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齊晏
「讓我瘋狂吧,小野貓。」
在情慾烈焰張狂竄燒的瞬間,他聽見一句幾不可聞的輕哺
「叫我云云,好嗎?」
第五章
黑色的夢。
夢裡刀光劍影,血花四濺。
凌厲的銀色閃光冷冷地劈空而來,一陣激痛穿透背部。
臧臥臣顫慄地驚醒,渾身大發冷汗。
他睜開眼,端詳著在他身旁舒眉安睡的云云,她趴臥著,光潔的裸背散發出珠玉般晶瑩柔美的光暈,她似乎正做著什麼好夢,唇邊漾著淺淺的微笑。
他靜靜凝視著她潔白細膩、幾無瑕疵的裸背,從黑夢中帶出來的震駭與不安漸漸平復了。
明知道將她拖進他這一潭髒污的泥沼裡,會徹底毀掉她的人生,奪走她的快樂,但是他無法不被她吸引,無法壓抑對她強烈的渴望。
叫我云云,好嗎?
昨夜,在他被慾火焚成灰燼前,他聽見她最溫柔真切的聲音。
以往和女人上床,為的只是發洩肉體的緊張和心情的孤獨,從未有過其他的念頭,但是自從溫泉那一夜,在生理和心理都迫切想發洩的情況下,意外地佔有了云云之後,竟讓他嘗到了完全不同的滋味。
她像顆在暗夜中發光的夜明珠,光彩奪目,珍貴的程度遠勝過他曾經碰過的那些俗艷珍珠,激起他想要收藏的野心和慾望,生平第一次,他想要擁有一個固定伴侶,以及想要一個孩子的念頭。
這幾日,這樣的念頭一直充塞在他的心裡。一個固定的伴侶,一個完全屬於他的孩子,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然而在完成這個想法之前,他有更多的事要處理,他要他的孩子遠離爾虞我詐的幫派世界,不能讓孩子活在永世不得輪迴的黑暗地獄裡。
從散落一地的衣服堆中傳出悶弱的手機鈴聲,臧臥臣迅速起身跳下床,從黑色西裝口袋內取出手機接聽。
「堂主,赴約的時間到了,君恩說黃梓鷹和彭文雄已經出發了。」電話彼端的是沈文朗。
「我知道了,記得提醒君恩要留意黃梓鷹身邊的保鏢有沒有帶槍,我現在立刻下樓。」切斷電話,臧臥臣瞄了一眼壁上的掛鐘,彎腰拾起地上的襯衫和長褲,瞥見他的美麗床伴已經醒了,而且還正用一種駭異的目光驚望著他。
他知道讓她受驚嚇的真正原因,他假裝不在意她驚愕的注視,慢條斯理地套上長褲,穿上襯衫,態度一派從容自然。
云云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見了什麼,她看見臧臥臣背上紋著一幅張牙舞爪的雙頭獸刺青,一頭是威猛長嘯的龍,另一頭卻是兇猛冷邪的蛇,更駭人的是一道長約三十公分的可怕刀疤,從左肩橫貫到右側腹,硬生生截斷獸身,造成龍和蛇雙頭分離的殘酷畫面。
「你你的背」
云云顫聲問。
幾乎滿滿佔據臧臥臣背部的紋身,和那一道長約三十公分的深深傷疤,這些她眼中所看見的畫面,是多少殘酷的痛楚凌遲出來的?
她的心頭一陣抽痛,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
臧臥臣看見云云驚駭到僵呆的神色,暗地裡懊惱地歎口氣。
他如果知道她是醒著的,就不會直接背對她了,起碼不會讓她直接受到驚嚇。
「我有事要出去,你如果想回家,樓下有車隨時可以送你回去。」
他沒有時間向她解釋,轉身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片磁卡丟給她。「以後就用這張磁卡進出公寓,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問題,我要走了。」
「那個」
她費力地出聲,聲音啞啞的。
臧臥臣拎起外套,傾過頭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我背上的刺青和傷疤是無法去除的,你如果覺得害怕就避開下要看。」
「那麼大的刺青還有那麼長的刀傷,一定讓你痛不欲生吧?」云云的杏眸中彷彿浮著一層薄薄的淚光。
「小時候的事,現在早就不記得了。」他的回答聽不出情緒。
「那是怎麼造成的?」她細柔地輕問,像害怕再一次觸痛他。
他冷睬她一眼。」現在沒有空告訴你,以後再說」他疏離地旋過身,筆直走出房門。
真受不了!
他站在電梯前煩躁地猛按下樓的按鍵,光亮的電梯門板映出一張困惑煩亂的表情。
那是什麼眼神?真可笑,從來都沒有人敢用那種憐憫小動物的眼神看他,在這世上雖然從來沒有人真正憐憫過他,但是這些統統無所謂,反正他臧臥臣需要金錢、槍、心腹、眼線
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
XXX
「瀛瀛,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明知道屋內沒有其他人,云云仍然下意識地用雙手摀住話筒,壓低聲音說話,像個準備做壞事的小女生。」都已經半夜十二點了,你還不回來?」瀛瀛在電話那頭大驚小怪地喊、「你在哪裡呀?是不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啊——你變壞了——」
「你可不許出賣我喔。」
云云凶狠地警告。
「嘿嘿嘿,要我不出賣你可以,不過有條件交換,我要看看那個男人的照片。
瀛瀛暖昧地低低竊笑。
「好啦掛電話了,拜。」
云云隨口敷衍,一掛上電話才忽然想到,自己根本沒有臧臥臣的照片。
反正這是他的家,隨便也能找到一、兩張的吧。
她將屋內的陳設細細則覽一遍,好奇地把所有櫃子裡的抽屜都打開來翻了翻,出乎意外的,除了一層上了鎖的抽屜以外,一張相片都沒有找到。
任何人一生中都會有幾張照片的,不可能連一張都沒有,臧臥臣大概是把照片放在那個上鎖的抽屜裡了。云云暗自猜想
不過照片需要上鎖嗎?真奇怪?她聳聳肩,嘩啦嘩啦地,把所有的窗簾全部拉開來。
她從玻璃窗看出去,深夜的街道空蕩蕩的,只剩下稀稀疏疏的霓虹燈孤單照亮著寂寞的街景。
「已經出去五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回來?』她的指尖輕輕畫著玻璃,一個人自言自語。
忽然,她聽見開門的聲音,一顆心驀然懸起,緊張地回過頭望向房門。
門開了,走進來的不是她等了五個小時的男人,而是一個外型明艷、打扮嗆辣的女人。
云云呆住了,眸光凝結在眼前的女人身上,而對方口看她的表情也同樣錯愕,還不客氣地猛盯著她的腿瞧。
云云尷尬地扯了扯衣服下擺,勉強遮掩光裸的大腿,原先穿在身上的那套短洋裝因為被臧臥臣扯破,暫時找了一件他的睡衣穿上,沒有想到會有外人突然闖人,所以只是很隨興地單穿上衣,並沒有勉強穿上過大又太長的睡褲,想不到現在會被一個陌生女子盯著光裸的腿猛瞧,還真是窘到極點。
「噢,你是臧臥臣的新寵。」
艷光四射的女人先反應過來,打量云云的眼光顯得十分感興趣。』『腿還滿性感的嘛,剛好是臣哥喜歡的那種長腿。
臣哥?
云云呆視著她,眼前的女人說日語,但「臣哥」兩個字用的卻是中文發音。
「你」
云云覺得自己的日語能力突然間喪失了,心裡充滿疑惑,迫切地想知道眼前這女人和臧臥臣之間的關係。
『我叫松本靖子,你呢?』
女人燦艷地笑問,隨手把皮包柱桌上丟過去,很自然地一屁股往床上坐下。
『施云云。』
她用中文被動地回答自己的名字。
松本靖子的笑容消失了,審視她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原來你不是日本人,難怪』她忽然停住不再往下說,艷紅色的唇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難怪什麼?』
云云不解地愕住。
「臣哥向來不碰你這種乖寶寶型的女人。』松本靖子支著下顎,斜瞟著她說:「原來你不是本地人,又會說他聽得懂的語言,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引起他對你的興趣了。」
云云心一沉。只是因為這樣嗎,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副和臧臥臣熟到不能再熟的樣子。
「你……也有這房間的磁卡,」她咬唇問道,沒留意自己的語氣中隱約透露的挑釁意味。
「也有?你的意思是你也有」端木鏡子不可思議地挑高了眉。
云云被松本靖子的表情惹出莫名其妙的怒火,挑釁地接受了她的視線。真氣人,什麼叫你也有?臧臥臣到底讓多少女人可以隨意進出他的房間?
『喂,你可真不簡單哪!」
松本鏡子的表情變得很嚴肅,雙眼一直盯著云云看。
「臣哥居然會給你這房間的磁卡,看樣子他把你當成自己人」
「自己人?」
云云深吸一口氣,注視著她慢慢說道:「這麼說來,你也算是臧臥臣的自己人了?』
「那當然,能被臣哥信任的日本人只有我一個。」她咯咯輕笑。
信任?!臧臥臣信任她I云云像被狠狠戳了一記,挫敗地愣立著。
「你在吃醋啊?」
松本靖子甩著食指,甜膩地嬌笑道。
云云咬著唇,蹙眉不語,不承認也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