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千水
月靈伸出另一隻手撫向他的臉,扯出了一抹笑。「你好推悴,我睡很久了嗎?」
「整整四天。」他回答,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還病嗎?」他的手覆住她受傷的胸口。
「還好。」她想坐起來,卻扯疼了胸口,也渾身無力。
狂劍小心地扶她半躺著,身後墊上兩個軟枕。
月靈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上身居然一絲不掛,除了包紮胸口的纏布之外,毫無遮掩的衣物。她蒼白的臉驀然紅透,雙手緊抱著被不敢放。
他看出她的困窘。
「你的傷很重、又發燒,我只求你能活下來,其他都不重要。」狂劍坐上床沿低語。「你很介意嗎?」
「不,」她搖搖頭,抬起臉,看見他溢滿溫柔的眼神。「我只是……不好意思……」在她未失憶前,他們之間……還更親呢過。
「你真的醒了、脫離危險了!」他癡癡望著她,怕她又會忽然睡著。
他從不知道什麼是害怕,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畏懼過,然而現在,他怕!怕這個小女人就此離他而去。
「狂劍,我沒事,我不會離開你的。」她拉他向前傾,讓自己可以偎入他的懷抱裡。「讓你為我擔心了。」
狂劍的反應是在不弄疼她的情形下,緊緊摟住她,安撫自己四天四夜以來極度擔憂與不安的心。月靈明白他的不安,她讓他抱著,等待他平靜。
好一會兒之後,狂劍才稍微鬆開她。
「想不想吃點東西?」
「嗯。」她點點頭。
「我去煮。」他扶她重新躺好,然後去煮粥、熬藥,再端到床邊喂自己心愛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態度彷彿她是只易碎的瓷娃娃。月靈順從地吃完粥,然後將苦入心脾的藥湯喝下去。
「狂劍。」她喚著正在準備藥材替她換藥的狂劍。
「嗯?」
「我會嫁的人只有你,如果我不能嫁給你,也絕不會再嫁給別人。」她輕輕的一句話竟讓狂劍修長的身軀明顯一僵。他緩緩轉過身,臉上閃過的狂喜表情讓月靈心痛得落淚。
「你說什麼?」他輕問,他有沒有聽錯?
「我想起來了。」她哽住聲音,沙啞地說:「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在京城、在君子湖,還有我們的約定。」狂劍瞬間大步來到她面前,眼裡滿是激動。
「真的?!」他仍不敢相信。
「真的。」她點頭,伸出手臂,示意他彎身後,摟住他頸項,主動地獻上微顫的唇瓣。「對不起、我讓你很傷心。」
狂劍捧住她的臉,濃濃的情感再也掩不住地傾瀉而出。「沒關係。只要以後……你不會再忘了我。」
「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她迭聲喊道,「我再也不會忘了你。」
狂劍的舉動已經夠讓她明白,他有多重視她。不管在人前他有多狂妄、冷漠、高做,可是只要有關於她,他總是什麼苦都甘願承受。而她已經有兩次護著義父,讓他因為她的選擇而痛苦,狂劍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瞭解她,所以他替她分擔那些苦。不溢於言辭,只表於心,他的寸寸深情可以連綿成癡。重逢該是喜悅的,不應該有淚水,她沒有在他懷裡哭,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
「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他低問。
「在我替義父擋下那一劍的時候,我覺得那幕情景好熟悉,突然想起在東廠,你和義父起衝突的那一夜。然後,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五年前,我在京城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情況。」
她深吸口氣,抬起頭給他一抹笑容。「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那麼保護我?」
「我不想見你一個人孤單。」他還是同樣的答案,不過又加了一句,「我捨不得。」
月靈笑出淚來。「討厭,我不想哭的。」
「沒關係。」只要她不是因為不快樂而哭就好。
狂劍擦乾她的淚水,扶她躺下,沒忘記該做的工作,開始動手拆她胸前的纏布。月靈這次沒有抗議,也沒說什麼,但是赤裸著身體還是讓她微紅了臉。每當她因為疼痛而皺眉時,狂劍擦藥的動作就會變得更加輕柔、更加小心翼翼,這世上只怕沒有人會比他更懂得疼惜她。
在外人看來,狂劍為她付出許多,他對她的愛應該比她愛他來得多,但其實不然;是她需要狂劍,需要他來支持她的安定,她的不安與惶恐他全都能容納,讓她能無所顧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狂劍才是那個有力量支持她的人。
在他們的感情之中,她總是接受的比付出的多,然而直到此刻,月靈才真正明白,她對他有多依戀。原來依戀可以成愛,而她也早已愛他成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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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起月靈替他擋下銀劍的那一幕,常喜對狂劍的憤恨就多一分。如果不是狂劍硬是帶走月靈,他的女兒不會受傷。狂劍武功卓絕,同時也是一個聰明又細心的男人,他派人在山西境內到處尋找,找了兩天仍然沒有找到他們。但是他相信狂劍不會帶著靈兒走太遠,靈兒受的傷不輕,長途跋涉只會加劇她的傷。
以狂劍重視靈兒的程度,他一定會找個隱秘又不遠的地方,盡快為靈兒療傷。在此同時,他也吩咐手下到各大夫的藥鋪打聽,只要狂劍帶著靈兒求醫,就再也藏不住行蹤。
「屬下參見公公。」
「找到人了嗎?」常喜直接問。
「找到了,狂劍帶著小姐隱身在鎮外一處偏僻的小屋裡。小姐傷得很重,根本不能下床,狂劍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小姐。」
「狂劍有求醫嗎?」
「沒有。」
「小姐……還好嗎?」
「小姐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否則狂劍不會那麼平靜地待在那裡吧?護衛想到狂劍因為月靈受傷而震怒的那一招。
「你們繼續盯著,但是絕不要讓狂劍發現你們。有任何情況,或者靈兒能夠下床走出屋外,立刻回報。」常喜下令。
「屬下明白。」護衛趕緊告退。
兩次見到狂劍的結果,讓常喜明白要殺狂劍絕對不能選在靈兒看得見的地方,否則最後受傷的必定是靈兒。要對付狂劍,他必須另想法子,現在,就讓靈兒暫時留在狂劍身邊,等靈兒能夠自由行走,他一定要將她帶回身邊,等她離開山西後,再來對付狂劍。
第九章
整整十天的臥床休息,狂劍一步也沒有離開過月靈的視線,如果他們缺乏任何一樣東西,狂劍就用銀兩請鄰居大嬸幫忙買。在大嬸眼裡,狂劍和她是對平凡夫妻,而她是個生病臥床、只能靠丈夫照顧的柔弱妻子。狂劍並不解釋,在他心裡,月靈等於是他的妻子,而月靈並不反對。
第十一天開始,她試著讓自己離開床,並且想辦法去為自己洗了個澡——當然是在狂劍的幫助之下;又是一個令她想起來就臉紅得像火燒的時候。
她在他面前已經沒有保留了,可是狂劍對她始終沒有再逾越身體親密的那條線,頂多在他無法抑止慾望崛起的時候,他會密密地親吻她、撫著她身子的同時緊緊擁她入懷,但也只有那樣了。
雖然她受傷,但他們卻很滿足於這幾天平靜的生活。如今月靈的傷勢好轉,她無法不去考慮他們現在的處境。她知道義父不會那麼容易放棄,而她和平王爺之間的婚約,也必須做一個解決。
她是不可能再嫁給平王爺了,但難就難在平王爺並非是個普通人,王族娶親豈是一件小事,而狂劍不顧後果地劫走她,只怕把事情也給鬧大了。
「在想什麼?」狂劍從外頭進來,眉頭皺得比她還深。
「沒什麼。」她連忙望向他,然後換她問了:「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將手中的藥單及幾味藥放到她面前。
「這……」月靈咬住唇。
「告訴我。」他神色嚴厲,月靈只好說了。
「是我們在離開逍遙山莊之前,我向嫣兒要的。我想,如果真的恢復不了記憶,我就服用它——」
「不許你吃!」他丟開那些藥。「嫣兒說過這會傷身,難道你忘了嗎?」
「我沒有忘,我只是想記起你。」她低喊。響應他的憤怒。「過去對你來說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我不能一直什麼都不知道。當時,我怕我會想不起來,所以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會傷身,我也會想起你。」
「你……」狂劍又氣又心疼。「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她連忙安撫。「可是現在沒事了,我也已經恢復記憶,你就不要再介意了好嗎?」
「嫣兒怎麼可以瞞著我給你這種藥?!」他的怒氣轉向別人。
「是我要求的,否則嫣兒也不想給。」月靈靠近他,枕在他肩窩。「我什麼事都沒有,你別怪任何人好嗎?」
「如果你沒有恢復記憶,是不是就要服用它?如果你有什麼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