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芃羽
「別樂得太早,報上刊的都是廢話,沒有重點,蘇丹現在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他的動靜皆關係著我們是否能平安到達新加坡。」也難怪高硯坐立難安,畢竟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一不小心,是會玩死人的。
報上一點也沒提到公主私逃的事,極有可能像上回星辰的紐約逃婚一樣被封鎖住消息,那一次沒釀成醜聞,蘇丹就已怒不可抑了,這次再加個男人拐走公主,「哈桑火山」不爆發才怪。
但可怕的就在這裡,理應氣厥了的蘇丹一反常態地毫無行動,一段山雨欲來的不好預感直逼著高硯蹙眉頭。
「可是我們已經離開汶萊了,也就是說這裡已經不是我父王的地盤了,他還能怎麼樣?難不成派人把我們抓回去?」星辰天真地問。
「你以為金錢這個符號有分國界地盤嗎?通常只要有錢,你的勢力想延伸到哪裡都沒問題,而不幸的是,汶萊蘇丹可是全世界最有錢的國王。」
「那你的意思是……」她臉色微變。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能正成為標靶被人追蹤著而不自知。」他歎了一口氣,開始後悔帶星辰出來了。
她太單純,沒有足夠的生活經驗與基本常識;太美,連戴上黑色的隱形眼鏡,穿上牛仔褲和T恤都還嫌太過出色;太天真,總以為逃出汶萊就代表自由;太耐不了苦,一點點皮肉之傷和疼痛就大驚失色兼呼天搶地……
還有,個性太倔,脾氣太大,說到底就是個不能在王宮那種環境以外生存下去的女人,而他該死的同情心卻把這個女人帶了出來!
唉!這次的逃亡之路還真讓他見識了她的無能。
那天他和她從後宮的水道出了王宮,游泳到與王宮毗鄰而對的一大片水上人家,偷了一艘水村居民的私人馬達船,從汶萊河走水路偷偷離開國境,進入了馬來西亞的領地,預計搭機飛到新加坡,兩人打算在那裡分道揚鑣。
這一趟路說起來容易,可把他整得摻兮兮。明明半天可以搞定的旅程,拖個她便多耗了一天,說她是個累贅一點也不為過。
星辰長居官中,從未吃過什麼苦,逃走的路線偏偏不是逢山便是靠水,高硯為了爭取時間,中途不多休息,硬是拉著她跋山涉水,不理會她的哀求與埋怨,強制她跟隨。他憑藉著多年來訓練出來的游擊能耐,精準地計算出路程與方向,企圖用最短的時間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星辰一再地出狀況,先是腳痛,然後是口渴,接著連要求洗澡、睡覺、肚子餓等等雜事全都出籠,再加個沒事看見三公分不到的毛毛蟲也能尖叫五分鐘的噪音,高硯只有認輸!
真的,他後悔了。
而星辰呢?
她從來不知道人的腳能走那麼長的路,更沒想到第二次的逃婚會是這麼坎坷!過去這三十個小時是她有生以來最苦的折磨,她的腳底磨破、渾身被蚊蟲叮咬、手臂擦傷、四肢酸痛得幾乎快斷掉……她在走不下去時甚至會以為高硯是故意帶她走這些難走的路,只為懲罰她對他的惡作劇,可是每每抬頭看見他認真、堅毅又嚴厲的表情,她的懷疑又嚥回了肚子。
他也急著離開,哪來的閒工夫使壞?
進入馬來西亞的國境之後,她看見了他光鮮外表下的韌性與意志,還有靈活的腦力與行動力。他在五分鐘之內就弄到一輛車代步,救了她那兩條幾乎已不屬於她的腿;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一對老夫婦讓他們倆住一宿;甚且,在翌日就輕易地弄到兩張飛往古晉的機票。
他很厲害,之前她總以為他吊兒鋃鐺,十足痞子德行,讓人無法信任,但這兩天來他表現得就像電影上的OO七情報員一樣,敏捷、精銳、篤定得如同這條逃走路線他已走了上百回似的,而非第一次。
到達古晉,高硯買了些換洗衣服和一份英文報紙,她邊走邊翻開報紙,看見國際版上婚禮取消的新聞才會高興地大喊,誰知,高硯的一句話又撥她一頭冷水。
父王真的不會放過她嗎?她惴惴不安地想著。
高硯又買了些麵包和飲料後,才小心翼翼地帶著她進入一間又破又小的旅館,開了一間房。
「要幹什麼?」她驚疑不定。大白天的,他拉她進旅館有何目的?
「別擔心,我這個人在辦正事時沒心情碰女人。」他糗著她,眼中儘是奚落。「梳洗一下,把衣服換掉。」他接著道,將一件迷你洋裝丟給她。
「穿這個?」她咋舌地瞪大眼,那無須無袖的布料哪能穿在身上?這樣兩隻手臂和腿不就光溜溜地供人觀賞?
「沒錯,快換上,順便把你的頭髮盤起來,替自己上個妝……」高硯已逕自脫下被汗水和泥土弄髒的衣褲。
「我不要穿這種衣服……」她抬頭抗議,一見他全身只剩一條內褲,急忙煌亂地避開眼。雖說兩人已有了親密關係,但那純粹是計劃的「出極」,並非她的本意,更不表示她能自在地看男人的裸身。
「不穿就光著身子出門!」高硯挑挑眉,進入浴室沖澡,不再理她。
可惡!教她穿這種大不敬的衣裳,阿拉真主一定會鑰咒她的。
「我死也不穿!」星辰瞪著浴室門板,氣得將洋裝丟到床上。
五分鐘後,高硯一身清爽地出來,看見她還沒換衣服,臉一細,走到她面前說:「我們要到新加坡去,再由那裡轉機,你去英國,我回台灣,為了怕被認出你的身份,你最好經常變裝,穿上這件洋裝再化個妝,你就化身成為新加坡的證券經理人,這樣才能符合我替你設定的形象。懂嗎?」
「但我們回教國家的女人不穿這種噁心的衣服!」她堅持地說。
「隨便你!看你是要噁心,還是自由。」他扔了揚眉,從購物袋中又拿出幾樣化妝品,丟到她身旁。
星辰溫怒地沉默著,思考了許久,終於拎著衣服衝進浴室。
好吧!自由重要!
她把自己從頭至尾徹底洗了一遍,擦乾後,彆扭地穿上洋裝,正想著這件米黃色洋裝穿在身上一定很醜,一轉身,就赫然在鏡子裡看見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美麗女人!
合身的衣服把她濃纖合度的身材襯得曲線動人,一頭長髮洩在身後,她驚訝地發現,這樣穿居然不難看!
不自在地走出浴室,她對臂膀和雙腿涼颶颶的感覺頗不能適應,在汶萊,就算天氣再熱,女人也都得包得密密實實的才行,哪敢隨便裸露?
高硯的眼睛盯著她,驚艷得連讚歎的話都忘了說,她原本就美麗,換個打扮,回教風味褪盡,小洋裝穿出她兼具古典與流行的氣質,那白皙盈水的膚色和烏黑如子夜的長髮成鮮明的對比,一張絕俗的俏臉正散發著無比的魁力,直撞進他對美女向來就不能免疫的心臟。
那肌膚……吻起來的感覺一定非常棒……潛意識裡冒出這個讓他摔不及防的想法。
「好了……」她被他看得不安,低頭看看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抱住雙臂。
「很美!」他吸了一口氣穩住狂跳的心脈,順便清清喉嚨潤滑一下太過乾澀的口舌。熱帶地區就是這樣,熱得動不動就讓人覺得口乾舌燥!
「真的嗎?這衣服不會太曝露嗎?」星辰臉紅地皺皺眉。
「你既然要在外界生活,就得先習慣這樣的穿著,相信我,這只是小Case而已。」他斜著頭,一逕地欣賞她。老實說,如果她的個性能再溫柔嫵媚些,絕對會是個百分之百的好情人。
「小Case?哼!誰不知道你們男人巴不得女人什麼都別穿!」她掀掀眉,瞪他一眼。
「錯了,女人啊,穿上一點衣服遠比全裸來得性感,留點遐思讓男人去想像,吸引力會更致命。」他笑著瞥過她雪白如奶油的雙臂,又有想品嚐的瘋狂念頭了。
糟!他的自制力一直在衰退,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心神蕩漾邊線拉回意識。
「誰要讓你們有遐思可想!」星辰朝他做個鬼臉,倏地撇開頭。他的眼裡有著她不太懂的熾熱,隨著目光一路燎燒過來,讓她莫名覺得害羞。
白裡透紅原來是這等模樣!高硯險些不自禁地伸手去觸摸那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發現的柔細。
他有不少西方美女的情人,可是直到看見星辰,他才恍然西方女人的膚色不是刻意保護得太過蒼白,就是曬得太過古銅,但一概看來就是粗糙了點,熱情有餘,含蓄不足,總覺得少了點韻味;而星辰這位東方公主的細緻俏麗讓他徹悟了何謂冰肌勝雪,她即使靜靜地不言不語,都能構成一幅動人的畫面。只可惜她時常亂吼亂叫,破壞畫面。
「這是要幹什麼的?」星辰指著床上的化妝品,想轉移寫然僵凝在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
她何嘗會看不出他的異樣,他很少像這樣直勾勾盯著她,現在忽然眼中帶電,懾得她不只寫不出口,舌頭和心脈也全糾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