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祁歡
想到那些宴會就讓人好笑,所謂的上層名流社會充滿著華麗與虛假,男人帶來的女伴沒有一個是原配,全部是外面的女人。時代真的變了,情婦不再偷偷摸摸,反而是大方的獻寶。女人窩在一起比的是「名牌」競賽,誰身上「掛」的牌子越貴,就越抬得起頭,她應付得很稱職,可是好累。所以,她寧願天天待在家,不出門,不和那些女人喝茶聯絡感情,就算每天在電視前當植物人,自己也覺得稍微有意義了點。
唐少威淋浴出來,赫然看見梳妝怡前一團假髮。認識柳月這麼久,今天才知道她戴假髮,他突然升起一陣厭惡,這便是他不喜歡和同一個女人維持太久關係的緣故,相處久了,什麼不堪的缺點都會慢慢浮上檯面,想到柳月也許禿頭,又或許有一堆缺點,他就無法忍受。
他忍不住拎著假髮走到客廳。
柳月聽到聲響,回頭望望他。
「你拿著我的假髮幹麼!」柳月覺得奇怪。
唐少威驚奇地看著眼前的可人兒,原來她削著這麼短的頭髮,她的後腦勺還因為太短的頭髮而呈現青青的痕跡。頭一次,他發現柳月好年輕。
柳月低頭看著自己,很整齊的裝扮呀,那他在看什麼?「有什麼新發現嗎?」她忍不住問道。
唐少威突然從背後緊緊地抱著她,深深吸一口她的氣息,很濃烈的香味,她每天都擦著香水,可是不同於別的女人,她的香水總是特別又神秘。
「你的頭髮好短,真可愛。」
柳月笑說:「你不是一直喜歡長髮美女,害我每天戴著假髮,挺不舒服的。」
「原來你是為了我,真是榮幸。」唐少威有點得意。
柳月毫不在意的接話。「我一直都是留短髮的,工作時為了伺候你們這些大爺們,天天變化髮型,我還有很多頂,你要不要看看?」唐少威抱她的手一緊,冷聲道:「少提別的男人,你現在只能想我一個人。」
他討厭去想柳月曾經是「名流」的小姐,曾經周旋在貪婪她美色的豬哥堆中。不過說到「名流」,倒讓他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王銘磊死了嗎?」柳月震驚不已,那天在醫院他還挺有精神的,怎麼突然說走就走?!「太令人意外了。」柳月很難過,畢竟他曾經很照顧她。
「在外面玩就要小心一點,否則一不注意就把命給玩掉了。」唐少威和他沒什麼交情,所以很客觀的分析著。
柳月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這種玩法跟他不相上下,讓小心的是你。」
唐少威突地把柳月轉著面向他,邪邪地說道:「我一向小心,更何況,現在我只有你一個女人,覺得光榮吧?!」「是,我該感激涕零,多謝你的寵愛。」雖然早就知道唐少威最近只有她,心裡仍然沉重。
他們之間很少聊天,唐少威總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睥睨她,總覺得她低他一等,好像他願意收她同居,是一種施捨,也是一種恩寵,巴不得她最好跪在他腳下搖尾乞憐,甚至該感恩地吮他的腳趾頭。
柳月討厭這種感覺,但是無力改變什麼,本來嘛!一個等於用錢買來的女人還要要求什麼待遇?甚至她已經習慣,只要待在唐少威身邊一天,就不去思考未來。
「為什麼每次都化這麼濃的妝?」唐少威看著柳月,住在一起挺久的,他沒見過卸妝的柳月。
「是你自己很少在家吧。」柳月將唐少威的手放在手中把玩,他的手大而寬厚,幾乎是自己的一倍。
「好厚的粉啊,有沒有一公分?說不定我從你背後一打,會掉下來一張面具。」
唐少威空出一隻手,輕捏柳月的臉頰。其實他不喜歡看素著一張臉的女人,因為他以前曾經交過一個電影女星,長得美而且被捧得很高,有一次心血來潮早上跑去找她,看見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孔,還以為是她家的菲律賓女傭,想不到竟是她本人,害他從此離她遠遠的。女人用化妝品掩飾歲月的痕跡,也用化妝品製造第二張臉,並不介意柳月的濃妝。
兩個人的吸引從容貌開始,要是自己其貌不揚,哪得他的垂愛?柳月輕輕冷笑,唐少威很少碰她的臉,原來是嫌妝太濃,這倒是一個好的護衛法,每次唐少威吻她總令她心蕩神馳,完全超越做愛所引起的熱情。所以她寧願忍著化妝帶給皮膚的不適,也不要被唐少威一次次探到內心的深情。
「化妝有什麼不對?」柳月傭懶地反問唐少威。「你平常穿不穿衣服?」
「廢話,當然穿。」
「這就對了,我的妝就像是我的衣服,要是沒化妝就像沒穿衣服,根本不敢見人。」
唐少威恣意瀏覽柳月豐滿完美的身材,眼中已氨氫著慾望,雙手更是蠢蠢欲動。
「哦,不敢見人?」柳月太懂他的慾望,這輩子別奢求兩人能規規矩矩說上一陣子的話。
她轉身,魅惑地笑道:「是,不敢見人,除了你,我誰都不見。」
話都沒說完,唐少威早已迅速除去柳月的衣服,兩人沉醉在激情的纏綿中。她總是能令他發狂的想要她。
※※※
和柳月在一起的生活隨時充滿新鮮與刺激,唐少威覺得一輩子也不會厭膩她,這個想法使他又喜又憂。柳月不是什麼好女人,和她在一起無異是大家玩玩,可是內心卻有個聲音冷嘲他,叫他別自欺欺人,根本不是這回事。但不管怎麼說,父親的發怒讓他有值回票價的快感。
「外頭傳說你跟一個風塵女同居,是不是真的?」「消息傳得可真快。」唐少威沒有否認。
「你這個孽子,存心氣死我。」唐萬林的臉脹成豬肝色。
「這有什麼大不了,你的女人還不是一堆。」
「所以你有樣學樣,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是不是?」唐少威英俊的臉上儘是倔傲。「至少我不會讓我的妻子忍受這些。」
唐萬林的髮妻,也就是少威的母親,當初是以商業利益為前提的情況下結合,由於沒有愛情,自然也留不住老公放蕩的心,所以一生受盡冷落,最後寂寞成疾而死。
唐少威從小就受夠了這種家庭關係,他一輩子也不想原諒父親,甚至竭盡所能地讓他失望。當初考大學,父親看他高得嚇人的成績,篤定兒子可以進入台大最好的商學系,可是他居然只填什麼人類學、考古學之類,存心把他氣個半死。也因此,父親對他幾乎徹底失望。
「好,你行,只要你不是認真到想結婚,敗壞我的面子,我也懶得管你,就當我生了個廢人。」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唐萬林不想讓一生的事業敗在這個逆子手上,還好有先見之明訓練長女,讓少蓉足以擔當大任。
面對父親的輕視,唐少威憤怒異常,但是他寧願選擇墮落的方式傷害父親,以表達他內心的不滿。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結婚!讓唐少威唇邊浮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或許這是個氣死老頭的好計策,反正有柳月陪伴,想來這輩子也不會太無聊。
他很早就已經不相信愛情了,女人只是陪襯,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良家婦女、大家閨秀未免無聊,自己這一顆狂放不羈的心,說不定會步上老頭的後塵,把賢慧端莊的太太逼死。像柳月這種勢均力敵的玩伴說不定是很好的對象。
他強烈的要柳月,卻不認為自己愛上她,一方面是因為輕視她的身份,一方面是不想墮入愛的泥淖,於是堅持與柳月只是肉體的吸引,再無其它。念頭一轉,唐少威便開始估量這件事的可行性。
想著父親鐵青的臉,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第六章
「少威,我明天要去一趟香港。」裴星一回到板橋家中,就收到聖安醫院的電報,一陣不祥的預感登時襲上心頭。
「你母親的病情有變?」柳月曾經告訴他母親在香港治療,前一陣子還說開刀順利呢。
「我也不知道,大夫上星期才說手術非常成功,怎麼突然來了電報?」裴星憂心如焚,本想下個月就去接母親出院,不知到底有什麼變化?唐少威從沒見過這樣的柳月,憂愁佔滿她整個臉龐,楚楚可憐的神態令他興起一股保護欲。
他將柳月帶進懷中,柔聲說道:「你別擔心,要不我明天陪你去一趟?」柳月感激地望他一眼,有這樣的心已經足夠,不枉自己掏心交換。
「不要緊,我自己來回香港這麼多次,何況醫院方面也沒說什麼,我會盡快回來。」
「別忘了打電話給我,寶貝。」
「是的,主人。」柳月甜蜜一笑。
※※※
已經過了一星期,柳月仍然還沒回來,僅在電話中簡單說著母親情況有變,她的聲音疲憊,卻也不說發生什麼事,害他惶惶不安。唐少威強烈的感覺失落,平時都是柳月在家等候他的歸來,他理所當然的接受柳月細心的照顧與陪伴,這一次她也不過離開一星期,居然帶給他寂寞的感覺。是否要柳月分分秒秒鄱在身邊,才能揮去內心不安的感覺?他恐懼的發現柳月帶給他的影響力,莫非自己真的愛上她了?難道他真的願意為了一顆星星,放棄整個天空?這幾天他反覆思量,兩種情緒不斷在心中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