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喬安
「你不要隨便在這裡發號施令,這裡歸我管。」監工總管插進來命令工人。「現在救人要緊,老爺和小姐困在裡面,延誤搶救誰擔當得起?還不快給我動手搬!快呀!」
「住手!」項子忌全身散發懾人的怒氣,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尋尋的死活,他不允許有人拿尋尋的命開玩笑。
工人們面面相覷,不曉得該聽誰的,項子忌天生具有領導與指揮的沈著特質,儘管工人們不認識他,但也都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住。
「發生了什麼事?」
見到邵雍突然出現眼前,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氣,驚呼一聲:「老爺?」
「你是……」邵雍轉向爭執的焦點人物。
「現在不用管我是誰,尋尋可能被壓在裡面了。」項子忌眼中流露出不容拒絕的堅定。「我請求您授權給我,搶救工作一切聽我的。」
「尋尋?」邵雍心中一沈,隨即恢復應有的鎮定,望著他焦急但真摯的眼,決定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不管你們剛才爭執什麼,現在一切聽他的。」邵雍對眾人宣佈。
搶救工作在項子忌的指揮下很快展開,可是那過程對項子忌而言,卻是無比的煎熬,當工人們陸續被救出,他的心也恍若被刀一寸寸地割著,他不敢去想尋尋最糟的狀況是怎樣,只能乞求老天爺不會對他如此殘忍。他才剛重獲新生,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他最珍愛的寶貝,他不允許!
邵雍一直在旁觀察項子忌。
雖然他也同樣關切尋尋的生死,但眼前這位偉岸出色的男子,以絕對的氣勢指揮全局,並且迅速讓全場的人對他的判斷心服口服,包括他自己。
從邵巡定期的回覆信中,他早已認識這位讓他女兒膽敢蹺家的男人,可現在,他更能相信他絕對是值得尋尋托付一生的人,因為從他恐懼的眼中,他看到了他對尋尋最深切的感情。
就像當年呂翠意被倒塌的砂石壓住全身差點命赴黃泉時,他內心深刻的恐懼是一樣的。
「子忌……」木樁下隱約傳來尋尋的呼喚。
眾人歡呼一聲,立刻加快手腳搬開木樁。
聽見她的聲音讓他如釋重負。項子忌大喊她的名字,才發現一直緊繃的心情,早已化成喜悅的淚水,奪眶而出。
項子忌搬開壓在尋尋腳上的木頭,緊緊抱她在懷中,一刻都不放鬆。
「你的臉怎麼濕濕的?」尋尋愣愣地說,伸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
「傻瓜,叫妳不要進去,妳偏不聽。」項於忌急切地檢查她身上是否有無其他的外傷。「下次再不聽我的話,我就打妳屁股。」
「記得連我的份一起打。」邵雍附和道。
「阿爹?你怎麼會在外面?」
「怎麼?外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邵雍打趣道。
尋尋心虛地低下頭去,冷不防整個人被子忌給橫抱了起來,她驚呼一聲,迅速脹紅了臉,她預想過千百種子忌和阿爹見面的情形,但可沒包括這一種。
「敢問這位膽敢抱我女兒的壯士尊姓大名?」邵雍明知故問。
「在下項子忌,懇請允准能抱您女兒一輩子。」項子忌大膽地說,惹得尋尋粉臉更是嬌紅。
眾人一致屏氣凝神將頭轉向邵雍,因為全長安城都知道邵雍以寶貝女兒出名,而此人莫名其妙竄出,且又是這般不合禮數的大膽冒問,沒一個正式提親的程序,一般認為邵雍一定又會出個怪題目來刁難他,他們只等著看好戲便是。
「行!女兒就送你抱了。」邵雍二話不說,爽快答應。
喀喀喀!
四周頓時傳出「落下頷」的聲音,只見眾人紛紛扶住自己的下巴,瞪大了眼,這就是讓長安城內無數富家公子吃閉門羹的邵雍?
然後,眾人又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在項子忌身上,心裡一致猜想此人家世必定顯赫,也許是什麼皇親國戚之類的,才會讓邵雍心動,答應將女兒許配給他。
「不過,我有個條件。」邵雍說道。
嗯嗯嗯,有條件是應該的,眾人在旁點頭如搗蒜,畢竟對方是皇親國戚嘛!
邵雍拍了拍項子忌的肩頭,認真道:「我對你還一無所知,所以,你現在得帶著我女兒跟我回家,好好地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從哪來的?」
更多的喀喀之聲在四周響起,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眾人已經驚訝得忘了去挽救他們可憐的下巴。
邵雍竟將他的女兒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第十章
邀古居裡,同樣兩個忙碌的人影。
一個忙著刺繡,一個忙著在旁遞茶水好生侍候著。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用,謝謝!」
靜默半晌,急切的聲音又問:「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吃個糕點?」
嗄?好熟悉的對話,只是……忙著刺繡的人好像有點不同。
「小韻,妳就別忙了,我回來的這幾天都快被妳養成大胖豬了。」尋尋坐在床上,正忙著她不太可能會去忙的事--刺繡。
小韻聞言忍不住又紅了眼。
「還說呢!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家裡,都快把我急死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差一點送命……」說著說著,小韻又哽咽了起來,尋尋離家這段時間,呂翠意沒哭,她倒是幾乎天天以淚洗面,眼睛都已經哭得可以出來嚇人了。
「我只是腳受傷而已,別說得那麼嚴重,聽起來好恐怖。」尋尋根本不敢把她出去所遇到的一切告訴小韻,萬一她知道她曾經流鼻血、從樓梯上摔下、發燒三天三夜……恐怕會哭到她出嫁還停不下來。
而這次的倒塌,她卡在木樁的夾隙中只被壓到腳,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小姐,妳受了傷就要好好休息,我幫妳繡就好了,妳擱著吧!等一下刺到手怎麼辦?」
「不行,我不能老是要妳幫我繡,我現在必須學著繡點東西才行,要不然怎嫁人呢?」她甜甜地說,其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發時間。
自從她回家以來,她和子忌相處的時間明顯減少許多,她腳受傷不能隨意走動,每次都是子忌來看她才見得到他的面,其餘時間,不是阿爹拉他去討論視察建陵的工程,就是被爺爺纏住下棋,簡直比她還受寵。
對於項子忌的來歷,除了邵巡之外,尋尋只告訴了邵農平、邵雍和呂翠意。也許是以前從事盜墓事業的關係,很多事情早已見怪不怪,他們除了稱奇之外,倒也沒多大驚小怪,有的只是更加接納項子忌成為家中的一份子,尤其是邵雍,特別欣賞他,這點讓尋尋很安心。
「誰要嫁人啦?」項子忌突然推門而入。
「想」曹操,曹操到,還恰巧被他聽到想嫁人的話,尋尋羞得連忙低頭假裝刺繡,小韻也假裝咳嗽急急退出房外。
他哈哈大笑,坐在床邊,拉她坐在他腿上,寵溺道:「別勉強自己了,突然變得這麼文靜,妳憋得辛苦,我看得也不習慣。」
項子忌已經不再像剛認識他時那麼嚴肅,整個人變得很輕鬆,自從他一踏進邵家大門,立即嚇哭了把他當成「鬼」的小丫頭俊,他已不再堅持梳那種秦朝武的髮髻,只任一頭長髮輕便整齊地束在身後,看起來更加迷人。
「我本來就有文靜的一面,我也會刺繡呀!」尋尋下巴揚得高高的,驕傲地將她有史以來的第一件作品拿給他看。「你看我繡得好不好看?」
她信心十足地等著他的稱讚,她要讓他明白凡是一個好妻子該會做的事,她也會!
項子忌很捧場地欣賞了半天,才終於點頭道:「很活潑的兩隻鴨子,可愛!」
「什麼鴨子?」她咕噥道。「人家明明繡的是鴛鴦戲水……」
鴛鴦戲水?不怎麼像!比較像鴨子溺水倒是真的!
項子忌努力忍住笑,怕傷了她的心。
「你想笑就笑吧!憋壞了身體就不好了……」她很認命地收回「得意代表作」,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刺繡的料。
「天,妳的模樣真可愛。」他摟著她,在她臉頰印上一吻,笑道:「只要是妳繡的,我沒有不喜歡的。」
尋尋環著他頸項,滿足地靠在他的頸窩,子忌很會逗她開心。
「你快不快樂?」她柔聲問他,不希望他留下來有一絲勉強與不快樂。
他微微頷首,順手撫了撫她柔細的髮絲,她則像只小貓似地窩在他身上,心頭漲得滿滿的,他的保證比什麼都重要。
項子忌和衣半躺在床側,低聲和她聊著,享受兩人獨處的悠閒。
尋尋下意識玩著他的衣襟,看著他掛在胸前的圓石。「你的這顆圓石可不可以借我幾天?」
「妳要做什麼呢?」問歸問,項子忌還是順手將它從脖子取下,遞到她手中。
「我自有用處嘛!」尋尋舉高它,瞇著眼睛觀察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嗎?」
「不是。」他搖頭。「虞貞送我時,只是單純的琥珀色,不曉得什麼時候中間出現了像血絲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