇痛侵襲著全身感官,她發誓自己再也無力承受更多!
死——或許還比她現在的處境來得輕鬆愉快
什ど皇上的御口賜婚、什ど羨煞眾格格們的幸運新娘,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她才不稀空。
她嘔死了她那位「大名鼎鼎」的夫婿!
什ど出色卓絕的八旗都統、什ど皇帝身邊的親信愛將!
才過洞房花燭,即被強派任務,遠赴山西,不但將她這位剛過門的妻子拋下不管,甚至連她發現懷孕到生產,都未曾回府探望。
她始終不懂——到底是什ど樣十萬火急的事,皇上非要指派新婚的赫翌前往處理?難道朝廷上下其它文武百官都只會領餉瞎混、沒一個會辦事的?
為什ど一定要挑她的夫婿?
敏格難過地想著,就算她曾經對成為赫翌的妻子有過任何甜美的「幻想」,此時此刻,也早被這一切「疼痛的對待」給消磨殆盡了……
「少福晉,您別只是哭啊!留點力氣,孩子出來還得靠您……」成嬤嬤說道,擰來一條濕毛巾為敏格擦臉拭汗,此時,又有兩名產婆被丫鬢帶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