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秦方鈺
卓雨潔如釋重負地鬆口氣,旋即臉色大變地往內室奔去,直想越過眼前的身影……
該死!南宮家的兩個老男人正在內室喝小酒、聊天。
她得趕緊過去,阻止他們說漏嘴的可能性。
哦喔!來不及了!
卓雨潔瞪著前方比她快兩大步的南宮環宇,急得跳腳卻無能為力,深恐引起南宮環宇的疑心。當他偉岸的身子停在內室外,身子猛然一僵時,她心裡暗叫糟糕,連忙腳底抹油要開溜,身後卻傳來極低溫的聲音。
「媽,一起進來聊聊。」
內室裡的兩個男人心頭猛然一凜,滿臉錯愕地望向南宮環宇,眼睛被嚇得瞠圓,暗自回想著剛才自己說了什麼?
南宮睿傑只不過講句:「霍丫頭這幾年來都沒有變。」
南宮浩天也望著父親求救,心裡扼腕地想起,他回了句:「多了一分成熟韻味。」
怎知門外就傳來南宮環宇的聲音,嚇得兩人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美酒悉數噴灑在地毯上。
南宮環宇週身散滿著危險的氣息,瞧母親譴責的目光瞅著他們,心裡已有了譜。
不悅地呻道:「說!」
三人一致地互望著對方,全抿緊嘴唇死也不吐半句話。事到如今,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乾脆甭說了。
「爺爺。」南宮環宇的語氣像是被冰凍過,直透心底。
該死!三年了,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他們竟敢欺瞞他。
他雙拳緊握,任張狂的怒焰在血脈中奔走,力道強烈直至青筋浮現,全身的肌肉緊繃,沉重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切都太晚了。」南宮睿傑感慨萬分地冷哼著,倏地抬頭睨著鍾愛的孫子。
「什麼意思?」南宮環宇眸中閃出精光,霸氣地低吼。無法接受漫長的等待換來這句答案。
「你是個聰明人,是不?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也可以淡化一切。」南宮睿傑怪罪似的瞅著他,枴杖捶擊地上的聲響像敲出他的悔恨般。「她待在你的身邊足足七年的時間,七年呀!漫長的黃金歲月呀!最後她還是選擇離去。你以為分離三年,她依然會選擇你嗎?還會選擇你嗎?」
想到這兒,南宮睿傑就滿腔怒火,木製的枴杖在地板上敲打出更大的聲響。
當年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交給他,本以為南宮環宇會動真情;沒有料到逼走她後才被激出真情,未免蠢了些、笨了些、遲了些。
事到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她在哪裡?」南宮環宇低喝著。
「你還聽不懂嗎?你跟她之間緣分已盡,不要去破壞她現在的幸福。當初是你選擇放棄,今日就沒有資格。」
「她在哪裡?」南宮環宇神情冷如冰,意志鐵般地執著,怒意在心中放肆叫囂。
「不知道!」老人氣呼呼地撇過頭去。愚蠢的孫子害他丟失心目中的好孫媳婦,間接丟掉兩個天使般的曾孫子。簡直氣死他了!
「不知道?哼!不要以為你們瞞得住我。什麼時候見到她的?什麼時候?在哪裡?」怒氣蔓延到週身血脈,刺激著他全身的神經。
她膽敢棄他而去,長達……
「我就是不想告訴你,不願告訴你,怎樣?你想怎樣?」老人氣急敗壞地嘶吼。
這一切都是他的自大和固執惹出來的禍,到此田地,笨孫子已經沒有資格去破壞霍丫頭擁有的幸福。
這是他們惟一能替她做的──保障她的安寧和幸福。
「該死!你們居然這樣對我,我找尋她三年,你們不是毫不知情,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該死!」
南宮環宇滿腔的怒氣集中在緊掄的拳頭上,使盡全力地揮向玻璃櫥櫃,巨大的聲響澆熄他們心中的不滿,不可思議地盯著已經三年不砸東西的南宮環宇。
紅艷艷的血從他的指關節滴落,敲痛他們的心,也讓他們悲傷得哽咽,連忙喚人前來處理。
焦急的卓雨潔拉著失神的南宮環宇坐好,輕柔地為他拔除玻璃碎片。
「傻孩子,你怎麼這樣不愛借自己?」
當年大家對南宮環宇的絕情都有怨言,他一意孤行欲娶宮本家的千金,將跟在他身邊七年的霍巧憐拋開。霍巧憐在婚禮當天離開,這才敲醒南宮環宇鐵般的心,只可惜一切都晚了,任他翻天覆地、地毯似的尋人,霍巧憐就好像蒸發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尋。
「她在哪裡?」眸光霸氣地掃向母親,南宮環字如同受傷的野獸,忿忿地抽回自己的手,任鮮血直流。
「你在做什麼?」卓雨潔忍住淚珠,想捉回兒子的手,不忍他受到傷害。
「她在哪裡?」眸光堅持,低吼的仍是那一句,鮮血滴滴落下,染紅地面與衣衫……怵目驚心。
「你這算什麼?威脅嗎?」卓雨潔悲痛地看著他,淚珠忍不住地滑過臉頰,沉痛地指責。
「我要見她!」目光閃過悲痛,南宮環宇低喃著。
「見?此時此刻,相見不如不見。」卓雨潔撇過臉去看著公公和老公,瞧他們也垂頭喪氣,知曉方寸的所在,不能說呀!
「這該由我作決斷不是嗎?』南宮環宇咆哮,無法接受永遠失去霍巧憐的事實……不該是這樣的!
「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霍巧憐,明白嗎?你已經完全失去她了。」
卓雨潔同情地凝望悲痛的兒子,如今霍巧憐已為人妻、為人母,兒子再也跨不過那道鴻溝。
「我要跟她當面把事情說清楚。」
「有什麼事情好說的?公事?三年前的公事嗎?」南宮睿傑冷哼道,「私事?是你先辜負她,憑什麼跟人家要個交代?」
「她在哪裡?」南宮環宇固執得令人感到無奈。
卓雨潔為之喟然,表示無能為力地搖搖頭,瞥向沉默不語的夫婿,表明無法說服意志堅定的兒子。
「先上藥,上完藥,這事我們會交代清楚。」南宮浩天墓地開口,南宮睿傑和卓雨潔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反對他的做法。
眼見兒子血流不斷,南宮浩天示意他們再爭下去也無定論,況且傷勢拖下去只會惡化,南宮環宇的臉色已愈來愈慘白。
南宮環宇接受條件,卓雨潔動手為兒子止血、包紮。
「下午三點,希爾頓喝下午茶的地方碰巧遇到。」南宮浩天淡淡地道出真相,不想兒子再自我傷害、自我凌虐。
倔強的兒子這三年來吃的苦也夠了。
南宮環字像風般地捲出去,帶走室內所有的冷冽氣息。
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深深為南宮環宇感到悲傷。
現在去找人,找得到嗎?
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
隔日中午。
當南宮環宇在外面瘋狂地找人,聘請十家以上的偵探杜布下天羅地網的同時,霍巧憐卻滿心歡喜地帶著一雙兒女踏進南宮家,跟南宮家的人相聚。
綠草如茵的田園裡,五六個小孩帶領著霍巧憐的一雙兒女,在草地上、大房子裡奔跑追逐著。
南宮家的女婿們掃視著孩子們的身影;年長的老人們則躺在椅子上曬著午後的陽光,任四周洋溢歡笑的童語,好下悠哉。
晚上,倩茹拉著霍巧憐到她的家中小住,開車送她回去當年住的房子打包離開後,南宮環宇因追尋不到霍巧憐落腳的飯店,心生一念,回到她當年的居所。
抵達時卻晚了一步,她曾經佇留的痕跡讓他為之氣憤,挫敗地撫著她曾經用過的傢俱,輕嗅她留下的氣息。
失神落魄地守了三天,卻半點音訊全無,他不甘願地再次下重金,聘請更多人加人搜尋的隊伍,找不到她,他誓不罷休。
☆☆☆
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霍巧憐心如狂浪地翻動著,一口氣梗在胸口久久下不去,悶悶地傳來疼痛,這才驚覺自己忘了呼吸……
手指因緊張而扯擰著皮包,眸光透露出驚喜交加的光芒,眼眶感到灼熱,酸楚掩上心頭。
半發狂地緊瞅著那抹熟悉又讓她傷痛的身影……
那偉岸的身形是他,南宮環宇。
孩子們寄放在南宮倩萍的夫家,乘機約卓文昌喝下午茶,想從不相關的人身上,打探有關南宮環宇的近況,以解濃濃的相思之苦。
不曾向南宮環宇的家人詢問有關他的事,一則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二則深恐翻起陳年舊事,難以排解。而她也深知南宮家的人刻意避免在她面前提及南宮環宇,怕引發她的舊傷痛。
與卓文昌相約在晶華飯店相候,沒料到飯店門口無法暫停,出租車向前滑行了些,不經意讓她瞧見隱身在暗處的南官環宇。
揪著撕痛的心,她凝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
七年來的朝夕相伴……
三年來的泣血相思……
「小姐,已經到了。」出租車司機用嘎地出聲,喚著失神落魄的顧客。
霍巧憐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瞅著遠方的南宮環宇,痛楚在心坎間蔓延,她有些哽咽地回道:「到高島屋百貨公司。」
出租車司機瞥瞥失常的乘客,聳聳肩後再次滑進車道中,而她仍瞅著他的身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