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齊晏
「為了防我媽。」水晶無奈地聳聳肩，說：「如果讓我媽知道了你的身份，她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想盡辦法她都會鬧到要你非娶我不可!你覺得你父母親能忍受我媽那種人嗎?如果你常常和我見面，你父母親也一定會干涉，一旦雙方家長介入，只會將我們的愛情凌遲處死，別說等五年了，恐怕終其一生我們都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
步少堂完全認同水晶的話，讓他不得不接受五年之約的選擇。
「你難道不但心，這五年當中會有人介入我們之間嗎?」他沉聲問，目光追索著她的。
水晶黯然低下頭，雖然她有自信不會再接受步少堂以外的男人，但是她對步少堂卻沒有把握。
「如果有人介入了，那就證明我們的愛情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五年之約自然就失效，我們連再見面也可以不必了。」她故作瀟灑地一笑。
「不要限定五年好嗎?可不可以改成兩年，或者三年?如果我在第三年就提早達到目標了呢?」他湊在她耳畔喃喃低語，把臉埋進她柔軟的發間，不讓她看見痛苦的表情。
他的手臂箍得她發疼，她極力圈抱住他，不知下一次再這樣抱著他會是幾年後了。
「你可以選擇用任何一種方法告訴我，只要我聽得到。」水晶柔柔地笑了。
她的笑被步少堂狂烈的吻吞噬。
就要分開了。
他抱起她，用力將她壓上床，對未來的不安轉化成了沸騰的慾海，兩個人在床上竭盡所能的交纏廝磨著。
再過不久就要分開了。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身心交融，他們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方式能證明彼此對對方的愛。
當夜，細碎的雨聲將水晶喚醒。
她側眸望一眼激情過後疲憊睡去的步少堂，靜靜地望著——她要記住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薄唇和呼吸，在不能見他的日子裡能夠思念、回憶，只要感覺仍在，就像他並沒有走得太遠。
她在深夜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驚動她，
她在下著細雨的夜裡緩慢地走著，直到身後的古老豪宅離她
愈來愈遠。
走了不知多久，她回身，老式洋樓已隱身在高矮不齊的現代大樓裡，這一瞬間，她彷彿從夢境跌回現實。
然後，她開始思念步少堂了。
在未來不能見他的日子裡，她知道自己無法停止想念他。
第七章
「風禾集團少東步少堂宣佈訂婚，對象是海軍一級上將張爵勳之么女張晴柔。據悉，步家與張家是三代世交，第三代的聯姻算得上是『親上加親』了……」
報上刊載的這則新聞吸走了水晶的靈魂，她呆滯地閱讀完密密麻麻的文字，木然無神地怔坐著。
他要訂婚了。
什麼五年之約，呵，才分開三年，他就等不及了。
對方是海軍一級上將之女，她什麼也不是，他們是門當戶對又是青梅竹馬，而她呢?
什麼也不是。
曾經關係親密到身心都能交融的情人，如今成了陌路名人，好像只有步少堂三個字是她所熟悉的，其他的事都陌生得像是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心頭空空的，彷彿有個聲音在冷冷嘲笑她對五年之約的期待和幻想。
是啊，真的好好笑，她忽然悲哀地笑起來，笑出了眼淚。
她竟然會對兩人的愛情懷抱期望，她怎麼會把自己騙得這麼慘!
嘟嘟——嘟嘟——
辦公桌上響起的電話聲，將失神怔忡的水晶拉回現實。
「晶姐，禾新銀行的劉經理打電話來詢問創業貸款合作案的進度，如果晶姐同意了，我就跟劉經理敲定簽約的時間和地點嘍!」財會部的Mq電話來詢問。
「好吧，一切交給你安排。」水晶疲累地輕歎，滿腦子都裝著步少堂宣佈訂婚的新聞，茫然得沒有餘力去想其他的事。
「晶姐，你的聲音好奇怪，怎麼了嗎?」Mq還有些擔憂地問。
從假日工讀生一直到「EVA」成立總公司這三年，Mg都一直跟在水晶身邊，很容易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突然間覺得好累，好想休息而已。」她吁了口氣，把檔案夾輕輕蓋在報紙上。
假裝沒看到，是不是會讓自己好過一點?
「晶姐，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簽約的時間約明天下午兩點好不好?」
「好啊，等你安排好了再通知我。」
掛上電話，水晶下意識地打開抽屜，拿出這三年來她從報紙、雜誌上搜集來的剪報，借此得知他的相關動向。
當年與步少堂「協議分手」之後，步凌雲忽然決定讓步少堂進入風禾集團決策核心，並倉促地將他調派到大陸北京的集團辦事處，放手讓他獨立面對風禾集團在大陸經營的事業群，刻意讓他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水晶當然明白步凌雲此舉的真正用意，他是要他的愛子離她越遠越好，忙得沒有時間跟她聯絡越好。
但是儘管和步少堂之間距離遙遠，他再忙也會打電話給她，就算忙到只有三分鐘的說話時間，他也一定會把握。
即使只是這樣，水晶也已經很滿足了，原以為他們能以這種方式維持無法曝光的戀情，但是就在她二十六歲生日那天出了意外——
那一天，是風禾集團在上海埔東工業區投資的半導體廠開幕的重要日子，步少堂選擇缺席趕回台灣來見她。
無巧不巧的，他從機場搭乘的計程車在高速公路碰上連環車禍，他雖然只是受到輕微的擦傷，但是得知此事的步凌雲極為震怒，不僅將步少堂痛斥一頓，也打了一通電話給她，要她懂分寸、識大體。
她無言地掉淚，傳了一通簡訊給步少堂，告訴他「請把心先留在事業上，水晶自己離不開，也走不了，無論他什麼時候回來都能找到她」。
自此以後，她換掉電話號碼，決定不再接聽他的電話。
即使如此，她依然能在西洋情人節、中國七夕、她的生日或者是聖誕節，收到他的鮮花和禮物，以及令她感動落淚的短箋。
而關於她自己的「EVA複合式咖啡館」，因為優雅溫潤的粉紅色童話氣氛深受女性消費者的歡迎，在某週刊報導過以後，陸續有人和她洽談加盟事宜，漸漸地，加盟主愈來愈多了，她自己的店便成為了第一家直營店，然後她將直營店交給店長GIGI經營，她則是開始學習如何成立總部，進而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大辦公室，慢慢地，她學會了如何領導和創造出屬於自己特色的品牌。
時間就這樣緩慢地過去了，步少堂在大陸發展的企業愈來愈豐富多元，從高科技產業、房地產、銀行到大賣場和便利超商，深深影響民眾生活。
而她，也很努力地帶領著平均年齡只有二十五歲的六名員工，經營著慢慢長大的「EVA連鎖咖啡館」，朝一百家加盟店的夢想邁進。
三年了，還是該說才過了三年——
用思念的心情過完一千多個日子是一件折磨人心的事，除了將全部心力都投注在工作和事業上，她不知道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去停止思念步少堂的痛苦。
然而三年的等待原來只是空等，才三年，他就要跟別人訂婚了，說什麼「我的世界和未來都要有你」，未免太諷刺了!
有時候，她甚至會懷疑三年前那場短暫的戀情從未存在過，一切都只是她在幻想而已。
離開辦公室，她並不想回家，只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晃到了天黑，霓虹燈亮了，然後穿過一條條霓虹閃爍的街，她來到了第一家「EVA複合式咖啡館」，咖啡館已經打烊，GIGI也已經下班了。
她拿出電動遙控打開鐵門，獨自靜靜坐在黑暗中。
在這裡，有最多步少堂的影子，有最多和他之間的甜蜜回憶——
「事情還沒忙完，別鬧了!」
「一下下就好。」
那時候，步少堂可以吻她、抱她、愛她，彷彿此生都不會厭倦。
但是現在……
她將販賣區上的蜜蠟全部拆封點燃，然後，陪著蠟油潸然淚下，為她的愛情進行一場告別儀式。
一切都成過眼雲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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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姐，你眼睛怎麼腫腫的?昨天沒睡好呀?」
在前往禾新銀行的計程車上，Mq奇怪地看著水晶。
「很腫嗎?」水晶拿起化妝鏡照了照，鏡中的自己長髮盤成一個典雅的髻，讓嬌艷的容顏增添了幾分幹練穩重的氣韻。
「晶姐，你看到那則新聞了，對嗎?」Mq直接切人重點。
水晶歎了口氣，三年前就是M即和GIGI發現步少堂的身份，她與步少堂熱戀到分手的過程她們都很清楚，瞞不了她們。
「我不想再談那個人了。」她淡淡地說。
「可是……」
「我不想談。」她再次強調。
Mo欲言又止。
計程車在禾新銀行大樓前停下，她們一同下車，快步走進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