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喬安
她在意東方喬的一言一行,擔心任何對他不利的事務……
他和馬,到底哪個重要呢?
剛才,她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可此時此刻,這個問題的答案卻越來越清晰地在她心底浮現……
霍地,受小駒從水裡抽出手腳,提起因吸了水而益發沉重的裙擺,不顧東方喬離去前的交代,毫不猶豫地朝西側馬廄的方向而去。
第八章
她有話想對他說。
徘徊煙霧之中,安小駒瞇眼尋找東方喬的身影。目前局面雖亂,但看得出來震遠鏢局的人已大抵掌握優勢,逼得突厥人開始出現退戰的跡象。
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當做防衛,安小駒態度堅決地繼續找尋她的目標。
可她強韌的意志,在看到一個突厥人企圖強行拉走狂跳抵抗的「傲鷹」時,便徹底瓦解。
「放開它!」她尖叫出聲,撥腿衝上前。「那是我的馬!」
她閉著眼,舉起手裡的大刀卯足勁兒一揮,忽然「鏘」地一聲,壯漢手裡武器應聲落地。
安小駒嚇了一跳,睜開眼瞪著自己的「傑作」,沒想到她的「刀法」如此「神准」。
而那個莫名其妙失去武器的突厥人更是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彷彿她是九頭怪物似的……
兩人對峙半晌,猛地,突厥人怒吼一聲,彎了身重新握住刀柄,而安小駒則「眼明腳快」地一腳踩在刀鋒上。天啊,她從來沒想過她的「腳功」是如此了得!
情勢再度僵持,這回突厥人不再接受「侮辱」,他扭轉刀柄,決定來個「釜底抽薪」,從她腳下直接抽出大刀。
「啊——」突厥人巨大的蠻力讓安小駒還未來得及使力穩住,便已重心失衡地往後摔倒在地,而同時,亮晃晃的刀光已閃現眼前。
「該死!」
就在安小駒抱著頭,正打算抬腿踢向對方的同時,東方喬怒沖沖的叫喊已隨著他踢倒突厥人的動作來到她的身邊。
「你該死的跑出來做什麼?」東方喬拎起她,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我……啊,『傲鷹』……」她瞪著眼,伸出手臂指向已脫亂竄的黑馬。
「小心!」他怒吼一聲,想要拉下她的手臂,但太遲了!
那名突厥壯漢第二波的揮刀攻擊已經落下,反射性地,他伸臂擋下那一刀……
安小駒放聲尖叫,看著東方喬的鮮血染紅刀刃的那一刻,她也毫不猶豫地舉起自己手中的大刀朝那名壯漢揮去。
頓時,只聞那名突厥老兄哀嚎一聲,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地面。
「這……我……」安小駒膛目道,那把直接「嵌」在對方肩膀的大刀,尤為觸目驚心,她好像下手太重了!
「過來!」東方喬板著臉,拉她脫離這場混戰。
「那個……」
「別管了!」他厲聲道,整顆心已被熾烈的怒火攻佔。
明明交代她不准亂跑,安心等他回去即可,為何她就是不聽?難道她滿腦子除了她的馬之外,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包括她自己的命?
「手……痛……」安小駒踉踉蹌蹌地被他強行拖著走,神情焦急。
停住腳步,東方喬突然放開她先前被燙傷紅腫的手,神情冷然地注視她。「為什麼下乖乖待在馬廄裡泡水?」
「不是的……我是說你的手……」她臉色發白道,他左臂被劃了一刀,血已染紅整個袖子。
「那不重要,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咬牙道。
安小駒瑟縮了下,從沒見過他現在這等模樣,看起來好可怕,好像準備把她吃了似的,「我只是……只是……」她嚅聲道,原本盤旋在腦中的話,全被他手臂上不斷湧出的鮮血給嚇了泰半。「你的手一直流血……」
「別岔開話題。」他吼道。
雖然明知她嗜馬如命,但他還是忍不住怒不可抑,只要一想到她連續兩次為了護馬而差點送命,他的心就被狠狠揪緊。
他真該好好訓她一頓。
「對不起……」她倚抵著他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臂,垂首懊惱。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他氣急敗壞道。「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就不應該到處亂跑。」
「對不起……」她愧疚萬分道,一股熱自眼底冒出來,都是她害他受傷的。「我……我只是想告訴你……」
「嘿,你們兩個沒事吧?」馬長生的大嗓門打斷她的告白,在跑向兩人的同時,已瞥見東方喬手上的刀傷。「搞什麼鬼,弄成這樣?」
「放心,死不了的。」他回道,仍板著臉瞅著她瞧。
馬長生不動聲色地來回觀察氣氛怪異的兩人,顯而易見的,安小駒快哭了,而東方喬平日的一張冷臉正充滿難以掩飾的怒火。
難道是……小倆口吵嘴了?
禁不住滿肚子的好奇,馬長生撫著鬍子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這裡交給你,我帶她去上藥。」
丟下一句,東方喬拉著安小駒就要往主屋的方向而去,可才走沒兩步,換成鐵伯提著武器阻在他們面前。
「小駒兒?你怎麼跑出來了?還弄成這副德性?」鐵伯嚷道,老臉發青,他明明把密室的入口堵住了,她是怎麼出來的?
安小駒搖搖頭,堆積在眼中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哎呀,我不是罵你,你怎麼哭了呢?」鐵伯手足無措道,接著看向她身旁沉著臉的東方喬。「是不是你惹咱們家小駒兒哭的?是不是?」
「跟他無關啦!鐵伯,你不要亂罵人。」小駒慌忙地抹去眼淚,阻在東方喬面前拚命維護他。
一看到小駒以手背擦拭眼淚,東方喬反射性伸出手低喝道:「別用手擦臉。」
聽到東方喬「關心」的話語,安小駒決堤的淚水更是開始氾濫成災。
「還說不是你。瞧,小駒兒哭得更厲害了。」鐵伯一個箭步上前欲揪住東方喬,卻被小駒硬生生給擠開。
眾目睽睽之下,她一把抱住東方喬。
「我……是因為看到『傲鷹』跑了,心裡難過……你們別胡亂怪罪人……」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聞言,東方喬全身一僵,原已沈冷的臉更顯陰鷙。
又是為了馬!
他從不曾覺得有任何事務的存在是會讓他感到礙眼的,但現在他卻為了一匹叫「傲鷹」的馬,而感到氣憤難耐。
如果僅是耶匹「傲鷹」就已佔掉了她所有的心思,那他算什麼?他的吻到底算什麼?而她當眾抱著他,又代表了什麼?
思及此,他在心裡低咒了句,想拉開她環在他腰上的手。
「東方大哥的手受傷了,你們知不知道銅伯在哪裡?」小駒緊環著他急問道。
銅伯精通醫術,風馬堡裡只要有人受傷向來都找他。
「突厥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他可能回主屋去了。」鐵伯說道,眼睛可沒漏掉小駒維護東方喬的一舉一動。
「走,我們回主屋去,你的手必須止血。」她滿心關切他的手傷。
「和你損失的馬比起來,這傷算什麼。」
他口氣惡劣,扯開她的手欲轉身離去,安小駒則情急地擋在他面前。
「是我害你受傷的,只要你肯先去療傷,隨你怎麼處置我都可以,我是認真的!」她吸
吸鼻子,堅決地立在他面前,下巴高高揚起,一副不容妥協的蠻樣再度出現。
東方喬定定地望著她,半晌,才應道:「是嗎?」
她使勁點頭。「『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絕對會看出我的誠意。」
「別再提到『馬』了。」他粗聲道,拉著她便逕自朝主屋方向走去。
而一直沒搞懂狀況的鐵伯舉步欲跟上前,隨即被馬長生給攔了下來。
「別急,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一下就沒事了。」馬長生笑道,他今天可有了大發現。
「可是那小子看起來凶巴巴的樣子,萬一小駒兒受了委屈怎麼辦?」鐵伯搖手道。「不成、不成,我還是得跟去看看……」
「哎喲,老人家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馬長生拖住激動的鐵伯說道。「能讓東方老弟發脾氣的,你們堡主可是第一人,你知道嗎?」
「此話怎講?」
馬長生搭上鐵伯的肩,朗聲大笑。「來來來,咱們先去找金伯和銀伯他們估計一下堡裡的損失,再談談你們委託震遠運去京裡的那批御馬……」
「然後?」
「然後你們就可以開始關心風馬堡和東方家聯姻的事情了。」馬長生拍著鐵伯的肩,笑得更是開懷。
經過一夜折騰,天邊已漸露曙光。
※※※
這次突厥人襲擊事件,由於北方各牧場損失慘重,已引起朝廷震動,各馬政機構也紛紛派員實際調查失馬狀況。
其中,風馬堡因得力於震遠鏢局的及時相助,成為損失最少的私人養馬場而備受注目。
只是,一般人始終無法瞭解的是在同樣有生意合作往來,為何震遠鏢局會捨距離近的天岳莊不幫,反而去營救比較遠的風馬堡?
這是個外界難以想透的問題,各種揣測自然也是不少,儘管天岳莊曾對外宣稱震遠鏢局「見死不救」,有明顯「偏心」行為,但馬長生仍舊不以為意,繼續出入風馬堡提供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