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千水
「那他人呢?」元老該不會輕易放過那個拐騙曲悠的男人吧?
「我與他動過手,如果他夠幸運,自然會有人救他。」她的掌力不輕,沒想到他還能強撐著;不過他傷勢沉重,除非能及時服用靈丹妙藥,否則就算是神仙來也難救。
「元老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他相信曲悠不會與人胡來,但那男人壞了曲悠的名節是事實,更曾經在大理那樣羞辱過他,他恨不得那男人永遠不再出現。
「他救過曲悠,所以我不殺他;但他已身受重傷,相信日後不會再與曲悠有任何見面的機會。」巫蘭說道。
「那就好。」喀爾達這才放心。「元老,另外有一件事,我想請求你的允許。」
「族長有事請直說。」喀爾達過於客氣的用詞,讓巫蘭有些疑惑。
「我想請元老答應將曲悠許配給我,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妻子?」佟羚踏進前廳,正好聽見這一句,眼裡儘是震驚。
「羚兒,是你。」巫蘭轉移了注意力,「悠兒安頓好了嗎?」
「回師父,悠師妹現在正在房裡反省。」佟羚深吸口氣回答,心裡還因為剛才聽見的言詞而震驚著。
「很好。」巫蘭放了心,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她轉頭面對喀爾達。「族長,你所提之事我並沒有意見。只是,這畢竟是悠兒的終身大事,只要悠兒願意,我當然是樂見其成。」
她也許獨斷,嚴格要求徒兒們必須遵從她的規矩,但唯有對婚姻一事,她不願干涉。情與愛,她知道那種感受,因為受過傷,所以更不希望徒兒們是被逼著與誰相守;如果可能,她寧願她們自己去選擇,在她的祝福下幸福一生。
當然,前提是那男人不能是品格低劣、滿口謊言的無恥之徒。
「我明白了。」喀爾達道。「敢問元老能不能答應我在玉龍谷內暫居一段時日,讓我與曲悠能有機會真正相處?」
「這……」猶豫了一會兒,巫蘭搖搖頭。「族長,請恕我不能答應,玉龍谷不留外客。不過,你可以每天來這裡,但在天黑前,還是得請族長離開。」
她這麼一說,皺眉的喀爾達立刻笑逐顏開。
「多謝元老成全。」只要能來陪伴曲悠,藉機得到曲悠的心,喀爾達不介意多花些時間與精神。
滿心歡喜的喀爾達,並沒有感覺到一股幽怨的眼神凝在自己身上,而一旁沉默的宮縭卻將這景象完全看在眼裡。
※※※
郊外的幽徑上,一匹馬緩緩的行進著。
一名男子駕著馬,身後女子則以灰紗蒙面,依靠在他的背上,兩人共乘一騎。
「累了嗎?」男子偏頭朝身後問道。
「還好。」
「天色將暗了,我們不進城,就在這片野地裡找一處地方過夜好嗎?」他知道她並不愛在人多的地方逗留,所以總是以她的感受喜好為優先。
女子抬起頭。「你真的不回去嗎?」四川已過,他卻沒有進家門的打算,只帶著她繼續南行。就像他說的,只要她願意,他會帶著她遊遍各地,隱姓埋名,不再與世俗有所牽扯。
男子毫無芥蒂的一笑。「回不回去都無妨,最重要的是你能快樂。」這是他衷心期盼。
表面上看來,他們像一對遊走天下的平凡愛侶,但他們所散發出的氣度卻又與一般凡夫俗子有所分別;兩人一暖一冷的氣息天差地別,卻又契合無比,教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他的情,她銘感於心,卻緘默的沒再說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別為我擔心,我多希望能天天都看見你展眉燦笑。」他輕歎著,卻也明白這並非一朝一夕可成。
她回握住他的手,像是無言的許諾,她會盡力而為。
「咦?」怎麼會有人昏倒在前方?
他策馬向前,然後與她一同下馬,走向前觀看;一診那人的脈象,他立即發覺不對勁。
「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確定他還活著後,男子扶起他,立刻出掌為傷者運氣,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他才收回掌。
「得盡快找個地方為他療傷,否則他不但一身武藝難保,連性命都會有危險。」
她無言地點點頭,並不反對他救人。
※※※
幸運的找到一間空屋可以過夜,男子熟練的為傷者作了一番救治,不一會兒,昏迷的傷者醒了過來。
「我……這是哪裡?」感覺胸口沒那麼疼了,眼前還出現一對陌生的男女,慕容少凌知道自己被救了。
沉默的女子見傷者已醒,便轉身走向屋外,與她同行的男子只微微一笑。
「我們路過郊外時發現了你,在下唐逍,兄台是?」
「你是唐逍?!」慕容少凌生平沒這麼訝異過。想不到他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聞名已久的奇人,那方纔那名女子不就是……他實在驚訝。「在下慕容少凌,慕容家排行第六。」
「原來是六少。」
慕容少凌扯了抹笑,若是早點遇到他,三哥就可以少吃點苦頭了。
「聽說唐家動員了所有力量在找你,結果你卻離他們這麼近。」慕容少凌歎道。
唐逍只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你的傷沒那麼快復元,不妨多加休息。」
「謝謝你救了我。」慕容少凌知道自己受傷很重,唐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他救醒,並且減輕了他的痛苦,看來這個傳聞中武功修為深沉難測,使毒、用藥已臻化境的奇才果然名不虛傳。「能不能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麻煩你送我回大理廣成樓。」現在他傷還沒好,但是曲悠的事不能不盡快處理,只好叫那幾個哥哥幫他,隨便哪一個來都好啦。
唐逍明白他的意思。「後天吧,到時候你的功力至少可以恢復五成,如果你有事要辦,這樣也比較方便。」
慕容少凌一怔,然後感激的笑了。「謝謝你。」
「這沒什麼,你多休息。」唐逍略一致意,然後便往屋外而去。
慕容少凌依言躺了下來。他只說了個頭,唐逍卻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幸好唐家與慕容世家的嫌隙已解,否則多上這麼一號敵人,慕容世家絕對無法佔上什麼便宜。
※※※
被關在房裡的曲悠,知道自己就算哭啞了嗓子,師父也不可能放她出去,於是她憂愁的倚著床頭,一點精神也沒有。
不知道少凌怎麼樣了?有沒有人救了他?如果……如果他……
想到最壞的結果,曲悠的心就好痛,偏偏她什麼事也做下了,她好想見他,卻只能在心裡不斷祈求著上蒼保佑他沒事。
一天一夜了,曲悠就這麼坐著,不吃不喝,佟羚奉師命送來的膳食,全都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想念他,就算為他違背了師命,她也甘願。
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只想知道少凌好不好;曲悠閉上眼,她只想知道少凌好不好……
「曲悠就在裡頭,你自己進去找她。」門外響起了佟羚的聲音,她將門鎖打開。
「謝謝你。」喀爾達道謝,看著她的眼神很是複雜。
佟羚只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吭一聲的轉身離開。那一眼的神情讓喀爾達心頭驀然一冷……不,不想了,先去見曲悠才重要,喀爾達伸手將門推開。
「曲悠?」
曲悠坐在床沿,聽見了聲響,卻連眼也沒抬。
「曲悠,我來看你了。」喀爾達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示好,曲悠卻如受驚一般的立刻跳開。
她抬起眼,警戒的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喀爾達一愣,好聲好氣的說:「曲悠,我是喀爾達。我聽說你被元老關在房裡,不許你出去,所以特地來看你的。」
「我不想見你,你走。」她低聲道。
除了少凌,她誰都不想見。
「曲悠──」他走近,她卻避得更遠,不想面對他。
「我不想見你。」她再次道。
喀爾達停了下來。「曲悠,我知道你被罰思過,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才特地來陪你解悶,誰知道你卻變成這樣,以前的你善解人意,為什麼才沒多久,你就變得這麼難以接近?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男人教壞了你。」
「你胡說,他才沒有。」曲悠瞪著他,她不愛聽到任何人說少凌的不好。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喀爾達將所有的錯全推給慕容少凌。「你私自出谷,元老疼愛你,才沒有對你做出更重的懲罰,只是要你思過;你一向很聽元老的話,現在卻是她說什麼你就違背什麼,這難道不是那個男人帶壞了你?」
曲悠一向溫柔可人,沒出谷前的她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表情、語氣出現,喀爾達直覺認為是慕容少凌的錯。
「幸好你現在回來了,相信沒有那個男人在一旁影響你,你一定很快就會恢復成我們所熟悉的那個曲悠了。」
一聽到這種話,曲悠突然笑了。
「你們從來都不認為我能夠自己分辨是非嗎?」她抬起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判斷是非對錯,少凌他只是救了我、收留我,他有什麼錯?而你們卻一再的指責他的不是,他根本是無辜的,現在卻為了我讓師父打成重傷……而我,連照顧他都不能。」她搖搖頭,已經無法思考,她只是好想見少凌,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