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齊晏
「把話說清楚。」桀琅回視他,揚起了眉。
「我無法不愛你,而你卻無法愛我,再這樣痛苦糾纏下去,說不定就要由愛生恨了。」擎天的黑眸更幽深了。「桀琅,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每個人從這個死結裡解脫。」
桀琅了然一笑。「你想離開﹖」
擎天不語,靜望著他。
「我不能讓你走。」桀琅疲憊地笑了笑。「這不是唯一能解決的方法,等我們一起回到十渡以後再說,我們已經在一起那麼多年了,這種兄弟的關係不能這樣結束,否則我該如何向敖倪解釋?」
擎天苦澀地微笑。「敖倪會明白的,你不必向他解釋。」
「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十渡,什麼都別再說了。」桀琅堅持,打算停住話題。
經過冗長的沉默,擎天才輕輕問:「為什麼執意如此?」
桀琅深吸口氣。「我不放心讓你離開我,離開我們每一個人,我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單獨離去。」
擎天怔然,靜默許久才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願意做一件事,我就考慮。」
「什麼事?」
「吻我。」
桀琅詫異地看著擎天,擎天露出迷魅的笑容,讓桀琅有些眩惑,剎那間他幾乎分辨不清眼前這張絕美的容貌是男是女了。
桀琅怔怔地看著擎天,猝不及防,擎天傾身上前吻住他,他呆了呆,像被釘住似的無法動彈,這是一個短暫而激烈的吻,擎天戀眷地退開,神情哀傷淒楚,望了桀琅一眼,隨即轉身奔出院落。
桀琅幾乎沒有反應的能力,腦子裡像被突然掏空了,心裡卻是百味雜陳,他明白擎天的心情,明白擎天要的不只是一個吻,擎天要的是全心全意的愛,這一點,他很清楚自己無法給擎天,他辦不到。
夜深人靜,桀琅仍舊了無睡意,迷憫地看著一輪明月怔忡出神,一閉眼,就會看見擎天那雙燃著火炬的眸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拿擎天怎麼辦?
忽然,他聽見幾下輕輕敲門的聲音。
他疑惑地開了門,詫然看著站在門外的相思。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相思嫣然一笑。「我睡不著,找你說說話。」
「妳肯定我會乖乖聽妳說話?」他促狹著,語帶雙關。
「隨你。」相思在床沿坐下,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你該知道,我的人、我的心都不會拒絕你。」
桀琅訝然,怔望著相思迷離嬌慵的眼神,一顆心急劇晃蕩起來。
「我看見……」相思瞅著他,笑意若有似無。「我看見擎天吻你。」
桀琅微怔,有些發窘,訥訥地說:「我不知道……擎天怎麼會……」
「想不到擎天真的這麼愛你,我有點擔心……」相思欲言又止。
「擔心什麼﹖」
「擔心……你會覺得他比我好。」她睨著他,輕輕地說。
「傻瓜,這是無法比較的。」桀琅將她拉進懷裡。「你們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從何比起?」
「比愛呢?」她仰臉看他,低聲呢喃。「你愛擎天多﹖還是我多?」
「親情定擎天多,愛情是妳多,這個答案滿意嗎?」桀琅低低輕笑。
「我是個容易感到不安的人,你必須要給我滿滿的愛,我才能放心。」她伏在他懷裡,歎息中混合著乞求。
桀琅捧起她的臉,輕吻她的眉心。「相思,愛情我只能給妳一個人,無法分給旁人,妳要相信我。」
相思粲然一笑,抬起雙臂抱住他的頸項,輕輕在他頰畔的金豹紋上落下一個吻,他有些詫異,因為相思從來不曾對他主動過。
「桀琅,今天我想要你——」她像夢囈般地呢喃。「你也要我吧。」
桀琅愕然地看著她略為羞怯的笑容,剎那間意眩神奪,情不自禁的,他低下頭覆住她嫣紅的雙唇,她柔軟的唇瓣為了他而開啟,任由他深深地啜飲芳澤。
相思溫柔地摸著他的頭背,仰起頭迎接他纏綿溫柔的吻,一股猛烈的渴望在她全身流竄,她放任自己去享受這種陌生而甜美的激情,毫不遲疑地響應他。
桀琅抱起她放到床上,溫柔的輕吻逐漸加深,越來越熾熱了,他小心翼翼地除去她身上的衣服,卸下了最後的小衣,突然而來的一股羞澀讓她臉泛紅潮,她不敢迎視桀琅火熱的目光,緊張地咬唇看著桀琅脫下身上的衣服,她看見他堅實緊繃的身軀呈現在她眼前,驚異得喘息不得。
桀琅的身體壓向她,一觸到她白皙無瑕的肌膚,無可遏抑的欲潮奔流過他的全身,他飢渴地吻她,雙手輕撫過她柔軟如綿的胸脯,滑向她平坦的小腹,她禁不住戰慄地喘息著,口中輕逸出誘人的呻吟。
慾望的火舌舔噬著兩個人,桀琅恣意撫摸、親吻、品嚐著相思每一寸肌膚,相思氣息喘促,本能地分開腿,迎合他的需要,他灼熱的慾望滑向她的腿間,她嬌喘吁吁,下意識地拱身向他,這個完全信任的舉動讓桀琅猛烈地倒抽一口氣,瞬息間,他已長驅直入,充實、完整了她。
月光輕瀉在兩個緊緊交纏的人影身上,也同時輕灑在窗外側邊立著的人影身上,在低促的喘息聲中,滲入了微微的歎息。
清晨,若若捧著溫水,站在擎天的房門前。
想起擎天對她說,要她別再服侍他的話,想敲門的手便有些猶疑起來,她怔怔地站了會兒,抽口氣,下定決心輕輕敲了敲門。
屋內沒有響應。
若若又敲了幾下,仍然沒有應聲。
她的整顆心猛地懸了起來,匆匆推開門走進去,擎天果然不在房裡,屋內一片岑寂。
她心裡慌亂地想著,擎天一定只是出去走走,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遊魂似地走到桌案邊,把臉盆放下,突然看見桌案上擱著一張紙,她的心咚地一跳,只見紙上寫著——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若若的心頓時往下沉,她震顫得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她看見旁邊還為著一行小字——
緣既已盡,無須強留,來日有緣,必能相會。
若若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沿頰滾落,明知得不到擎天的心,她依然不甘願放棄,卻沒想到擎天竟然選擇離開,從惱人無解的愛情裡抽身而出了。
她抓起那張紙,心慌意亂地衝了出去,把桀琅的房門拍得震天價響。
「桀琅哥、相思姊,擎天走了,你們快開門啊!」
相思正偎在桀琅懷裡安睡著,一聽見若若的喊聲,兩個人條地驚跳起來,火速地穿好衣服,把門打開。
若若把擎天寫的字句遞給桀琅看,自己則哭倒在相思懷裡。
桀琅木然凝立著,嘴唇緊抿,眉峰因痛苦而糾結。
「他終於還是決定離開了。」桀琅深深歎息。「擎天說得沒錯,將他強留在我們身邊,只有徒增他的痛苦而已,他這一走,是為了我們每一個人好。」
若若埋在相思的胸前嚶嚶啜泣著,相思圈住她,輕聲撫慰著。「若若,別傷心,擎天那封信不只是留給桀琅,也是留給妳的,他心裡必定也是在乎妳,所以才會選擇離開,若若,妳或許是擎天這一生中唯一的女人,我想他的心一定有一半也是愛著妳的。」
若若抬起濕濡的臉龐,怔怔然地看著相思。
相思替她拭去眼淚,輕撫著她的背,目光凝視著桀琅。
「我相信擎天與我們尚未緣盡。」桀琅盯著紙上的字句,百感交集,緩緩說道。「所以,他一定會回十渡找我們。」
七年後
四個孩童圍在一棵棗樹下,而三個小男童又圍著唯一的小女童嬉玩著。
「欲梅,妳想要幾顆棗子,我去摘給妳。」六歲的石豫讓童稚地央求敖欲梅給他這個機會。
七歲的敖欲梅拉著雙生哥哥敖欲雪的衣角,很認真地想著自己要幾顆棗子。
和石豫讓同齡的桀紫穹抬起頭看著結滿纍纍棗子的枝枒,皺了皺鼻尖說:「何必問欲梅,你能摘多少就摘多少呀!」
欲梅格格地笑起來,軟軟甜甜地說:「是啊,豫讓,你摘多一點,咱們大家一起吃。」
紫穹突然揚聲大喊。「豫讓,我們來比賽吧,誰摘的棗子多,今天欲梅就嫁給誰。」
「好,你不把桀琅叔讓給我喊爹,我就跟你搶欲梅。」豫讓一蹦而起,飛快地攀住樹幹爬上去。
紫穹不甘示弱,也迅速地爬上棗樹,兩個人自幼攀爬慣了,都練就了一身爬樹的好本領。
「你幹麼不找敖倪叔當你的爹,老是要搶我的爹。」紫穹一面將棗子放進衣兜裡,一面對豫讓大喊。
「敖倪叔已經有欲梅和欲雪了,你何必那麼小家子氣,多我一個人喊你的爹也不行!」豫讓氣沖沖地喊回去。
「懶得理你。」紫穹吼叫著。「你老是要爹、要爹的,偏要惹得若若姨傷心才高興嗎?」
豫讓抿著嘴,哽著聲音。「你根本不懂……」
「你們別一天到晚吵這個了。」欲雪在樹下喊著。「你們兩個真煩,每樣東西都要爭,再這樣吵,我叫欲梅都別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