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染香群
得其所愛,余願足矣。
遠遁江湖,諸君保重。
俠者為何?魔者為何?
一線之隔耳。
雲濤拜別
後來,群豪在羅門劍羅霜鋒的喪禮上曾再見過雲濤,敦請他繼任武林盟主之位,雲濤笑著推拒了。
待羅霜鋒殯葬後,他懷抱仍然不太能行走的妻子上馬。
神劍山莊莊主宋青雲拉住馬韁,「你不當武林盟主,這武林紛爭會不斷哪。」
「武林何需盟主?自己不能約束自己嗎?況且,我瞧你也挺適合的,你人脈廣,八面玲瓏,你若擺不平,再差人來長白山找我好啦。」
「不是苗疆,就是長白山,拜託啊∼∼」宋青雲叫了起來,「為什麼不是瘴癘就是苦寒?拜託你也找個舒服些的地方隱居好嗎?你不為自己想,也想想唐藥……」
唐藥轉過臉來,她的視力尚未完全恢復,眼珠子看起來還是淡得如琉璃一般,雖然臉上有疤,又廢了手腳,但是……在宋青雲的眼底,她還是當年那個白荷似的嬌秀姑娘。她代表了自己曾有過的年少輕狂,和一抹憧憬的愛慕。
「是我累了大哥。」她溫柔的笑襯在瑩白的臉上,皎潔得像是天邊的月。
宋青雲不禁眼眶微紅。
「你看我老婆別看呆了。」雲濤拍拍他的頭,「你說,我的藥兒是不是武林第一美人?」
「無疑的絕對是。」宋青雲嚴肅的回答。
雲濤滿意的點點頭,「我們要去長白山等雪芳草開花。據說雪芳草可以療瘖啞、烏白頭。」他愛憐的撫著唐藥的發,「藥兒這樣很好,但是,我希望她再唱小曲兒給我聽。」
策馬而去,聽到他倆一路調笑——
「大哥嫌我唱歌不好聽?」
「好聽!怎麼會不好聽?但是你這麼用力唱,嗓子會壞的。不如我唱給你聽?」
「哦?大哥會唱小曲兒?」唐藥輕輕在他頰上一吻。
「聽著,我可是練好久呢……春日好,楊柳飄絮賽瑞雪,紅杏迎人笑。燕兒高飛雙比翼,春日好。夏日好,青竹竿涼聲沙沙,荷花臨波嬌。八哥架上喚藥娘,夏日好。秋日好,麥穗低垂慶豐饒,粉菊傲霜豪。雁字回南成雙對,秋日好。冬日好,松柏長青蒙銀絲,紅梅綠萼繞。丹鶴凍池洗羽毛,冬日好……」
雲濤放開粗豪的嗓子,盡情的唱著,聲音裡淨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宋青雲目送著他們離去,深深吸了一口初春的氣息。
直到他倆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道那頭,看不見了,歌聲還隨著春風飄揚,宛如紅杏花的芳香馥郁,蕩漾在空氣中。
這對俠侶,遂成一段傳奇。
轉載自POOH樂園雨掃圖雲校對
後來呢?
除了武林盟主三次傳鞭,這對俠侶偶爾下山料理武林紛爭,其餘的時候,他們都靜靜的待在長白山上等雪芳草開花。
也有人傳言他們早就得了雪芳草,成了劍仙。
終年苦寒險惡的長白山,採參客冒著生命危險入山,可自從這對俠侶隱居長白山後,死傷的人數卻一年比一年減少。
傳說有兩個仙人慈悲為懷,能騰雲駕霧,拯救落難的山客。原本只是幾個人建起藥龍祠替救命恩人祈福,漸漸的,所有入山的山客,都不忘來這藥龍祠燒香祝禱平安。
這天,雲濤又無奈的從雪堆里拉起昏迷的山客。
唐藥瞅著山客脖子上掛著的香火袋直發笑,「大哥呀,我怎麼不知道你升格成神了?山下藥龍祠的香火好生鼎盛。」
「藥兒,難道你沒有份兒?」說到這個,他心裡就有氣,不知道是哪個笨蛋把藥兒塑成胖頭肥身的中年婦人,讓他看了就一肚子火。「喂,不想活也別死在我們山上!」
山客漸漸甦醒,瞧見了滿臉鬍子、威嚴得宛如山神的雲濤,和一旁嬌柔飄逸的唐藥,在耀眼的雪光照耀下,著實讓人睜不開眼。他連忙爬跪起來,拚命磕頭,「謝大仙救命之恩,謝大仙大恩大德……」
「喂喂,我們不是什麼大仙!」雲濤揪起他的衣領,「告訴山下那群槌子不要亂拜!瞧瞧我娘子,拜託!你們塑那什麼醜八怪金身,沒得氣死我!我娘子可美著呢……喂?喂喂!你別昏呀!我話還沒說完……」
山客因為過度激動和寒冷,又昏過去了。
「大哥,別叫了。」唐藥抽出銀針,紮了山客幾下,「他沒事的,趕緊將他送到山下去吧。」
將他丟到山下藥龍祠外,兩人撿了塊石子,施展輕功上樹,將石子往掛在外頭的銅鑼一丟,「噹」地發出清亮聲響。
「大仙顯靈了!」幾個人聞聲跑了過來,救人的救人,焚香的焚香。
兩人相覷一眼,唐藥嗤的發出一聲輕笑。
「這群蠢人!」雲濤罵了一聲,他不願現身,唯恐又沾惹仇家上門,牽連無辜,只好無奈的忍受天天有人朝他的名字焚香拜拜。「我又還沒死,拜什麼拜!」
經過幾年的醫治,唐藥手腳雖仍無力,可行走已如常人,輕功也恢復了兩、三成,眼力雖弱,卻也能夠認穴辨位。雲濤已覺得非常滿足。
「告訴你別出來在雪地裡挨凍,偏要跟了來。」他輕聲責備,「這些蠢人我來救就行了。你這身子骨哪堪這般折騰?」
唐藥低頭不語,發間夾雜的銀絲似雪,閃閃發亮。她佯裝不悅的揚眸,「大哥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肚裡的孩兒?」
「我……」雲濤漲紅臉,急著要辯解,直到瞧見她杏眼含笑,才恍然自己又被捉弄了。「你呀!就愛耍著我玩!」不由分說的挾抱起她,悄然無聲的遠揚而去。
雪地裡的腳印,淡得幾乎看不見。
繡芙蓉2003年0月26日整理製作
隔了幾個月,藥龍祠的金身重塑了,這回將雲濤和唐藥的模樣塑得維妙維肖,連唐藥臉上的疤都有。
只是奇的是,第二天,那疤就被人抹了去,還那山神娘娘無瑕容顏。
雲濤懶洋洋的坐在大樑上,上下拋著金塊。呿,為了抹掉那疤,讓他夜裡不知道做了多少細工夫。
在他心中,唐藥是完美無缺的。
伸伸懶腰,他得趕在唐藥清醒前回去,怕她沒瞧見自己會擔憂受怕。
回頭又望了眼美麗燦爛的金身,他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