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千水
水湄突然轉身往外衝,狂劍和月靈根本來不及阻止。
「狂劍,快追──」月靈才一跨步,眼前突然一陣暈眩,她整個人軟軟的往下跌。
「月靈!」狂劍及時扶住她。
幾天幾夜的疲憊終於令月靈再也撐不住,她勉強打起精神。
「狂劍,不能放她一個人……」水湄會做傻事的。
「但是你──」
「我……讓我休息一下,我沒事的,只是太累了。」她安撫著。
「嗯。」狂劍將她抱回自己的房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水湄。」
「嗯。」她點點頭。
狂劍再度追了出去。
水湄一路奔向無命崖。
她沒有傷心、沒有哭,神情雖然蒼白,卻帶著微笑。
她獨自走上無命崖,從崖邊往下看。
在白天,崖已是深不見底;在夜裡,不論岸上、崖底都是漆黑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熾烈。」她輕喚,神情溫柔。「熾烈,我很快就來陪你了,你會高興嗎?還是,你又會怒火沖沖的對我生氣?」
她頓了下。四周靜寂無聲,也沒有任何人,連風聲都顯得虛弱,彷彿不願意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烈,你知道嗎?我真的沒有下毒去害你的義父,月靈已經查出來,其實是你義父為了留住你,才設計讓你誤會我、讓我們分開;除了我是夜魅的事沒有告訴你之外,其他的事我真的沒有騙過你,更不會傷害你。」她靜靜的說,一個人坐在崖邊,抓起崖邊的沙再撤下崖底。
「烈,如果我們再相見,你會原諒我對你的隱瞞嗎?你知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她說著,淚水盈滿眼眶。
夜風輕輕地吙,四周依舊寂靜無聲,她眨去淚水,抬眼望向夜空,緩緩站起來。
「烈,我愛你。」她閉上眼,絕然的縱身往下跳。
熾烈,等我──看著為她倒茶的丈夫,雲飛絮一臉似笑非笑。
「三少,如果你真的開始行醫,我想我真的要和那些病人爭風吃醋了。」
「什麼意思?」慕容少還不明白。
「你瞧,你是拒絕行醫的,結果前幾天才「隨便」救了個人,現在呢,又「順便」
救了一個。」雲飛絮扳著指頭數。
慕容少遠挑了下眉,失笑著搖頭。
「我記得第一個是你要我救的吧?至於剛剛那一個,是前一個救回來的人「求」我救的。所以他們都不是我自願救的。」
雲飛絮瞪他。「你沒有同情心。」
「至少我救的,是你要我救的人,我沒有去救那些你不想救的人。」慕容少遠無辜的說。
「你──」她頓了下,想不出什麼反駁辭。「你欺負我。」
「什麼?」他錯愕。
「你沒有讓我,你欺負我。」她指責得像是真有那麼回事。
「絮,別胡鬧。」他皺眉。
「你不疼我了……」她馬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沒有道回事,你多心了。」他摟過嬌妻,很自然的安慰,完全沒有平常氣人的冷漠模樣。
「那……你不可以開藥鋪救人喔!」
「當然不會。」他哪那麼閒?
「也不可以……救我不喜歡的人。」
「好。」反正他沒興趣當「菩薩」。
「三少,你對我真好。」她抬起頭,傾向前就吻了下自己丈夫的雙唇。
「這樣不夠。」慕容少還不讓她退,托住她的下頜,低頭再度佔領嬌妻的紅唇。自從成親以後,他只覺得自己對絮的感情愈來愈深。
察覺三少愈吻愈親密,雲飛絮紅著臉連忙阻止。
「三少,裡面有人在?!」他們現在是在一間山野小屋的客廳裡,至於房間──早就讓給病人了。
「我就知道不該救人。」他咕噥著,非常痛恨有人打擾他和妻子親熱的時間。
「三少,那位姑娘會沒事吧?」那位姑娘在那個男人心中,似乎佔著很重要的份量。
「她沒事,只是受的刺激太深,還有她的身體有些虛,休息幾天就會沒事。」少遠回答。
「我想,他們一定是一對戀人。」雲飛絮猜測道。
「你又來了,總是喜歡管閒事。」三少歎氣。
「呃……順便嘛,反正我們要回太原了,既然遇上就代表有緣,那順便救一下呀,也免得你浪費高超的醫術。」
「你呀,什麼事都有道理。」他真的是太寵她了,她才會什麼事都推到他頭上;
但話說回來,她是他的妻子,替她解決問題、讓她高興也是應該的。
「我只是希望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而已。」雲飛絮的眼神轉了下,故意提高了點音量,「一個男人一定要懂得珍惜自己所愛而又愛自己的女人。懂得珍惜的人才會有幸褔;
如果輕易就誤解自己心愛的人,代表他的愛一定不夠堅定,否則怎麼會不相信自己心愛的人呢?」
如果輕易就誤解自己心愛的人,代表他的愛一定不夠堅定,否則怎麼會不相信自己心愛的人呢?
他的確不相信她,在發覺她隱瞞自己身份的時候,他非常生氣;加上義父的事,他讓怒火蒙蔽了理智,忘了自己的承諾。
她解釋、求他相信她,而他做了什麼?
推開她、責罵她,甚至動手想殺了她。
對他的怒氣,她沒有真的生氣,反而在他落崖之後,跟著跳了下來。傻湄兒、笨湄兒,萬一他不是正好在崖邊附近徘徊,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那他豈不是來不及救她、永遠都失去她了?!
他坐上床,將她抱入懷中。
她憔悴了,臉色也很蒼白,一點也沒有初次見到她的神釆奕奕。是他害她變成這樣的,可是她依然愛他,一點也不怪他。沒有人會在自殺的前一刻說謊,湄兒所說的一切無疑是真的,而他一直以來信任的義父……熾烈心痛的閉了下眼,抱緊懷中的人兒。
只要想到她絕然跳下崖的模樣,他就打從心底開始冒冷汗。幸好、幸好她完好無缺,在他懷中。
她心疼他,不惜在無名無分的時候就將自己給了他,也不曾要求過什麼;他怎麼能說她對他完全無情?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尤其她根本沒有過任何男人。
想到這裡,熾烈只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他又自責又後悔,就這麼守著她昏迷的容顏,不理會外頭慕容夫婦的談話,直到雲飛絮的那一句敲進了他耳中。
就在這時候,昏迷的水湄動了動,唇裡逸出一聲輕吟。
「烈……」她緩緩張開眼,有好一會兒,她只是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一切,直到他的影像印入她腦海。「烈?」她似乎還沒清醒。
「湄兒,是我。」他回道,看著她的眼。
她抬手,又立刻縮回,猶豫了下,她再度怯怯的伸出手,直到真正觸碰到他的臉頰……他沒有消失,是真的存在。
「真的是你。」她綻出微笑。
「是我。」他握住她的手。
「我死了嗎?」是不是到了地府,所以閰王可憐她一片癡心,恩准他們相見了?!
「沒有,我沒死,你也沒死,我們都還活著。」
「活著?」她茫然。「可是我明明跳崖了──」
「是我救了你,沒讓你掉下崖。」在她一跳崖時,他立刻躍下,及時攬住她下降的身體,然後減緩速度,讓兩人平安著地。
「我不懂……」她搖搖頭,手扶著額際,覺得有些昏亂。
熾烈輕吻了她一下,扶她坐正後,再讓她依靠著自己。
「那天我被打落崖下,很幸運的被人救了;原本我想回去,但是因為我受了內傷、跌下崖的時候也受了傷,所以一直留在這裡休養。等我的傷好了一點,就回到崖上;誰知道正好碰見你跳崖。」熾烈很簡短的說明。「你怎麼那麼傻?萬一我沒有去,你掉下來是必死無疑的,你不知道嗎?」
「我不在乎,只要可以見到你,我什麼都不管,死了也沒有關係。」她急切地說,轉身抱住他。「烈,我不要失去你,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不可以食言;如果失去你,我寧願死──」
「別胡說!」他點住她的唇。
水湄望著他,低聲的請求,「烈,不要再離開我,也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湄兒……」
「原諒我隱瞞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真的沒有下毒害你義父,是你的義父──」她喋喋不休的解釋,他的頭卻愈來愈低,然後封住她的唇。水湄輕閉上眼。
他細細的吻著,完全不帶任何一絲強迫與霸氣,只有無盡的憐惜。
她已經為他受太多苦,不需要再多了。
「什麼也別說,我都明白。」熾烈在她唇畔低語,「你在崖上的自言自語我都聽見了。」
「真的?那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她張開眼,好惶恐地問。
「不生氣了。」他點頭承諾,看著她的淚滑下眼眶。「湄兒?!」
「我沒事。」她飛快想抹去淚水。「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傻湄兒!」他溫柔的幫她擦去淚珠。「湄兒,你不怪我嗎?」
「不怪。」她很快搖頭,遲疑地說:「是我先隱瞞了你,你會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以後如果我不小心再惹你生氣,你不要再趕我走,給我解釋的機會、試著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