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齊晏
敖倪朝桀琅使個眼色,桀琅會意,倏地自馬背上躍起,飛身上前,長劍一揮一掠,電光石火之間,已將前頭兩名鏢師手中的兵刃狠狠給盪開,劍尖飛快地自兩名鏢師喉口劃出細細的血痕,兩名鏢師驚得面無人色,雙膝一軟,坐倒在地。
桀琅發出驚人的笑聲,冷颶颶的,在霧色氛氳的林間一聲聲迎盪開來。
其餘鏢師嚇得臉色青白,雙腿打顫,扶起癱軟在地的兩個人,便飛也似的紛紛逃竄而去。
桀琅足以令人嚇破膽的驚驚笑聲立即轉之夜,笑,忍不住叱罵:「這些人是鏢師嗎?我看簡直是一堆膿包。」
「把人嚇跑本來就是我們的本意,難道你還真想廝殺一場嗎?」敖倪將長劍入鞘,好笑地說。
「不過這些鏢師也忒怪了,完全不抵抗,丟了東西就跑,我還沒見過鏢師這樣護鏢的。」桀琅疑惑地說。
敖倪一聽,臉色微變。「該不會是陷餅?」
桀琅呆了一呆,兩個人火速衝到箱子前,用力撬開大鎖,赫然發現箱子裡的不是珠玉,而是滿滿一箱子的小石頭。
兩個人同時震呆了。
「糟了!真的是陷講!」桀琅愕然,死盯著那一箱小石頭,仍然不敢相信。
「還猶豫什麼!快跑啊!』敖倪急呼,一手扯住發愣的桀琅,躍上馬背,即時奔離宮道。
兩個人策馬疾馳在回無憂谷的唯一山徑上,太陽這時候悄悄露出了臉。
馬蹄狂奔,兩人馳得飛快,沒有看清楚山道上佈了絆馬索,馬兒直衝過去,猛地一陣踉蹌,兩個人硬生生地墜下馬來,滾倒在石頭遍佈的山徑上,衝勢太強,桀琅連續翻了幾滾,直直地衝向山道旁的懸崖峭壁,敖倪一見大驚失色,猛地飛奔而起,急得去扯住他的臂膀,卻仍止不住跌衝的力量,連帶把敖倪也拖得一路跌滾到懸崖邊!
好不容易收了勢,桀琅已經半個身子都掛在峭壁上了。
「桀琅,抓緊我別放手!」敖倪箍住他的手臂狂喊。
桀琅咬緊牙,反手抓住敖倪,突然間,桀琅看見樹叢、岩石旁躍出幾名彪形大漢,揮刀就朝敖倪的手臂砍來——
「敖倪,小心肝』桀琅大叫。
敖倪緊緊抓著桀琅,根本無力抵擋,刀鋒不留情地朝敖倪砍下,濺起一道血花,劇痛猛烈襲來,敖倪眼前昏了昏,眼睜睜看著桀琅自己鬆開了手,一路從懸崖上朝下滾落!
「桀琅——」他狂叫。
眼見桀琅在他眼前墜入萬丈深淵,頓時怒發如狂,他鐵青著臉,緩緩站了起來,無視於抵在他胸口上的十幾柄刀鋒,赤手空拳地飛撲上去,十數名彪形大漢見他瘋狂的攻勢,俱都被他唬了一跳,連連後退幾大步。
敖倪發狠地揮出幾掌,勁這凌厲之極,掃中為首的一名壯漢的腰肋,將他摔出了丈餘,十數名大漢不相信敖倪受了重傷還能出手如此矯捷,當下驚得目瞪口呆,敖倪正怒氣勃勃,一拳奮力未出,正好擊中猛衝出來的大漢前胸,其餘壯漢覷見一個空隙,一刀砍中敖倪的肩頭,頓時之間血如泉湧,迅速將他的上衣染紅了半邊。
幾下激鬥,敖倪肩上、臂上的傷口飛濺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花,一朵一朵地暈染在他雪白色的衣襟上,他已痛得無法吸氣,幾乎站立不住。
十數名彪形大漢冷眼望著敖倪,似乎就在等他倒下,他覺得奇怪,只消再一刀就能了結他的性命,為何眼前這些人還不動手?
「難道……你們想活捉我?」敖倪按住臂上的傷口,身子不住搖晃著,氣虛地問道。
十數名大漢冷眼看著敖倪,不動聲色。
「是誰……是誰設的圈套?」敖倪咬牙問,突然間覺得喉口一甜,「哇」他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再也支持不住,腳下一個跟隨,倒在地上。
失血過多,敖倪逐漸失去了神智,在他昏迷前,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說:「搶了人家未過門的妻子,還需要問是誰設的圈套嗎?
敖倪只覺渾身漸冷,終於昏厥了過去。
丹朱慢慢踱著步,行到路口的一株大樹下,坐著等敖倪回來。
陽光越來越刺眼了。
丹朱的心很慌,已經接近午時,還沒見到敖倪和桀琅的人影,這樣異於往常的事,更令她心焦如焚。
她急得一刻也坐不住,來來回回地在路口走來走去,引領翹望。
濃稠的陽光中,隱約看見一人一馬飛快地馳來。
她的心,略地一跳,仔細看清楚,不是敖倪也不是桀琅,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她立刻背轉過去,半個身子藏到了樹幹後。
那個陌生男子早已看見了她,一下馬,便向她躬身問道:「姑娘,請問……你是梅丹朱姑娘嗎?」
丹朱一驚,猛然回過身來,驚愕地看著那個陌生男子。
「你是誰?」她疑惑地問。
「我是衙門裡的都頭,姓趙,特地奉命來救你回去的。」自稱趙都頭的男子和藹地說道。
丹朱一聽,連忙否認。「我不是梅丹朱,你認錯人了。
「梅姑娘,嗅,不,敖夫人,在下早有敖夫人的繪像,你明明就是梅丹朱,何以不承認?」趙都頭狐疑地盯著她看,其實早在幾日前,他就已經派人盯上無憂谷,也約略得知敖倪和丹朱不太尋常的關係。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丹本不知情,心慌意亂地轉身就跑。
「敖夫人!」趙都頭追上去,不由分說地抓住她。「敖夫人,我是來救你的,抓你的山魈已經被我們制伏了,你真的不必害怕。
丹朱大吃一驚,急問。在哪裡?在哪裡呀!
「其中一個已經掉入懸崖峭壁,多半活不成了,另外一個受了重傷,已經送進了大牢。」趙都頭冷眼觀察她的反應。
丹朱一聽見趙都頭說敖倪和桀琅一個掉下了懸崖、一個送進了大字,頓時臉色慘白,一顆心往地底沉去。
趙都頭看見丹來一臉煞白,嘴唇顫抖著,就更加堅信自己猜得沒錯。
「敖夫人,我送你回尚書府吧,敖家和你娘家的人都為你急得不得了,現在看見你平安無事,他們一定都很開心。」他輕輕扶住丹朱的手肘,低聲催促。
丹朱只覺得腦中麻澀,耳朵裡萬聲轟鳴,聽不清那趙都頭究竟說了什麼,只隱隱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兩條腿輕得有如棉絮,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來。
「掉下懸崖的人……是誰?」她語氣不穩,直抖地問。
「兩個山魁的模樣那般相似,我可就不清楚是誰掉下懸崖。」趙都頭冷冷地一笑。「難不成,敖夫人擔心他們的安危嗎?」
丹朱恍惚地抬起頭,墓地,想起了擎天,急忙搖頭否認。「不是,當然不是,你不是要送我到敖府嗎?那就走吧!
「敖夫人,我看你是受驚過度了,臉色不太好看。」趙都頭不懷好意地說,遠遠如石屋瞥去一眼。
「不,我很好……」她正思索著該如何引開趙都頭的注意,冷不防地,聽見一陣馬蹄聲狂嘯而來,她驚愕地抬眼望去。
「嗅,是我的部屬,來抓第三個山魁……」趙都頭邊說邊回頭去看。
丹朱倒抽一口氣,第三個山魈難道指的是擎天!
不,不能連擎天也被抓走!
丹朱趁他不注意,拔腿就往石屋奔去,一路跑,一路高聲大喊:「擎天,快逃啊——」
趙都頭猝不及防,趕忙追上去,一把抓住丹朱,猛然一見五屋閃過一個人影,已火速地朝後山飛奔而去。
一隊人馬自他們身後趕至,趙都頭氣得揚聲大喊:「快去追!第三個山魁已經逃了!
大隊人馬立即衝向石屋,趕上去追捕擎天。
一趙都頭怒視著丹朱,歷聲喝道:「毅夫人,你這麼做,只怕在敖尚書的面前無法解釋了!」
「我什麼也不解釋,我跟你走。」丹朱的神色陰暗沉鬱,淒冷地說道。「還有——我還想見見你們抓到的那個山魈。」
丹末一襲素色紫衣,面色蒼白地立在敖府大廳。
敖樸風、敖仲和秋娘陸陸續續聞風趕至。
「丹朱,你沒事吧!敖仲靠向她,柔聲輕問。
丹朱遲疑著,片刻之後,才敢治頭看他,乍見一模一樣的臉孔,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不過是幾日之間,竟恍如隔世。
她聽見自己未曾謀過面的公婆,正親切和藹地關心著她。
「有沒有受傷?」
「這幾天真是苦了你了!」
「不必急,先將身體養好,過幾日再讓你和敖仲補行婚禮。」
一句又一句的問話在廳內清晰地迴盪著,丹朱只覺得耳朵嗡嗡地不斷作響,喉嚨卻像被什麼梗住了似的,半句話也答不上來,如今,她滿腦子全想著敖倪的事情,幾乎已到崩潰的邊緣了。
「丹朱,你的臉色不太好,讓娘帶你去休息好嗎?」敖仲溫柔體貼地問。
丹朱虛弱地抬起頭,費力地擠出幾句話來。「敖仲,求求你,讓我見見你們抓來的山魈,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