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藥師令

第4頁 文 / 染香群

    聽她這麼一說,雲濤硬是把吼叫聲吞進肚子裡,心痛著自己的鬍子,「你……你真是可惡!」

    「噯,為了讓我們倆活命,我還會更可惡呢。」她扶著雲濤的臉,柔潤的掌心讓他的怒氣全化了。「來,龍大哥,鬍子會再長,頭割了,可就長不出來了。」

    把他的臉修乾淨後,唐藥不由得發了會兒怔。她輕咳一聲,掩飾臉上一閃即逝的羞赧。

    「好啦。」她聲音小小的,拿出懷裡的小鏡,「瞧瞧,我可割破了你哪兒?」

    「我的自尊。」雲濤悶悶不樂的接過鏡子,望了幾眼,臉皺得跟包子一樣,「嘖,我就討厭這張娘兒們似的臉才留鬍子的。這種小白臉樣,哪有一點男子氣概?」

    天下男人聽到他這番話,肯定為之氣煞。刮掉鬍子後的雲濤俊美無儔,線條優美的臉龐,不可思議的揉合了俊秀與剛毅,配上他那魁梧健壯的身材,隨便往街上一站,怕不迷倒一大票姑娘。

    再換件衣服,拿把折扇,誰不當他是翩翩佳公子?

    只是,這位濁世佳公子對自己漂亮的臉蛋很不滿意而已。

    唐藥笑了笑,對脫險又多了幾分把握。「來吧,龍大哥。」她眼中含笑,「我想唐劍大概已把秋霽鎮翻到墓園子去了,現在正如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我們呢。」她眼中有著不符年齡的狡獪,「現在也是我們到秋霽鎮找衣裳牲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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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裳牲口是這樣找的嗎?」雲濤跟著唐藥跳上唐門在秋霽鎮的倉庫圍牆,一臉的不敢苟同。我的天老爺……這輩子他還沒淪落到當賊過!

    「唐門不知靠我……靠藥師長賺了多少銀子。」唐藥像貓般敏捷的落在院子裡,連點聲音都沒發出來,腳步輕巧的潛近庫房,打開沉重的鎖。「拿幾套衣服、一點銀子、兩匹牲口,算不得什麼。」

    「一點銀子?」雲濤的眼睛瞪得快凸出來了,「那是五張十萬貫的飛錢!」

    「也對。」唐藥思索了一下,「飛錢找不開的,還是再抓幾貫銅錢吧。」只用一根銀釵,她就挑開了裝銅錢的箱子。

    「你到底是大夫還是賊?!」雲濤神色怪異的瞅著她過分熟練的身手。

    「都是。」她扯扯雲濤,「小聲點,哪個做賊的會像你這麼大聲嚷嚷?要不是唐劍把人都調去追查我們的下落,現在我們早被抓起來了。」

    唐門庫房裡幾乎什麼都有,她很快的找到了衣服,「換上吧。」

    「我不穿窮酸文人的衣服。」雲濤乾脆的把衣服一推。

    「你不穿?」唐藥睨了他一會兒,「那……那我可要脫衣服啦!」

    「唐姑娘!你別衝動,我穿就是了!」他走到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換上衣服,一轉身,才發現唐藥正在偷笑,自知又讓她耍了一記。

    正惱怒著,偏偏唐藥甜笑地過來整整他的衣襟,滿腔怒氣瞬間便不曉得跑哪兒去了。

    「果然好看!這下子,我得請龍大哥背過身子,換我更衣啦。」

    他乖乖地背轉身子,背脊硬挺得像門板似的。

    唐藥換好衣服,用食指輕點了點他的背,驚得他差點就跳到樑上。

    「好看不?」沒一會兒工夫,她臉上已經敷了脂粉,唇上塗朱,顯得顧盼清麗,額上的花鈿更添嫵媚。

    唐藥尚輕裝,她雪白的脖子和胸上的肌膚都露了出來,明知道比街上行走的仕女要保守,他還是忍不住紅了臉,說話結結巴巴的,「都……都秋天了,這麼穿……不嫌涼快了點?」

    「我有披帛。」給他看了看隱約透明的披肩,她將紗帽戴上,「這可走了,相公。」

    「唐姑娘……」他覺得這樣的稱謂實在不妥。

    「叫我娘子,要不就叫我妹子吧。」唐藥親熱的挽住他手臂,她的琵琶已用紗囊裝起來,仍然背在身上。「再拖拖拉拉的,正好讓人甕裡捉鱉了。」

    自從遇到唐藥,他俠義的生涯便起了驚天動地的大變化,只能昏頭昏腦的跟著這個小姑娘團團轉。

    明知道偷盜不對,但是當唐藥闖唐門庫房不告而取時,他不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只顧著她的安危跟了進去,違背了師父的教誨。

    此刻,身穿華服,騎著高大的駿馬,他反而有如芒刺在背,怎麼也不舒坦。

    這一切,都是為了師父的病。他試圖說服自己,但是看到騎在右側的唐藥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時,他呼吸差點停了。長臂一舒,將唐藥攬了過來,顧不得已經在大街上,他對著她吼,「你到底會不會騎馬?!」

    「坦白說,不會。」唐藥眨了眨眼,「我以為騎馬很簡單,坐上去就行了。」

    雲濤氣極,卻又說不清楚心裡那份懼怕和擔憂所為何來。「不會騎早說不就結了?」粗魯的將她擺在鞍上,他跳下馬,將兩匹馬綁在一塊兒,牽著往前行,走沒兩里,又慌得接住因打瞌睡而從馬上摔下來的唐藥。

    「從馬上摔下來也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教訓了她老半天,卻見她睜著迷濛的眼,本來如雷的聲音慢慢變小……她的眼睛……真是漂亮……

    「我本來要僱馬車的……」她揉揉眼睛,「我下馬用走的好了。」

    「一路走一路打瞌睡?!」雲濤粗聲說著,一臉的不以為然。把她丟上鞍,自己也騎了上去,將她困在執韁繩的兩臂之間,這才安心些。「我……我可不是要佔你便宜,我只是……」

    唐藥根本沒聽見他說話,早已點頭如搗蒜,跟周公下棋去了。

    這丫頭昨夜也跑出去做賊了嗎?他沒好氣的騎著馬,還得顧著不讓她摔下去。最後索性讓她反身抱住自己,省得老要分心注意她。

    她……還真嬌小哪。

    試著擺脫心裡那點莫名的柔情,他縱馬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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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唐藥清醒,太陽已偏西了。

    她抬頭一看,在心裡輕輕慘叫一聲。「龍大哥,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哦?」他覺得奇怪,唐藥才剛醒,怎麼就有好消息了?「你先說好消息好了。」

    「好消息是,我們應該甩開了唐門的追捕。」她無力的笑。

    「你怎麼知道?」雲濤為之大奇。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她望望不遠處的苗寨,「我們快到苗疆啦!你怎麼會朝反方向走?!你到底是怎麼來四川的?!」

    雲濤老大不服氣的反駁,「我才沒走錯!」他從懷裡拿出地圖,「瞧,我照著地圖走的。」

    她接過地圖,轉了個向,「這樣看才對啦!」

    「你地圖拿反了。」

    唐藥努力克制自己想用地圖敲他頭的衝動。「我說,龍大哥,不是字往哪個方向,地圖就得怎麼看。你打湖南來的時候,這麼看沒錯,可現在我們要往湖南去哪。足足一天的馬程,你淨往反方向走,你想去哪兒?取道到天竺去?」

    雲濤這才恍然大悟,「我又走冤枉路了。」

    唐藥伏在馬背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很肯定,唐劍一定認出了雲濤師承何處,一路追到湖南去了。唐劍身為唐門副當家,一直對六年前唐門慘遭血洗的深仇大恨念念不忘,更把前任掌門欲入主武林盟主的遺願照三餐膜拜,各大門派的掌法劍譜搜集了一大堆,更逼著她背熟。若不是她身體太弱,早被他「鍛煉」成鋼了。

    發現唐藥只有輕功跟藥學有獨到之處,至於其他武功則是平平,連掃地的阿伯都可以打敗她,唐劍實在說不出有多失望。所以,他更瘋狂的逼自己練武,連唐門視為禁忌的森羅掌都照練不誤。

    幸好他實戰經驗實在太少,碰巧雲濤又出現,要不然,她現在可能已死在唐門的地窖裡。

    一想到這裡,唐藥突然覺得,迷路也未嘗不是轉機。還有誰比她更認識唐劍呢?這人性格堅毅如頑石,卻沒什麼耐性。當他發現一路上追查不到她的下落時,應該會往其他方向追捕。

    時間抓得對的話,搞不好能跟他錯身,不用引起太大的衝突。

    唐藥輕歎一口氣,「龍大哥,時間也晚了,我們還是去苗寨歇一歇。苗疆有瘴癘,毒蛇猛獸又多,入夜後可不是好玩的。」

    「苗寨?」雲濤狐疑的望望前方赤著雙腳、纏著頭巾的外族人,實在不太放心。「我們現在若是連夜兼程——」

    「馬累了,我也累了。」她身子歪斜的靠在他臂上,「人家要休息。」

    睡了一整天,還喊什麼累?雲濤老覺得這小姑娘在耍自己,但是從她澄澈的雙眼又看不出端倪。

    「你一定又在耍我。」他咕噥著。

    「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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