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千水
「沒想到你也會對一個女人這麼認真。」貫夫人打趣地道。
白亦韜聳聳肩,看著苗戀月隨貫夫人離開後,才重新坐下來。
「白老弟,她……」
「貫門主,戀兒遭受家門巨變,當然不會再是天真不知愁的模樣,她親眼看見父母慘死,當然會想報仇。而一個心心唸唸報仇的人,自然不會對人多熱絡。」白亦韜淡淡的解釋。
心中有著仇恨,她又怎麼可能會快樂、會高興聽見已經失去的過往?
「到底是誰對鐵刀門下這種毒手?」想起過往,貫長天感慨的搖搖頭,「她小時候長得很漂亮、很愛笑的……」
讓一個俏生生、美麗絕倫的女娃兒背負這種仇恨,他想著就覺心疼,難怪她的臉那麼冷漠,與人的疏離感那麼深。
她曾是他最疼的小侄女啊,如今卻只是陌生人。
「放心,那個人總要付出代價。」白亦韜語氣雖淡,但貫長天卻聽出了他話中的殺意。
「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要配合我的計劃,不可以輕舉妄動。」要看住一個戀兒已經不容易,他可不希望還得多看個莽夫。
「可以。」貫長天一口答應。
「好,我的計劃是……」白亦韜在他耳旁低聲說明。「我不只要他付出代價,還要他承認當年的罪行。」
「真是他?!」貫長天一臉的震驚。
當年陰鵬求親未成,他的個性一向不服輸,對若雪更是有超乎尋常的佔有慾,當他知道若雪要嫁給沈鐵霖時,曾經想以強硬的手段得到若雪,幸好沈鐵霖及時趕到,這才沒讓若雪受到傷害。
「如何,你願意配合嗎?」白亦韜問道。
「當然。」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雖然他們三人都有交情,但這種事……就算交情再好,他也不會姑息。
更何況,當年他去鐵刀門收屍時,現場的慘狀稱為「屠殺」都不為過。
「那麼,明天太陰門的人來時,就看你表現了,記住,絕對不要露出任何知情的模樣,讓他起了戒心。」白亦韜叮嚀道。
陰鵬也算是隻老狐狸,否則當年滅了鐵刀門後,不會一點痕跡都沒留,心思不夠細密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的。
「我知道該怎麼做。」貫長天慎重允諾,接著轉移話題問:「白老弟,戀雪怎麼會成為你的未婚妻?」
「怎麼,你懷疑啊?」白亦韜笑著喝光杯中茶。
「懷疑倒不是,只是好奇當年戀雪是怎麼能逃過那一劫的?」
「如果戀兒願意說,她會告訴你的,別問我。」他可沒打算把自己的私事公開給別人知道,尤其是關於戀兒的,他只打算一個人獨藏。
「小氣!」貫長天滿臉的不滿。「不過白老弟,我先警告你,你別想欺負戀雪,就衝著我和她爹的交情,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可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怎麼說他也是戀雪的長輩,當然要當她的靠山。
「是嗎?」白亦韜一點也不介意地笑著。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有辦法治你嗎?」貫長天不服氣的叫道。
「是不相信。」白亦韜毫無畏懼地點點頭。
可惡!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貫長天二話不說就動手,白亦韜輕鬆應付。
當初就是因為白亦韜狂妄的不將貫長天這個一門之主放在眼裡,兩人公平的切磋武藝,貫長天個性坦蕩,敗得心服口服,這才讓兩人成為莫逆之交。
比武實在是他們套交情的最好方式了。
☆☆☆
貫夫人帶著苗戀月往正義樓的路上,很熱絡地與她攀談,可是苗戀月的反應始終很冷淡。
等貫夫人離開後,她一個人在房裡,拿出雪刃仔細看著,刀上沾染的血漬早已拭淨,可是血腥卻留在她心上,無法磨滅。
爹有一張慈祥的面孔,對唯一的女兒無比疼愛,在外人眼裡,他是名冷面孔鐵漢,但在柔弱美麗的娘面前,他卻只是一名愛妻的平凡男人,為了妻子,甘願停下他遊歷天下的腳步,給她最安穩快樂的生活。
她知道爹不希望雪刃沾血,從小他就告訴她,以後雪刃就屬於她,那是娘留給她的嫁妝,至於爹,當然是把一身用刀的絕藝教給她……苗戀月閉了閉眼,杜絕回憶的侵襲。
可惜她終究是讓爹失望了,她沒有娘的楚楚動人,也沒有機會學爹的刀法,更讓雪刃沾了血……
「在想什麼,表情這麼難過?」白亦韜從背後摟住她,她這才回神。
她居然連他什麼時候進門都不知道,呆呆地站在窗戶前發愣。
「沒想什麼。」她轉開眼眸,避開他的探索。
「每次妳說沒有什麼的時候,通常代表有什麼。」樓高風大,白亦韜關上窗子,摟著她走進內室,伸手把著她的脈象。
「你呢?把我支開,是和貫門主談些什麼?」苗戀月淡淡反問,別以為她會看不出他要她先回房的舉動。
「在談一項計謀。」他煞有其事地說。
「計謀?」
「會把妳支開,當然就是不能讓妳知道的囉。」白亦韜皮皮地咧嘴笑了笑,看了眼整齊的床鋪,跟著微蹙起眉,「我讓妳先回房,就是要妳休息一會兒,結果妳卻站在窗口發呆。」真是辜負他體貼的心意。
「我不累。」她淡淡的回答。
「不累?」他挑高一眉,「如果是以前,我相信連續奔馳兩個時辰妳一定受得住,但現在不同,妳身上的傷還沒好,得多休息。」
「我很好。」她低應。
「右手能動嗎?」
「一點點,但無法使力。」她的手臂不再沒有感覺,也不再發痛。
「那就好。」白亦韜點點頭,看來他的療法有效,然後他從懷裡摸出油紙包,「這是我剛剛去廚房偷來的。」
「偷?」苗戀月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裡頭放了幾塊餅。
「妳剛剛吃得太少,我想妳一定沒有吃飽,才到廚房拿了這些。」他邊說邊掰下一小塊餅,遞到她嘴邊。
「我可以自己來。」她伸手想接過,他卻拒絕給她。
「不許剝奪我的樂趣。」他堅持要餵她。「張嘴。」
苗戀月無奈地張開嘴,含進那塊餅入口咀嚼,發現微帶鹹味的餅並不難吃,便由著他了。
只是……樂趣?他是把她當成寵物了嗎?
餵她吃完餅,白亦韜從包袱裡取出藥材,放進他拿來的藥爐裡,隨即生火煎藥,忙來忙去一點也不嫌麻煩。
半個時辰後,他將藥汁倒進碗裡,端到她面前。
「很燙,慢慢喝。」這回他沒有堅持要餵她,就讓她以左手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藥很苦,他知道,因為藥材是他選的,但是她沒有抱怨,儘管苦得不自覺蹙起眉,每次她還是都把藥喝完。
「很乖。」他輕撫著她的髮絲,倒了杯水讓她沖掉口中的苦味。
「我不是小孩子。」他不需要把她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人來照顧。
「可是我喜歡照顧妳。」他一點也不嫌累。「妳知道嗎?剛才貫門主警告我,不能欺負妳。」
「是嗎?」她不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因為我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所以他和我打了一架。」要不然他早就可以回來陪她了。
「那又如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件事?
「有人關心妳,妳該感到高興。」她無動於衷的反應真讓人洩氣。
「我該嗎?」苗戀月看著他的眼裡並沒有特別喜悅。
「那麼,換個方式說吧。」白亦韜坐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眼望著眼。「什麼時候妳才會覺得高興?」
她側頭想了想,卻想不出來。
「戀兒,一個人不懂得讓自己快樂,是很可悲的。」他輕撫著她的臉柔聲道。
她冰雕似的容顏絕美動人,卻不曾有過笑容,連閃動笑意都不曾。
她的個性本應該是快樂無憂,卻因為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被殺,她才變了,而她在夢裡流的淚,一定是因為夢到滅門的那一夜,所以才會有那麼痛苦、那麼悲傷的神情。
她的心一直都留在那一夜,無法遺忘,才會總是在夢裡哭泣。
「是嗎?」她對「快樂」這兩個字一點都不感興趣。
「當然是。」他拉著她坐到他懷裡,雙臂摟住她。「不過沒關係,我想看妳笑,就一定會做到。」他的語氣還是這麼狂妄自大。
「是嗎?」她不以為然。
白亦韜一笑,動手拆去她的髮髻,任她一頭長髮飄散,他掬起一束髮,放到唇邊輕吻。
「女人散發時,有一種特別迷人的風情,讓男人為之如癡如醉。」
「你不會……」聽懂他話裡的意思,苗戀月一怔。
現在還是天還沒黑呢!
「現在正好,待會我們還可以有時間沐浴,然後再用晚膳。」他抱著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白亦韜……」她摟住他的頸項,被他放躺在床上。
「接下來我們會忙得沒有自己的時間,所以現在,我想要妳。」他低頭在她頰畔輕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