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千水
「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沒……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哥,你就回答我嘛!」
「我會很著急,四處找你。」殷慕謙盯著妹妹的臉。「小霏,你老實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反常?」他直覺不對勁。
「真的沒什麼。」殷書霏用力的保證,維持住臉上的坦然。「哥,我餓了,你請我去吃飯好不好7」她移開話題。
「真的沒事?」殷慕謙懷疑地道。
「真的沒事。」她肯定地說。她在心中祈求千百次哥哥的原諒,她從來不曾欺騙人,就這一次,她說謊了。
「沒事就好。既然你餓了,那哥哥就提早下班,帶你去你最喜歡的餐廳吃午餐,好不好?」
「嗯。」她用力點頭,站起來,拉著他就往外走。「哥,我們快去,走嘛、走嘛!」
「好。」殷慕謙笑著讓她拉出門。
☆☆☆
「醫生,如果我不接受治療,那麼我還有多久的時間?」當結果再次確定了以後,殷書霏問的仍然是同一句話。
醫生看著她,彷彿明白了她的想法。
「一年。最長不會超過一年半。」最好的情況,是找到適合的骨髓移植,否則這就是他所能給的最好的答案了。
這麼年輕就得面對這殘酷的事實,就是看慣了生死無常的醫生也覺得不忍,但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該怎麼走,身為醫者,所能做的只是盡心、盡力使病人生存下來而已。
「殷小姐,站在醫生的立場,我還是希望你別那麼早放棄。你還年輕,能夠戰勝疾病的可能性很高,不應該這麼早絕望。」醫生盡可能的勸說。「或者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商量,也許他們會給你更好的建議。」
家人?!不,殷書霏立刻搖頭。
「醫生,這一年內,我的身體會起什麼變化,如果會有痛苦,你能不能先開些止疼藥給我?」
「殷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嗎?」醫生再次問道。
「我知道不應該輕言放棄,可是我更不願意用最後的一段時間去換取一個極有可能已經注定的結果。如果到最後都是離開,那麼我希望能離開得沒有遺憾,能夠不後悔。醫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請讓我自己來決定我的未來好嗎?請你幫我,我希望還有時間能夠去做一些事。」能夠讓她狠狠、遠遠地離開一趟。
看著她堅決的態度,醫生也只能歎著氣搖頭。「好吧,如果你堅持,待會兒我開一些藥,你先帶著,我會把服用時間和藥量註明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改變主意,至少能夠在你感到不舒服的時候回來檢查。」
「謝謝你,醫生。」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更深了,身旁交錯的人也漸漸少了。
殷書霏走上天橋,雙手椅上欄杆,目光凝向遠方。
台灣的家人一定為了她的離家出走而急慌了。
對不起!
她閉上眼,為自己的任性深感抱歉。
她不願多說什麼,不願看見任何傷心與同情的眼光,所以她選擇逃避,選擇離開。
如果這注定是她必須面對的命運,那麼她不願讓任何人主宰她僅剩的時間,不願躺在病床上被動的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或許某處也有像她這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人佇立在不知名的橋上、路囗,只因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走向何方。
收回手、轉過身,殷書霏讓腰側靠著欄杆,收回的目光看著地面。她不是沒有地方可以過夜,只是那並不是她想留宿的地方。
逃離了家園、逃離了台灣,卻逃不過命運。她的心,漸漸因為無可改變的命運而變得空洞……
☆☆☆
「岡上先生,貨呢?」
「要貨,得看你開的價碼夠不夠好。」
天橋下,兩批人馬眼觀四方,以防有人突然出現,破壞他們此刻的交易。
「岡上先生,做生意得看雙方的誠意,如果你不想和我往來,大可以直接說,我豐川司原不會強人所難。」
「豐川,交易也得按規矩來,如果你真的夠誠意,應該懂得銀貨兩訖的道理,像你現在這種先取貨的作法,只怕沒有多少人可以接受。」他岡上本一在東京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是他訂下的交易規矩,卻是所有想和他交易的人必須遵守的。
豐川司原收起笑意。「岡上先生,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根本不把山囗組放在眼裡?」
見對方已沒有交易的誠意,岡上本一也收起和善的態度。「豐川,撇開我的規矩不說,就憑你,地無法代表山囗組吧?論輩分,你也只是山囗組的一支分組而已,如果今天站在這裡說話的是石川社長,或許我會不計較規矩。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其實石川社長根本不允許手底下的人私自進行買賣,你今天來找我,只怕也是暪著石川社長吧!」在交易之前,他早就將一切打聽清楚,山囗組自從石川徹掌權以後,三年來從沒有人敢私自進行任何買賣;誰都知道,石川徹所下的命令,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豐川司原沉下臉。「岡上,你想拿石川徹來壓我嗎?」
岡上本一無所謂的笑了。「山囗組的事,應該由你們山囗組自己解決,以我的立場,最好是什麼都不介入,畢竟我只是個生意人,最重要的是利益。豐川,等你本錢夠的時候,想談生意再來找我吧!」說完,他一揮手,撤回自己的手下。對於沒有利益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多理一分的。
就在岡上本一欲離開的時候,轉彎處出現的人讓他停下腳步。
「石籐深智!」岡上本一低喊出聲。石籐深智出現,代表山囗組的社長石川徹也來到附近了。
豐川司原同樣也怔在當場。石籐深智是石川徹的帖身隨從,看到他出現,豐川司原當下起了恐慌。
還來不及反應,昏暗處的模糊身影已漸漸變得清晰。
這是岡上本一第一次見到石川徹本人,任是他這個已經在道上行走數十年的人,面對石川徹時,也不自覺收斂起形於外的唳氣與放肆。
「石川社長。」岡上本一沒發現自己的語氣變得客氣又尊重。
「岡上先生,得罪之處,山囗組改日再致上歉意。」石籐深智代表主子說道。
「不敢,只希望石川社長不會怪罪我今晚的放肆。岡上本一在此向社長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了。」如果沒有石川徹的邀請,他最好還是守本分些。山口組是日本三大黑幫之一,憑他自己一個小組織,是惹不起它的。
岡上本一恭敬的帶著手下離開。
石籐深智的注意力轉向另一邊的人,兩方像是在進行意志力比賽般,在豐川司原沒有任何動靜以前,石籐深智亦沒有再往前一步。
好一會兒,豐川司原單獨走了過來。
「社長。」他恭敬的行禮。
「我不記得我有下過今晚要進行交易的命令。」石川徹戲謔似的開口。
豐川司原咬牙低著頭,什麼話也沒回答。
「沒有話好說嗎?」石川徹淡淡地問道,然而他的語氣愈是淡漠,代表著事情愈沒有轉圜的餘地。
豐川司原突然拔槍直指向石川徹。「我要取代你。」他的語氣決絕,因為違背社長的命令、明知故犯,他已經形同叛幫。「石川徹,我從來不願屈居在你之下,但是你的運氣總是比我好,不能勝過你,我永遠都不甘心!」
要不是石川徹突然出現,老社長一定會將位子傳給他的,就算不是給他,山囗組的社長也該是他們豐川家的人,而不是來歷不明的石川徹。
石川徹始終不曾眨動的冷眸讓豐川司原從頭寒到腳,握著槍的手也顫抖了起來。
「豐川司原,你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沒有人看見石籐深智什麼時候出手,只見豐川司原手上的槍突然轉了方向,而他緊急中扣下扳機,子彈射進自己的身體裡。
「你……」豐川司原睜大眼睛,眸中有著不可置信,然後便直直往後倒向地。
豐川司原身後的人全都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豐川司原背叛組織,當場處死,有誰不服,現在可以提出來。」石籐深智的聲音帶著冷酷。
沒有人敢有異議,全低下頭。
確定每個人對豐川司原的死無異議之後,石籐深智才側過身,恭敬的對石川徹覆命。
一個生命的喪失,對石川徹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他的注意力似乎從沒放在豐川司原身上,專注的方向也不在這裡。
石籐深智順著主人的視線看去……
☆☆☆
天橋上那道模糊的人影吸引了石川徹全部的注意力。
以她所在的位置,她應該將剛才發生的事看得仔細,然而她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她甚至沒有看他。
石川徹離開了身邊無聊的劇幕,走上天橋,他走近她,發現她根本沒感覺到他的接近,來到她身旁後,他更發現自己竟讀不出她眼神所代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