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齊晏
「怎麼樣?這丹藥可有長生的功效?」暗提帝忙問。
焰摩蹩眉沉吟,緩緩說道:「是上,這丹藥不僅沒有長生的功效,連砝病之效也無,長期吞服甚至還可能危及性命,可以不必再煉了。」
「什麼!」暗提帝一聽此言,勃然大怒。
跪在地上的方士們個個嚇得面無人色。
暗提帝想起自己吞服了不少這類丹藥,頓時無限恐懼襲上心頭。
「這些方士竟敢拿寡人的性命開玩笑,把他們全都推出去斬了!」他不由分說地怒聲下令。
五名方士嚇得哀聲痛哭求饒,仍無法改變暗提帝的命令,一個個被侍衛架走。
焰摩對暗提帝殘忍的行徑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那些方士們尚有十年壽命,卻因為他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而提早送命,他覺得萬分愧疚。
這就是他最不顧與人相交的原因,每個接觸過他的人總會莫名地改變了命運。
「皇上,請留下他們一命。」他忍不住開口替那些倒媚的方士們求情。
「他們想要寡人的命,可惡之至,寡人決不輕饒!
「皇上,他們煉的丹藥也並非全無用處,只不過需再加上幾味石藥便可煉成延年益壽的『九轉金丹』,不過煉此丹需要人力,還是請皇上留下他們的命吧!」本不想讓暗提帝知道煉成「九轉金丹」的真法,但為救這幾條人命,他也只好說了。
暗提帝聞言,雙目放出光彩,立刻命侍衛放了五名方土,回身滿臉喜色地問焰摩。
「這『九轉金丹』需煉多久?」
「十年。」他不假思索地說。
五名方士聽了焰摩開出的時限,個個感激涕零,都慶幸自己還能多活個十年。
「十年,這……」暗提帝垮下雙肩,有點歉歡。「寡人還能等十年嗎?」
焰摩微掀長睫,淡淡一笑。這世上凡人不論是雄霸天下的君王,或是市非草芥小民盡皆怕死,無人例外。
「皇上當然還能等十年。」他早已透見暗提帝尚有十一年的壽命,只不過死因不是服用過量丹藥,而是被皇長子密謀毒死。
暗提帝聞聽此言,滿懷喜悅與熱望,情不自禁縱聲大笑。
「好、好!焰摩,寡人的『九轉金丹』全靠你完成了,哈哈哈……」
焰摩面無表情,強壓抑下對那貪婪笑聲的厭惡。
是莫測因緣的牽引,方才將他留在這裡,一旦他尋到了要找的人,誰也留他不住。他若走了,那「九轉金丹」不管煉上十年或二十年,都是永遠無法煉成的。
焰摩自從住進皇宮後的一處小別所——「神霄居」後,便在平靜如死湖的宮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他神秘莫測的氣質,一雙眼瞳彷彿看透世事般晶冷析透,不僅通曉史詩經典,並且精於天文、地理、河圖、歷數及陰陽之道,加上他受命為暗提帝煉製「九轉金丹」,暗提帝對他不敢怠慢,甚至禮敬有加。慢慢地,他便成了暗提帝商議要事的人,無一倖免地降服在他非凡的氣勢與神秘的魅力之下。
向來在宮裡享受慣了被癡迷尊寵目光環繞的梵天公主,獨一無二的地位硬生生地被焰摩佔去,讓她積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
就像現在,她浸浴在熱水池子中,舒懶地閉眸歎息,當水溫漸涼時,卻不見宮女過來加添熱水。
「妙兒不是提水去了嗎?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她不悅地問。
「唉,多半又是不小心看見焰摩了。陪侍在側的小富女撐著肘,酣然輕歎。「任誰都是這樣,一看見焰摩就發呆,然後得花上半天才回得了神。」
梵天倏地瞪大眼睛——又是焰摩!
「可惡!敢清宮裡所有的女人都著了他的魔了!」她怒手一揮,打得浴池水花四濺。「那個鳩佔鵲巢的臭男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大概是在內苑獵場的箭靶那裡。」小宮女怯怯地答道。
梵天越想越氣,心頭如滾油燃燒,矯捷地一躍而起,隨手披上薄衫,一身濕膝地衝出琉璃窗。
她果然在獵場上找到焰摩,一群鶯鶯燕燕將他包圍住,他正彎弓搭箭,漫不經心瞄準遠方的箭靶,姿態英挺迷人,連她都不由自主地移不開目光。他鬆開手指,咻地一聲,鋒利的箭穩穩射中靶心,接著便聽見圍著他的鶯鶯燕燕發出迭聲驚歎。
梵天收回神,仔細一瞧,那群鶯鶯燕燕中有她的兩個姐姐日天公主和水天公主,還有她琉璃宮中的兩名宮女妙兒和梨兒。
看見一桶水躺在妙兒和梨兒的腳邊,她們卻直望著焰摩癡笑不迭,看到此情此景,她便按捺不住一股無名怒火。
「我在泡冷水澡,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她氣憤地殺過去,大吼。
妙兒和梨兒猛然回頭,嚇得雙膝一軟,
「咚咚」跪下。
焰摩、日天和水天愕然朝梵無望過去。
「一桶熱水給你們抬到變成了冷水,我看你們的口水也該已經流乾了吧!」梵天怒氣四射的雙眸從妙兒和梨兒臉上狠狠掃過去,登時令她們羞得滿臉通紅。
「瞧你們剛剛臉上那是什麼笑,發癡得讓人嗯心,從現在起三天不准你們笑,讓我看見誰笑就掌誰的嘴!」
「謝公主賞、…」妙地和梨兒不敢求饒,最好快快謝恩,免得愈求同得愈重。
梵天怒氣未息,不悅地向兩個姐姐瞟去一眼。
「兩位姐姐,好久不見了。」她的眼神看似親切卻犀利,刻意避開了焰摩。
「梵天妹妹的火氣真大,瞧,身上都還是濕的呢,快回去弄乾吧!」日天尷尬地笑了笑,直覺梵天剛剛罵人的那些話也是衝著她們來的。
「是啊!你這模樣讓人瞧見了不妥,我們也該走了,有空過來坐坐。」水天扯了扯日天的衣袖,兩個人手牽著手逃之夭夭了。
梵天的眾位哥哥姐姐向來十分畏懼這個以任性妄為見著的么妹,日天和水天也不例外,未免她盛怒之下冒出什麼難聽的話,所以急忙溜之大吉。
她昂然仁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
「公主,你的衣服……」妙兒細聲地。大膽地提醒她。
梵天低頭看了看自己,她沒穿穿鞋.也未著內衣,一件輕薄的衣衫濕濕地緊貼著肌膚,領口大敞,一如裸裎。
她不禁臉上一熱,懊惱可恨至極,硬生生地忍下遮掩的念頭,她死也不肯在焰摩面前做出那種嬌羞萬狀的糗動作。
從來不曾在男人面前這般狼狽過的梵天,不由自主地偷觀了焰摩一眼,愕然發現他居然用一種苛問譴責的眼光看她,似乎根本不把她的狼狽模樣放在眼裡。
「你那是什麼眼神?」她覺得受辱,揚高下巴叱問。
梵天懲治宮女的囂狂模樣激怒了焰摩,他刻意地,冷眼看著她。
「你以為生為公主就能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嗎?」
「什麼!」她愕然瞪大眼睛,怒氣攻心,這正是她想罵他的話,沒想到居然被他反罵了回來,忍不住就想反擊回去。「你倒是能把皇宮裡所有的女人都放在你的,可就是迷惑不了我!」
「跟你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說話,真是浪費唇舌。」他厭煩地丟下手中的彎弓,掉頭就走。
「你說什麼!」梵天整個人都快氣炸了,她追著他的步子,一路狂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是父王禮遇的仙官就可以這樣對我無禮嗎?別以為你擁有非凡的本領,就可以隨隨便便把我踩在腳底下!
焰摩突然止步,懶懶回首脾脫著她,極力想挫殺她自以為是的尊嚴。
「想必你也沒有被人打過耳光吧?」他不屑地斜脫著她。
她愣住——什麼意思?還未回過神來,一記耳光便清脆地揮在她臉上!
焰摩這一記耳光打得梵天瞠眼呆住,也嚇走了妙兒和梨兒的三魂七魄。
「這滋味如何?」他用冷肅的眼神通視著她。
梵天駭愕之中呆撫著熱熱麻麻的臉頰,耳畔一直嗡嗡作響。什麼滋味?被這般公然的蔑視,除了羞辱之外,還有窘迫和難堪。
「你現在感受到什麼樣的滋味,受你掌摑的人就是什麼樣的感覺。」焰摩冷冷的語調中滿含奇特的威嚴。
尷尬的紅潮自她灼熱的臉頰迅速蔓延。擴散,她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烈火一般的脾氣竟然被他隱隱壓制住。
焰摩專注凝望著她深受挫去的表情,那脆弱的神態引發了他柔軟的情緒,突然有股衝動,想把她狠狠地抱過懷裡。
明明就很受不了這個刁蠻無狀的公主,卻偏偏會興起那種奇怪的想法,令他悚然而驚。他尷尬地迅速別開視線,大踏步地離去。
梵天征然盯著他的背影,初次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她沉默仁立了半晌,回過神來,看見跪伏在地上的妙兒和梨兒,挫折的眼神立刻轉為凶狠尖銳。
「你們剛剛看見了什麼?」瞪視她們的雙瞳中充滿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