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祁歡
旁邊起哄的聲音愈來愈大,也有人紛紛插起花來,一張張花花綠綠的鈔票落在桌邊。
林淨仍是從容的笑,比起阿慶滿臉勢在必得的表情絲毫不遜色,還不忘嚷著:「插花的,就算我輸了也是賠給阿慶睡,你們湊哪門子熱鬧呀!真他媽的還真想我一人陪你們一晚,去作夢還比較快!」
圍觀的插花者又是一陣哄笑,小眼男人走到林淨身邊,「黏」著她的身體,曖昧地說:「我們知道啦,不過……看阿慶一個人爽我們也爽呀!」
林淨也不推開他,順勢撫上男人的胸膛,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們這群色鱉,我還怕你們一起上不成,不過既然比賽還沒結束,現在就給你娘滾他媽的遠一點,看你老娘清台開開你這雙綠豆眼的眼界。」
說完推開小眼男人,就像丟垃圾一樣。
「阿慶,這娘兒們夠辣,你要吃得下喔!」旁觀者狎笑聲不斷。
待排完球,大家也安靜了下來,一副好戲開鑼的屏息以待。
林淨目視位置,決定後移動了身軀,左腳明顯蹶躓了一下,很疾速的,她問過一絲傷痛的神情,隨即消失於無形,沒有人注意到,卻揪住了吧檯邊一直冷眼旁觀的霍麟。
林淨恢復神態自若,一瘸一瘸地走近球檯,放置好母球,她蹲下身,握桿、架橋,凌厲的眼神乍現,平穩的手如潛靜的山、不動。光看她的動作,霍麟就知道她是個中好手。
當林淨唇角隱去笑容的那一剎那,母球疾穩地衝向菱形排列的球型,不必看結果,霍麟已看出這次沖球沖得很漂亮。
果然,二號、八號球進袋,連其他號球的位置都像設計過的一樣,霍麟笑笑,林淨要掃台了。他飲盡海尼根,又要了另一瓶,頗有興味地觀戰起來,林淨抽打的動作相當沉穩,架橋不但毫無晃動,每次也都能充分推擊,技術幾近完美,只是每次移動走台時,動作都是一跛一跛的,每一落地的顛躓,都令他眉頭皺緊一分,彷彿輕美盈盈的彩蝶,傷了重要的背翅,一步一步痛苦地翻飛又跌落、跌落又翻飛。可惜這麼美的女人,卻好像一件無瑕的藝術雕刻,竟在搬運時跌出一個缺口,於是以後每次探視,總是看不到原來的美,反而將缺陷不斷放大地映大眼簾,再也回不去當初欣賞的全心讚美,只記得永遠不可磨滅的遺憾……
在林淨沖球掃台的最後一桿,他由冥想回到煙霧瀰漫的現實當中,不遠處傳來林淨懶洋洋的呢音。
「哎呀!又掃台,這下不就變……我瞧瞧,九比九,看來追過不難嘍!」
阿慶仍然很鎮定,他還有優勢,而且也不相信拿不到球權,所以他仍然喝著啤酒,不在乎地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你繼續表演啊,不然等一下可沒有機會啦!」
林淨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我會的,不單是這一局,我還要表演,……到最後!」
眼兒媚,唇角一揚,又是一番令人瘋狂的風情。
林淨每一次的架橋抽打動作,都造成眾人心蕩神搖的效果,緊得不能再緊的黑色上衣就好像第二層肌膚,而胸口卻補償似地露出大片雪白,曼妙誘人的風情令人不忍轉睛,一條破牛仔褲包裹著玲瓏渾圓的臀部,那雙長腿是性感的,雖然被長褲遮掩看不見,卻很引人遐想;不過很遺憾的是,當她走路時,洩漏了造物主的殘忍,竟不願將完美留在人間,嚴酷地以瘸的姿態,證明自己才是主宰。
「唉!」霍麟不禁歎了一聲。
「可惜一個美女卻瘸了腿,真令人遺憾。」酒保遞來一瓶海尼根,淡淡說道。
霍麟回頭看他。「你知道我在看什麼?」
酒保熟練地調著酒,眼中閃過一絲近乎嘲謔的神色。「你自己看看,哪個男人不把眼神鎖定在她身上,尤其是以下巴為中心,半徑十五公分的那塊沃田里。」
「人人都喜歡的事物,她算是個中翹楚。」霍麟不去理會聽到這話時,內心百味雜陳,隱隱泛現的酸澀。
「這麼美的風景也不是遙不可及。」
霍麟回頭冷視酒保,這才發現,吧檯內年輕的酒保有一種疏冷的氣息,眉眼很深刻,卻又雌雄難辨,英氣與邪氣勃發,不說話時,感覺森冷難近。
發現霍麟盯視,酒保怡然拉回視線。「觀察我還不如觀察她,我可沒有同性戀的傾向。」
霍麟也一笑。「長得太美的男人,也難怪人要誤會,你的困擾一定不少。」
酒保優美的嗓音透露色情的想望。「要不是你看小淨的眼神太專注,我會以為你想上我……」酒保興味轉濃。「還是你想試試?如果對象是你,我不介意換換口味。」
霍麟輕淺卻堅定地推開他的手。這混亂錯置的華麗世紀末,大家有志一同的喜歡打散性別,重新分配。他對這種人沒有意見。
飲了一口啤酒,他嘲弄他對酒保說:「謝了,我還是對女人有興趣。」
酒保聳肩,一副遺憾。「我看得出來,你對小淨有興趣。」
霍麟勾起一個性感的笑容。「如你所說,大部分的男人都對她有興趣。」
「這不難,她有她的價碼。」
霍麟猛然心驚。「你說什麼!」
酒保驚訝地提高語氣。「你該不會不知道他們賭什麼吧?」
霍磷一震,性感的眼眸陡然一沉,升起的是不可置信的烈焰,冷聲問道:「賭什麼?」
酒保好整以暇地調出客人的酒,彷彿在延長靜默的僵持,他的臉上流露著莫測的颯然。「小淨又沒什麼錢賭,唯一的本錢就是她的身體,所以球檯上的賭金全是阿慶的,要是小淨輸了,就陪阿慶一夜。」
令人心蕩的俊颯面容上,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連聲音也缺少該有的溫度起伏。「她賣身體?」
酒保淡瞥霍麟,爾後的眼光鎖在林淨又清台時,那一臉的笑靨如花。「這也沒辦法,要活下去總是得做一些努力,何況她又……」酒保不再言語,因為注意到霍麟根本沒有在聽。
一想到那種美麗居然是人盡可夫、唾手可得,他不禁作嘔,但為何內心忍不住的泛出酸液,並試圖說些什麼延遲那種隨時衝上理智的狂亂行為。「看她的球技是個中好手,大概靠一身美麗的誘餌賺飽了吧!」
酒保擦拭酒杯,俊美的面容揚起笑意。「的確是,她憑著一身球技也賺不少錢,若循正途加入職業,肯定風靡全世界,唉!只可惜她沒有遠見,又有見不得光的習慣……」話鋒一轉,酒保燃起相當詭魅的神態,像極了情慾氤氳時,無法抵擋的翻湧。「不過話說回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怎麼可能都是不敗呢?所以……我贏過她!」
當下,酒保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對方四肢百骸竄出,彷彿他再開口說什麼,就會被片片冰雪竄心而死。但,他仍毫無懼意,邪美的眼眸中燃燒熾烈的狂焰。「上過她,才深深後悔,不但不能解除那種被她迷惑的痛苦,反而像吸食毒品上癮後,陷入萬劫不復的絕望,你知道為什麼嗎?她在床上的狂野與嬌媚,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就是鎖魂蝕骨。於是令人只想一次又一次的上她,直到彈盡援絕。」
看著霍麟一瞼鐵青,剽悍的怒火一觸即發,他不介意推上一把。「所以我勸你,別試圖去跟她比賽,因為上過她的人都像中邪般瘋狂的想再贏,再擁抱一次那副令人鎖魂蝕骨的身軀,但遺憾的是要贏過她還真是不容易。」
球檯邊傳來轟雷般的鼓噪,霍麟心中一緊,銳利的眼神疾視球檯,隨即難以察覺地鬆了一口氣。
林淨贏了!
但接下來的畫面卻令他血脈噴張,差點無法克制殺人的衝動。
那個叫阿慶的男人把一疊鈔票塞進林淨胸前緊得不能再緊的黑衣裡,並順勢舔上一口,那不是吻,而是伸出舌頭,狎膩地滑過胸前雪樣的肌膚。
林淨戲謔地打了阿慶一拳,暗啞的嗓子竟也充滿了色慾的暗示。「死樣子,不甘心下次再來比一場呀,我等你脫光我的衣服。」
她怎能如此下賤!根本就是妓女的行徑!不好好懲罰她怎麼解消全身噴張的怒焰。
霍麟砰然放下酒瓶,直直走向球檯。
吧檯內的酒保仍是調著他的酒,彷彿剛剛沒有什麼事讓他分心,但嘴邊興味地殘笑,即使原本俊美的臉龐閃現魅意。
第四章
「我來試試你的功力。」霍麟走近彈子合,眼光直盯著林淨。
林淨露出一個很詭異的笑容。「你知道我們賭什麼嗎?」
霍麟眸光略閃,嘲謔地彎起嘴角,拿出皮夾內一疊鈔票,淡淡地說:「錢沒有問題,倒是你,可準備好了?」
他的眼光邪氣地掃過林淨的身體,彷彿可以透視著緊緊的衣衫下,惹火誘人的身段。
林淨被這樣的眼光震懾,隨即升起怒氣。「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想打倒她,再等一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