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祁歡
唐少威臉色鐵青。她不但絕情,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對於一個長達半年的床伴,你居然會沒有印象,大概是入幕之賓眾多,讓你扳著指頭都數不完。」
「唐少威,你太過分了。」裴星氣得臉色發白。
「我有說錯嗎?當紅的『名流』之花柳月小姐,恩客之多,恐怕不是平常人可以想像的。」唐少威講得咬牙切齒,即使他早知道六年前裴星就離開「名流」,但是嫉妒的無名之火仍燒得他毫無理智。
裴星想把面前的酒向他潑去,卻只是拿起酒懷,狠狠地喝了一囗。她慶幸多年來工作上的訓練,讓她能夠在瞬間冷靜下來。
「誰怕誰?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想拿話激怒我?」裴星在心裡冷笑,唐少威是最沒資格指責她過去的人。
「你說我是『名流』的小姐?」裴星拿出與客戶周旋時冷靜的面孔,字字清晰地詢問。
「你終於承認了。」唐少威露出諷刺的表情。
「在『名流』這種俱樂部工作,不是酒女就是妓女,總之,就是婊子之流的歡場女子。」裴星講得雲淡風清,過往墮落的歲月顯然已傷不了她。
反倒是唐少威一陣心痛,她說的是不堪的事實。「沒錯,你還是手段最厲害的一個。」
裴星凌厲地注視他。「好吧,我們來說這個柳月,你三番兩次對她表露強烈的恨意,她到底做了什麼?」唐少威一怔,她做了什麼?能告訴她原本打算要娶她,連戒指都買了,準備向她這種淫蕩的女子求婚,不在乎她的過往,只因為世界上這麼多女子,他只為她動心,願意結束單身生活?而該死的她居然玩弄他,就在那個清晨離開,醒來後,只見梳妝鏡上血紅的「myLoveNoSale」冷冷地嘲笑著他。不了,傻瓜才會被同樣的石頭絆倒兩次。
他冷冷地開口。「她是我的女人,在我還沒有玩膩前,居然私自叛逃。」
「在你的紀錄中,這是罪無可赦的事?」裴星齒冷地接囗,原來自己只是他群芳譜中的漏網之魚,呵!可笑。
「沒錯。」唐少威緊緊地盯著她。
裴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狂妄,很尖銳。「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居然要求一個歡場女子忠實?」裴星漂亮的眼眸散發出輕蔑的訊息,她不畏的開口。
「是你沙豬主義過於旺盛,還是男人自尊放不下,一個情場浪子居然要求歡場女子忠實?」唐少威握緊了拳頭,臉上突出的青筋顯示極度壓抑的怒氣。「你懂不懂什麼叫羞恥?」「唐先生,我們現在談的是「名流」之花柳月,我是裴星,可別搞錯對象。」
裴星收起笑容,眼神清冷地回答他。
她變了,不是外表的變化,而是成長,不僅成熟智能,也冷靜無情。面對這個全新的認知,唐少威的心整個騷動起來,她不再是任人揉捏的歡場女子,而是有個性、擁有自主權的現代女性,他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
「如果重新贏得她,說不定是個很好的挑戰。」他淡然一笑。
「反正你是抵死不承認柳月的存在。」唐少威以一種全新的眼光望向裴星。
裴星聳聳肩,不置可否。
「好,」唐少威好整以暇地說道。「裴星,初次見面,我叫唐少威,想跟你約會,明天有沒有榮幸請你共進午餐?」裴星嚇了一跳,他在搞什麼鬼?「我沒空。」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明晚暱?」「我有約。」裴星搖頭。
唐少威並不生氣,只用一種深思的眼光看著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總會等到你有空的那一天。」
唐少威自信滿滿地宣佈了兩個人再續前緣的誓言。
※※※
「唐先生,有一位傅程岳先生沒有預約,但要見您。」秦秘書以職業化的囗吻敘述著。
「讓他進來,取消中午以前的約會。兩杯咖啡,我不要人打擾。」唐少威簡單下了命令。
秦秘書點點頭,走了出去。
一會兒,傅程岳悠哉走了進來,他的舉止優雅而從容,俊美的臉龐,高挺的身材,站在英氣逼人的唐少威身邊,一點也不遜色。
須臾,秦秘書端著咖啡進來,看著兩個曠世美男子並列,即使見慣大風大浪的她也不禁怦然心動。她的老闆俊朗而英挺,這個傅程岳俊美而充滿貴族氣質,兩人風雲際會,竟是不相上下。
「秦秘書,你可以下去了。」唐少威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是。」多年的訓練令她不致臉紅,她急步退去。
「有結果了?」唐少威問。
「當然,看是誰出馬。」傅桯岳一點也不謙虛。
唐少威相信他。與他結識充滿傳奇性,他的背景也是神秘的不可測量,古老的家族養成他一身的貴氣,年紀輕經不但身手不凡,更以追尋世上稀奇古怪的事為一生職責。
「少廢話,她們是同一個人吧?」「沒錯。」
即使他早就這樣認為,如今確定了,還是不免一陣激盪。
「詳細告訴我吧。」唐少威坐進真皮大椅,準備聽傅程岳的報告。
傅程岳一屁股坐上大大的辦公桌,望著卷宗裡一張張照片,這個裴星真是標準的美人胚子,從小學、中學、五專、大學的畢業照,容貌由可愛稚嫩慢慢蛻變成清麗絕俗。還有一張他自「名流」過氣女郎處得到的照片,照片中的裴星回眸一笑,慵懶的神情艷光迫人,一身黑色短禮服將曼妙的身材展現無遺。這樣的人間絕色難怪會讓唐少威動心。
「嘖嘖嘖!好一個美麗的女子,真是我見猶憐。」傅程岳故意揶諭道。
唐少威將照片一把搶了過去,狠狠地瞪著傅程岳。「她是我的女人,你別想動她。」
他望著照片,怔怔的失了神。
傅桯岳吐吐舌頭,他沒漏掉唐少威眼中濃烈的愛意,認識他這麼久,今天才知道原來他還有七情六慾,看他毫不掩飾的佔有慾,還是少惹為妙。接著,他開始述說調查的結果。「裴星的父親死於她六歲時,與母親相依為命,商專銀保科畢業後,插班考進大學中文系。」他知道唐少威想知道什麼,所以挑重點講。「在她入學兩個月後,母親因腦瘤住院,其間為了籌醫藥費,她曾在成衣廠、遊樂場、KTV打工,後來進入「名流」,化名柳月,同老闆王銘磊借貸兩百萬元,目的是為送母親至香港聖安醫院就醫。」
知道當初柳月拿很多錢為母親治病,也曾多次進出香港。自己過去從不曾問起柳月的真實姓名,也沒有問過她母親在香港哪家醫院,其實仔細思考,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很少去關心她的身世。等到她離開時,雖然動用所有的關係尋找她,依然音訊渺茫。
「那幾家偵探社真無辜,平白被你逼著關門,你什麼數據都無法提供,簡直要他們大海撈針嘛。」
唐少威當時太憤怒了,根本沒想那麼多,如今想想,實在莽撞。
「那時王老闆死了,也沒留下她的數據,「名流」之大,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本來住哪,叫什麼名字,她也做得太絕了。」
傅程岳找過當時的「名流」小姐,她們都說柳月獨來獨往,行為神秘,可是唐少威也不對,跟人家同居半年,居然連對方的基本背景都一問三不知,活該現在要受折磨。
傅程岳繼續說道:「她有數次出境紀錄,都是前往香港,據六年前最後一次紀錄來看,她回國的日子,正好是你說她離開的前兩晚。」
唐少威笑了一下。「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神通廣大,連六年前的出入境紀錄也弄得到。」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一驚。「不會吧?她是離開我前一睌才從香港回來的呀。」
她提早回來怎麼沒告訴他?難道,她回來過?前一睌他做什麼荒唐事自己還記得,不會這麼巧吧?看著數據,傅程岳不掩飾臉上憐惜的表情。「她真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子,我調出聖安醫院六年前的數據,發現當年裴小姐的母親手術順利,卻在手術後一星期因人為不慎,傷囗感染而死亡。她獨立一人在香港處理善後,然後帶著母親的骨灰回台灣。」
「什麼!你說她母親死了?」唐少威無法形容自己的震驚,也就是說裴星那一晚是帶著喪母之痛離開的,她為什麼不說?想到她一人獨自承受痛苦,唐少威的心不禁痛得擰起來。
彷彿嫌唐少威的震撼還不夠,傅桯岳輕描淡寫地說道:「裴小姐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據聖安醫院當時看護她母親的李小姐囗述,她母親死亡的時候,裴小姐受不了這個打擊,還因此而昏倒,據醫生診療後才發現,」傅程岳望著唐少威專注的眼神。
「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唐少威釘在原地,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隱然的怒氣隨時有爆發的危險。一個多月?!是在與他同居的期間。該死的裴星,她到底隱瞞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