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若零
柳月柔蹙眉看著花船駛向河心。那個花魁就是老哥喜歡上的人?真是慘喲。第一次有了中意的女孩子,竟是高不可攀的花魁。她的裙下之臣這麼多,哪有空去理會她哥哥那個沒錢沒勢的書獃子?哎,改天還是勸大哥放棄好了。
雅香花船上,柳仲詩如雕塑般呆立原地。半張著口,癡癡地望著台上彈琴的花魁琴操。
多麼高雅美麗的女子呀!如天仙下凡般的美貌,溫柔可愛、知書達禮、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即使淪落風塵,那一身端莊優雅仍令人可望而不可及。自從上個月幾個朋友硬拉他去雅香院見過她一面後,他就無可救藥地迷醉在她絕倫的美艷裡。
一個衣著暴露的妓女媚笑著靠在柳仲詩身上,「公子,我叫艷紅,公子貴姓呀?」柳仲詩渾然下覺。艷紅在他身上磨蹭了好久後仍得下到他的注意,終於一甩絲絹頓足離開。
哼,又一個被琴操那個假惺惺的女人迷得魂不守舍的笨男人。瞧他那副蠢樣,眼睛放在頭頂上的琴操怎麼會看上他呢?那邊可多的是風流倜儻王孫公子!
艷紅扭著腰走回欄杆處,又妒又慕地看著彈完琴後正與幾個貴公子談笑的琴操,無奈地歎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旁邊卻跟著傳來連二接三的歎息聲,她回頭一看,卻是一幫雅香院的姊妹,個個都撈不到「生意」,只好一同站在這邊納涼。
「哎,琴操有什麼好的?那些男人怎麼個個都巴在她在腳下?」一個胖妓女不平地開口,立即引起眾人的共鳴。
「對呀!還不就是我們那一套,只不過人長得漂亮一點,就飛上天了!」
「就是,整天假惺惺地扮高雅,其實還不是那個樣!男人就是犯賤!」
「也別這麼說,人家手段是比咱們高明,起碼你就扮不來!她現在正得意,你們別老在背後說閒話,她耳朵靈著呢!上回香蓮罵了她一句,被她聽到了,立馬就讓嬤嬤摑了香蓮兩巴掌。」
眾人聽了噤聲。艷紅小聲地嘟囔:「哼!你現在得意,等你過了氣,看我怎麼整你。」
沉默良久,二個妓女愁眉苦臉的開口:「哎,我好幾天沒客人來了,再這樣下去遲早被媽媽打死。」
「我也是呀!連那些不怎麼樣的貨色都跑去花大把錢聽琴操彈琴。哎!現在腰包裡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要是朱公子來光顧我就好了!那我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一名妓女突發奇想。
「你?少開玩笑了!朱公子即使來也不會光顧你!他哪一次來不是只點花魁的?哎,說到這個,朱公子每年都會來秦淮玩的,今年怎麼還不來?」
「你們是在說那個洛陽四公子之一的朱公子麼?」
「除了他還有誰?朱家可算是天下首富了,朱公子每年都帶著大把銀子來秦淮。哎,朱公子出手大方得不得了,人又俊俏,陪過他的姊妹個個都撈足了!」
「就是!朱公子拿錢當水使,任誰都能從他手裡敲出銀子來,人家都稱他為『散財金童』呢!」哎!眾妓女手托腮倚在欄杆上做白日夢——如果朱公子要自己陪,向他要什麼東西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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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夢成真!
幾天後,金陵城各妓院花樓炸開了鍋:大消息啊!洛陽四公子之一的朱公子來金陵了!
胭脂鋪的各式胭脂水粉被搶購一空,布店衣鋪的各色衣料供不應求,首飾店的老闆更是賺得眉開眼笑,整個秦淮煙花地陷入半瘋狂狀態。
風塵女子們個個拚命打扮著自己,只求引得朱敬祖那個超級金龜婿注目。朱敬祖的行跡被到處傳說著,他去了哪裡、打賞了誰多少錢、送了誰什麼東西,每一個消息都帶給她們無比的驚歎和興奮。
一片熙熙攘攘中,斯人獨憔悴——柳仲詩扶著柱子,悲苦地仰天長歎:「蒼天啊,舉世混濁,清者受污,天道不公。」
天啊,朱敬祖那個紈褲子弟,竟然想玷污清雅無暇的琴操,,可恨蒼天無情,世人被阿堵物迷惑,甘願同流合污,琴操眼看就要被活活推入火炕!而他一介文弱書生,無力阻止……哦!柳仲詩痛苦地雙手抱頭,悲憤欲絕。
「喂!老兄,吃飯了!吃完再傷心吧!」
柳月柔打著飽嗝,拍拍他的背,連吃飯都要人三催四請的,他少爺的生活能力越來越低下了。自從聽到那個朱什麼東西的與他那個琴操姑娘見面的消息之後,他就維持這個死樣子快三天了。要不是他是自己惟一的哥哥,她早就一腳踢他到天竺去,省得礙眼。
「不,琴操危在旦夕,我怎麼還吃得下飯?」柳仲詩傷心地別過頭去。雅香院前天放出消息:五月初五端午節的時候,琴操姑娘將在花船上舉行開苞競價,出價最高者可成為花魁琴操的人幕之賓。而朱敬祖三天前去雅香樓見過琴操,聽說一見面就被琴操迷住了,也打算參與此次的競價。以他的財富,琴操可以說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哦!可憐的琴操!一朵高貴嬌弱的傾城之花即將慘遭蹂躪……
「什麼危在旦夕,別說的這麼難聽,青樓女子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她也是自願的。你還是先去吃飯吧,餓死了沒人可憐你!」柳月柔涼涼地剔著牙。
琴操要舉行開苞競價的事她也聽說了,據說那個朱什麼的是最可能的得標者。但,這不關他柳仲詩的事,不是嗎?反正以柳家的財力,他是不可能得標的,早點死心也好,另外去找個合適一點的女孩子來喜歡。
「不!琴操怎麼可能是自願的?她是那麼的高潔、出淤泥而不染,一定是雅香院鴇母逼迫她的!朱敬祖剛來金陵,琴操就舉行開苞競價,用心可想而知!」
「當然可想而知啦!想從朱公子身上撈一把嘛!」柳月柔接口。其實她若是琴操也會這樣做,聽說朱敬祖錢多得當土灑,人又長得英俊,既然那琴操姑娘遲早要下海,不如選一個最肥的,說不定還可以套牢朱公子,從此脫離苦海。
「對!就是這樣!鴇母貪圖錢財,於是和朱敬祖勾結,硬逼琴操下海!可恨琴操就這樣被犧牲了……可憐的琴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別人操縱……」
什麼跟什麼呀!柳月柔不耐的煩了個白眼,吃飯就算了,她拿去餵野狗好了。
柳仲詩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琴操呀,你麗質天生,淪為煙花女子已是蒼天無情,想不到現在竟然連清白都保不住……天啊!你何苦這樣殘酷地對待一個弱女子?琴操……我竟無能力救你……對不起……」
第二章
啊!金陵域的百姓還是這麼的可愛!朱敬祖笑咪咪地看著湧至他面前的人潮,很滿意眾人對他來臨的捧場。
這陣子被老爹追得厲害,洛陽是呆不下去了,他只好委屈自己南下到金陵來找一找漂亮妹妹。當然,臨走時沒忘記從朱家錢莊偷渡幾個小錢出來,不然怎麼在秦淮河畔玩得開呢?
拋了一錠銀子給欣喜若狂的店小二,朱敬祖走出客棧,立即有一堆人圍上來,個個眼珠子緊盯著他的錢袋。
「朱公子,你來啦!」
「廢話!朱公子這不久在這裡了!」
「朱公子買東西是為了琴操姑娘?鄙店剛好進了一批貨,裡頭有……」
「朱公子,我們店裡有幾款從西域來的寶石項鏈,美麗非凡……」
「朱公子,我們絲綢莊的衣料……」
「朱公子……」
哎,這樣才熱鬧嘛!朱敬祖聽著周圍這些熟悉的說辭,笑得愈發和善。前些日子實在無聊得緊,無聊到跑到東方的蔚文院裡去找樂子。幸好遇到了南宮那個好玩又常常倒霉的小妻子,才稍稍解了點悶,可是才幾天南宮就把妻子藏回南宮世家,不讓他們玩了。沒辦法,他和東方只好再各自去找別的事做。於是,東方又混進皇宮去騙吃騙喝,他則跑到秦淮河來給漂亮妹妹們發點零用錢,順便促進地方經濟的繁榮。
自己開心,當然也不能讓別人大失望,於是各個店舖的老闆全都如願以償、歡天喜地。關於「散財金童」朱公子花錢如流水、愚笨易騙的事例又多了一項。
打發走眾人,朱敬祖來到秦淮河邊,望了望河心那艘裝飾華麗的花船。花魁開苞競價?唔,去看看也好。那個花魁前些天去看過了,果然是人間絕色,而且對他要錢的手段也比其他人高明一點、曲折一點,這讓他對她起了些興趣。再說,這場競價擺明是衝著他來的,他不去豈不是讓人家很失望?
哎,誰讓他是個那麼善良的人呢?
正待到渡口找船搭上雅香花船,岸邊蘆葦叢中馬上出現一艘小渡船,搖搖晃—駛到他面前,一個低啞的聲音向他招呼:「客倌,要搭船麼?小的可以送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