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容顏
「你……你叫柳絮!」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石野睿驚駭的望著柳絮面無表情的臉。
「有什麼問題嗎?」石野寯揚眉問道。
「沒有。」面對石野寯懷疑的冷利眸光,和妻子疑惑的探詢眼神,石野睿連忙收斂心神,壓下滿心的疑問,然後朝她伸出友誼之手,「你好。」
冷冷的望著他伸出的手,柳絮有看沒見的直接落坐,任憑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對柳絮無禮的行為感到相當氣憤的愛沙才剛開口準備為自己的丈夫討回公道,就被丈夫扯住腰,以眼神制止。
「沒關係,柳小姐可能怕生吧。」石野睿心平氣和地為柳絮找借口。
他發現,不論柳絮的態度多惡劣,自己居然半點氣都沒有,甚至還有股衝動想博她開心,好讓她緊鎖的柳眉鬆開來。
「睿,你什麼時候會講中文的?」一開始,愛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一連數句,石野睿都以中文發音,她這才敢確認自己沒聽錯。
打從認識他以來,他什麼語言都用過,就是未曾用過中文,就連在她中文化的家中,他也一貫以日語發音,所以他今日的中文發音,才會教她如此震撼。
「十分鐘以前。」曾經,中文是他的夢魘,是他學習的語文中唯一有障礙的一種,所以別說是愛沙,就連他自己,對自己會講中文,還講得相當流利這件事都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告訴我,我們認識嗎?」除了這個可能,他再也想不出來,他為什麼會一見著她,就直覺的喊出她的名?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惡劣,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為什麼一見著她,他就自動說起中文,不再說半句日語?
「你剛剛不就說你不認得我?現在又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可笑嗎?」好不容易才平復思緒的柳絮看都不看他一眼,以免自己的思緒再起波瀾。
「那是因為我剛剛不知道柳絮是你的名,不知道自己會說中文,不知道……」越看她,他就越心痛。
心痛她的冷漠,心痛她的敵意,心痛她的不快樂。
對於任何女人,包括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一向冷然視之,對於她們的喜怒哀樂,他從不稍加留心,但是對她,他發現就算她不開口,就算她不看他,他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透她的喜樂、她的悲怒。
就像現在,她不看他,他還是知道她的心正在滴血,她的淚正默默的往肚子裡流,她……恨他!
「不知道?你不知道?!」柳絮滿是嘲諷的睇著他。
「對不起,我……」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那要警察做什麼?」心裡的痛不住蔓延,讓柳絮隱忍多年的情緒瞬間引爆開來。
「我……我以前認識你,對不對?」
「你真的忘了?」見他點頭,怨恨瞬間蒙上柳絮的眼。「你真的想知道?」
「是。」
「好,我告訴你。」無視他的釋懷,她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嗜血的補上一句,「不過……你必須先捅自己一刀。」面對他發愣的臉,她遞出刀子。
「柳絮!」不待石野睿有所反應,石野寯搶先一步奪過柳絮手中的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對我到底有多好?」湊近他,貼在他的耳畔,她冷冷的輕喃。
由她的眼神,石野寯再笨,也知道長久以來,她口中的「他」就是自己的堂弟--石野睿。
望著她,他精銳的眼神閃了下,便任她由他手中抽走牛排刀。
不阻止,是因為他相信一向冷靜自傲的石野睿絕不會為了一個認不得的女人做出那麼不理性的自戕舉動。
「睿……」愛沙淚眼婆娑的拉住丈夫的手。
望著很愛很愛自己的妻子,一向理智至上的石野睿不是不心軟,不是沒想過放棄追問,可是柳絮冷冷的側臉,直勾勾望著自己的鳳眼,在在讓他身不由己,宛如被催眠似的,理智盡失的推開妻子阻攔的手,由柳絮手中接過寒芒四射的牛排刀。
「睿……」嚇哭的愛沙不畏危險的再次拉住丈夫的手。「不要。」
「放手。」望著柳絮沒有表情的臉,石野睿沒有半絲遲疑的推開妻子,將刀鋒朝向自己。
「夠了。」石野寯搶在最後一秒攔住石野睿的手,與他四目相對。
阻止,是因為石野睿堅毅的眼神,讓石野寯明白他真的會捅自己一刀,就為了從柳絮口中探得他想知道的答案。
「閃開。」柳絮冷漠的表情讓石野睿牙根一咬,不顧一切的擺脫石野寯的鉗制,用力將刀子往自己的身上刺去。
「啊!」愛沙咬緊下唇,倒抽一口氣。
「你!」石野睿錯愕的瞪著妻子身上不住流出的血。「為什麼?」
「我愛你,我不要你傷害你自己。」愛沙無怨無悔的癡望自己的丈夫。「答應我,不要傷害你自己。」
「我……」面對妻子的摯愛,石野睿很想答應,可是柳絮的冷絕,卻令他遲疑。「對不起……」
「睿……」愛沙絕望地拉住丈夫的手。
「原諒我,我必須弄清楚,那一場車禍,到底讓我遺失了什麼樣的記憶……」石野睿歉疚的拉開妻子的手。
「車禍!你出過車禍?!」柳絮不敢置信地截斷石野睿的話,望著他的眼神瞬間茫然。
「是。三年前,我發生一場足以致命的車禍,命,撿回來了,可是記憶……卻出現斷層,有一部分完完全全空白。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曾經出現在那一段空白的記憶裡?」石野睿的話雖然帶著問號,可是他直視柳絮的眼神卻是肯定無疑。
「睿……」愛沙心慌意亂的仰視自己的丈夫。
她一直知道丈夫的心裡存著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不介意,是因為她知道那女人只存在丈夫的睡夢中,不在他的記憶裡,可如今……
「知道又怎樣?」回過神的柳絮看著愛沙慌亂驚懼的模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一個被奪去丈夫的可憐女人。「往事已矣,不是嗎?」她笑望著他。
知道他不是蓄意背棄自己,夠了。
對他,她再無憾恨。望著石野睿慌亂的神情,柳絮釋懷的往旁邊一靠,偎進石野寯的懷裡。
這麼做,不是接受了他,而是為了讓石野睿徹底死心。
「是不能怎麼樣,可是起碼我記憶會是完整的。」看見柳絮偎進石野寯的懷中,石野睿的心忽然隱隱抽痛,這讓他更堅定自己一定認識她的意念。「告訴我,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儘管自己的心中早已有了底,他仍堅持要由她的口中吐出答案。
「不!」冷冷的,絕情的話語由柳絮口中緩緩吐出。「我們不認識。」
「我不相信。」石野睿激動的逼視她。
「不信我,又何必問我?」
「我……」
「你的妻子正在為你流血,你何忍讓她再為你流淚?」柳絮溫柔的眼神,讓石野睿赫然明白,她早已無言的承認他們相識,也原諒他的遺忘,但是礙於他的妻子,她只能否認到底,而且終其一生,她都會否認到底。
「答應我,你會幸福。」抱起血流不止的妻子,石野睿依依不捨的望著柳絮。
「我會的。」為了讓他安心,柳絮更加偎入石野寯的懷中。
☆☆☆
「你這麼確定?」望著石野睿快步離去的背影,石野寯再也抑不住心頭的醋意,臉色不善的轉過柳絮的身子悻悻地問道。
「確定什麼?」
「確定你會幸福。」
「不確定。」
「那……」
「說確定,不過是為了讓他安心。」
「你會幸福。」她的不確定聽進他的耳裡比確定一詞更教他難受,所以要她幸福的話語不自覺便由他的口中衝出。
「我自己都不確定了,你怎麼敢如此確定?」柳絮好笑的瞅著他。
「因為我會讓你幸福。」總有一天,他要她溫柔笑臉只對他展開。
「你?」
「怎樣?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我很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自己會不會在得到幸福之前就先被你的壞脾氣嚇跑。」想到他三不五時就端出橫眉豎目的不耐模樣,她實在很懷疑他們會有未來。
「不會。」雖然不認為自己的脾氣壞,但是為了安撫她,他仍然保證道:「以後我會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氣,絕不會把你嚇跑。」
「是嗎?」
「要我發誓嗎?」
「好啊。」
「你……」覺得人格嚴重受辱的石野寯以食指忿忿的指著柳絮的鼻子瞪視她。
「瞧,還不到三秒鐘,你就……」
「夠了,我發誓。」自覺理虧的石野寯以左手搗住柳絮叨絮的嘴,右手高舉的發誓道:「我,石野寯發誓,從今而後,絕不對柳絮發任何脾氣,否則我就……」迎視柳絮看戲的臉,石野寯儘管不甘,仍是憑著一股衝動繼續道:「就任憑處置,隨便你要求。這樣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