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舒祈的靈異檔案夾

第4頁 文 / 染香群

    明月和宏分居了。宏喜孜孜的告訴了舒祈這個消息,並且說,「那個死女人,還要我把房子給她,休想!孩子她要養就拿去好了,房子雖然是她的名字,但是不給我,我就不簽字…」

    「出去。」舒祈拉開大門。

    「什麼?」他愣了一下。

    「從現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宏大喊大叫,說會跟妻子分居,都是為了舒祈,居然這樣翻臉。

    「後來呢?」聽得入神,得慕緊張萬分。

    「後來?後來他準備對我動粗的時候,我不小心把「能力」秀出來。」

    惡作劇的笑笑,「他嚇得差點尿褲子。」

    她的愛戀,用這樣不堪的醜陋落幕。

    不再愛誰了。下了決心。不再愛誰了。年紀慢慢的老大,她遊戲似的在網路優遊,碰到了什麼人,可有可無的玩著戀愛的遊戲。

    戀愛本來就是虛妄的。一切都是虛妄的。

    「都沒再愛過誰呀?」得慕好奇著。她在青春年少的時候成了植物人,還沒來得及嚐到情花的滋味。「有的。只是很短,也不容易太傷心。不行了,換下一個。有時同時好幾個,也不算什麼…」

    「可是…你很久沒出門了呀…」

    那當然。這種愛情遊戲,已經不玩很久了。

    花了這麼久的時光,這麼多的瘢痕,她終於,願意再去相信一個人,等待一個人。

    只有現在的午夜電話,才能溶解她臉上原有的冰封,柔和著。

    想聽聽她跟誰說話,卻發現舒祈少有的張開了結界,誰也進不了她和電話那端的世界。

    感到無聊的得慕,悄悄的過去探望娟晴。她愉快的忙著,在想像的世界裡,和溫順的男人,以及永遠不會長大的嬰兒玩著家家酒。

    奇怪。明明知道是謊言,明明知道是虛妄。

    回到自己的檔案夾,好好的鎖了又鎖所有的門,蜷縮在遼闊的床上。

    為什麼?不停的重複著前塵,沒有學到什麼教訓?

    緩緩的滑入墨色的夢鄉,她的疑惑,卻沒有止息。

    鴉片館主人

    舒祈的電腦裡,有著互相平行的檔案夾,彼此可以永遠沒有關係。

    集合著各地各式各樣的遊魂生靈,脾性不同,氣味各異,沒有交集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哪個檔案夾的管理者,幾乎都會到「鴉片館」流蕩流蕩。

    人是群居性的動物。這種習性,從生前延伸到死後,沒有什麼改變。

    連舒祈這個冷漠的系統管理者,偶而也都會到鴉片館跳跳舞,一入夜,整個鴉片館就陷入歇斯底里的狂歡中。

    進入鴉片館,五彩激射的光芒像要刺盲眼睛,強烈的在癲狂的眾生身上雷射著光輝閃爍的刺青,隆隆的鼓聲像是要將心臟震出口腔般。

    各式各樣的人狂亂的揮舞著四肢,像是異教徒的春之祭。遠遠的,你可以看到戴著絢爛鳳蝶的羽毛面具,身上只穿了幾串珠煉,隱隱約約遮掩著重要部位,在高高的吧檯上,一面隨著音樂著魔似的舞動,一面搖著調酒的美麗女主人。

    面具底下的眼睛魅惑的火苗繚繞,就像舒祈第一次看見她的模樣。

    意外的,順著網路來到舒祈的電腦,無意識的出了螢幕。

    「嗯…我在哪兒?我是不是聊天聊到睡著啦?」慵懶略帶鼻音的嬌嫋,連女人聽了,心底都一跳。

    一絲不掛,她。長長繚繞著腳踝的濃黑長髮,像是沒有睡醒。

    「你是誰哪?」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遊魂的她,從裸肩上看著舒祈,「我還在做夢嗎?剛剛是誰跟我netsex?」

    做夢?也許…我們都在做著夢,只是自己不知道。

    「也許是夢。」舒祈伸手給她,那女子的眼中有著魅惑的火苗。「但是,請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才好替你做檔案夾。」

    「名字?」她將塗滿鮮紅蔻丹的手指按在唇上,輕笑著,「夢還需要什麼名字呢?說不定…」將頭微微一偏,眼睛斜斜的勾著人的魂魄,「我是蝴蝶,夢見自己是莊周。」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舒祈不禁笑了起來。第一次,她對於自己的女人身份有點遺憾。

    要不然,她一定會想辦法追這個妖調柔媚的女子。

    「那就是蝶夢吧。」蝶夢的眼睛宛如仍在夢中,「好俗氣的名字。但是我很喜歡。」

    後來的人都管她叫蝶夢夫人。事實上,她也還活著,只是睡著了以後,魂魄會到舒祈給她的檔案夾裡,過著她的夜生活。

    蝶夢喜歡震耳欲聾的舞曲,喜歡煙霧繚繞的舞廳,喜歡閃閃盲人心眼耳目的七綵燈光。她用旺盛的意志和想像力,創造了這個繽紛的世界,成了各各檔案夾內的人口,喜歡匯聚的地方。為了得慕一句戲言,慢慢的,大家都管這個地方叫「鴉片館」。

    是的,鴉片館。來過一次就會上癮,一陣子就會瘋狂的懷念的地方。

    像是剛剛在現實生活,因為丟失了一個大客戶,倍感沮喪的舒祈,睡眠之後,會鬱鬱的將自己丟到龐大的舞池,和其他瘋狂的舞者一起沒有意義的擺動,隨著嘶吼和尖銳的叫聲。

    拚命的揮灑著汗水,似乎只剩下旋轉旋轉旋轉。然後她的手被接住,蝶夢軟柔的手握著。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共舞著,曖昧的共舞著。最後在舞池裡相擁,深吻。

    「我愛你,舒祈。」微喘著,蝶夢說。

    「我也愛你。不幸我是女人。」輕輕撫著蝶夢柔軟的臉,舒祈微笑。

    「呵呵…只剩下魂魄了,還有什麼好分的?」她湊近舒祈的耳邊,「你知道嗎?現實中,我已經六十四歲了。」

    「真的嗎?」舒祈淡淡的說。

    「呵呵…你呀,舒祈,不能裝得更震驚點嗎?」

    但笑不語。

    「親個老太婆,讓你不高興了呀?」有點撒嬌的口氣,面具下的眼睛閃閃,長長的睫毛一搧一搧的。

    「怎麼可能?在這裡…美貌和父母就沒什麼關係了。」

    自信的笑笑,蝶夢驕傲的抬了抬下巴,「那當然,只跟想像力和意志力有關而已。」

    親親舒祈,她有些驕傲的沒入舞池,週遭的愛慕者發出讚歎,她也盡情的釋放魅惑妖異的舞姿和氣味。

    氣味。鴉片。聖羅蘭的香水鴉片,甜蜜而性感,卻帶著戟刺的辛辣,就像中毒的損毀感。

    飄飄然的損毀感。

    原以為,蝶夢會這樣魅狂的繼續顛倒眾生,卻沒想到她的肉體已經高齡。隔了一個禮拜,只見鴉片館一片斷垣殘壁,幾個懷舊的精魂,無精打采的在鴉片館裡閒晃著。

    「蝶夢死了。」得慕帶著愁容,告訴了舒祈。

    她靜靜的站在漸漸崩壞的大廳。創造這個世界的女主人既然不在,整個檔案夾裡的世界,也該頹圮崩潰。

    但是…這裡…是多少遊魂生靈交錯愛慕鴉片館主人的寄託所在。有個遊魂掩面哭了起來,哭聲像是有傳染性,一傳十,十傳百,鴉片館一片哀鴻遍野。

    默默地,舒祈離開了。不插手電腦裡的世界,是她少數堅持的原則。

    但是…蝶夢…

    「蝶夢去的時候,覺得痛苦嗎?」她淡淡的問著,卻讓得慕很驚訝。

    舒祈才不管誰死誰活。

    「不會的。她去的很安詳。天堂和地獄都搶著要她。」

    「哦?」

    「蝶夢在世的時候,沒有犯過任何罪狀,所以天堂准她移民後,樂享五十年後,投胎轉世。但是地獄卻想重用她,准她保有自己想要的形體。」

    她選了地獄吧。

    果然,得慕說,「她選了地獄。」

    這麼愛美的人,怎忍得得到天堂的安樂,卻得用生前最後的年紀面貌?

    但是舒祈卻顯得鬱鬱。低頭和她的貓玩,卻被抓出三道血痕。

    「珈瑪!」舒祈輕聲斥責牠。

    「要緊嘛?」看到血,得慕著慌了。

    舒祈搖搖頭,心下有點黯然。

    得慕也覺得蕭索。失去了夜夜笙歌的鴉片館,就像失卻電腦網路上鮮明詭譎的艷麗色彩。

    結果,她沒辦法壓抑自己的習慣,每隔一兩天就去鴉片館看看。眷戀倒塌遺跡的人,卻出乎她的想像的多。

    蝶夢的面具,就這樣棄置在她慣躺著的貴妃椅上,隨時準備著被戴上。

    沒有人去動。

    沒有第二個蝶夢了。沒有。要維繫這樣一個什麼樣的生靈遊魂都能並存的世界,並不容易。

    這個世界漸漸支離,鴉片館…就要分解成位元,最後消失,只剩模糊的記憶。

    悲感的得慕,懷著憑弔的心情,重履鴉片館。但是絢麗瘋狂的女主人,卻帶著面具,身著華麗透明黑紗和沈重珠煉,環繞著鋼管,妖嬈挑逗的盡情媚舞。

    蝶夢?

    原本頹圮的遺跡,一變閃爍的夜空星光,驚人的閃電,代替雷射無害的飛躍。

    這不是蝶夢。蝶夢雖然想像力和意志超人一等的創造了鴉片館,但是她沒有能力創作星光和閃電的物件,也無法讓形態各異的生魂遊靈,自由的在鴉片館飛騰舞動。

    是誰?你是誰?新的鴉片館主人?好不容易從狂歡的人群擠到台前,剛好看到了鴉片館主人手上的三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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