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祁歡
「隨心所欲。」它配合自己今天本來輕鬆的心情。
「真是不可思議,玫瑰花也有這麼多花樣。」唐少威笑道。
「全世界玫瑰品種超過一萬五千種,這並不難。」
「我以為你會喜歡像夜來香那種濃郁的味道。」
裴星不經思索地道:「我又不準備調情……」還沒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望向唐少威,他的眼睛果然銳利了起來。
「我真是白癡。」裴星低言,整個臉熱辣辣的,言多必失真是千古名言。
裴星低著頭飲茶,藉以躲過那雙探測的眼睛,她終於知道唐少威哪裡不一樣了——他整個氣質完全改變,不再像從前那個紈?子弟了,現在的他,比以前危險一百倍。
※※※
「裴裴,你今天不對勁。」綿綿的語氣很肯定。唐少威今晚有個應酬,不得已先走,綿綿十分確定他是不得已,因為自始至終,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裴星,卻不是傾慕的眼神,她承受過太多愛慕的眼光,所以可以分得清楚,唐少威看著裴星時,感覺像早已熟識,卻又充滿懷疑與不確定。
「我很好。」
「你認識他對不對。」又是一個確定的語氣。
裴星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你們一定很熟,不然唐少威不會這樣看你。」
裴星仍然不作答。
「不過,為什麼你要裝作不認識這號人物呢?」綿綿不解。
「我希望不曾認識他。」裴星口氣淡漠。
「告訴我,他是誰。」
裴星閉上眼睛,緩緩陳述這些連死黨也不曾知道的過去……
※※※
「程岳,我是唐少威。」電話一接通,唐少威立即開口,這是傅程岳的專線電話。
「大忙人,終於想到朋友,要找我敘舊是吧。」傅程岳譏刺地說道。
「少廢話,幫我查一個人。」唐少威剛從李家的宴會離開,此刻正癱在舒適的真皮椅上。
「去找徵信社。」傅程岳回答得相當乾脆。
「如果有用就不勞你費心了。」
「喔?是什麼離奇的事?」傅程岳終於提起興趣。
「少發揮想像力,托你找一個女人,不是外星人。」
「什麼!你要找一個女人,我沒聽錯吧?」認識唐少成五年了,他是個不近女色的怪胎,怎麼會突然對女人有興趣?這倒真的出人意料。
「六年前我曾經找過,但是那些破店居然查不出來,於是我對他們小小施以懲罰。」
「嘖嘖嘖!原來關門大吉只是小小的懲罰?」傅程岳記得六年前台灣數家知名的徵信社毫無預警的相繼倒閉,難道都是唐少威的傑作?「弱者本來就該淘汰,留著只會混吃等死。」想到此,唐少威心中仍有氣,連個女人都查不出來,還好意思做生意。所以當初那些徵信社都被他動用關係,有的周轉不靈,有的以黑道威脅砸店,所以紛紛歇業了。
「那找她得小心點!」「我不相信有什麼事難得倒你。」
「沒錯,說吧!哪個女人那麼有本事,讓你不惜大開殺戒。」
「她也許叫裴星。」
「也許?難道你連名字都不確定?」傅程岳不禁要為那些倒閉的徵信社默哀,原來連名字也沒有。
「以前在『名流俱樂部』的柳月,我懷疑她就是裴星。」
「柳月!」傅程岳心裡一震。「唐少威死去的未婚妻。」
「你曾經說過她死了。」在他們初識的一次聚會,唐少威爛醉如泥時,曾說他美麗的未婚妻柳月死了。
「那是我撒謊的,因為她拋棄了我,當時我不願承認。」唐少威澀澀地說。「我要你查裴星和柳月的關係,也許她們是同一人。」
「柳月應該是假名,我由你說的裴星倒回去查,應該會有所收穫。」傅程岳馬上分析了一下。
「我手上有幾年前徵信社留下的一些數據,也許對你有幫助。」
「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報告。」
「多謝你,兄弟。」
「少威,」傅程岳意味深長地問道。「就算這個裴星真是當初的柳月,你要做什麼?」唐少威似乎還沒想這麼遠,今天見到裴星,他只有急切的衝動想弄清楚她是誰,希望這麼多年來的錐心之痛可以就此宣洩。
「我不知道,也許我要她付出代價。」
傅程岳開始為這個叫裴星的女人捏把冷汗,不過,也為唐少威不確定的語氣暗暗納悶。
第三章
幾個月間,裴星覺得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由於父親早逝,從國中起就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在成衣廠上班,她則在寒暑假加入母親,一起做個朝八晚五的女工,日子是可以用安貧樂道來形容的。
可是幾個月前,母親常常暈眩,最嚴重的一次還被工廠領班送到醫院,檢查結果竟是腦部有腫瘤,對腦幹產生壓迫,相當危急。
這無疑是裴星母女生活中一次重大的打擊,連續轉了幾家醫院也沒有醫生敢開刀,但是每個醫生一致的結論是:若不開刀將有生命的危險。
裴星一邊為母親憂心如焚,一邊也為龐大的醫藥費發愁。這一陣子裴星學校、工作兩頭奔波,原本纖瘦的身子更加清瘦。原本以為插班念大學後,未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平坦,只要畢業有穩定的工作,母親就可以一口子享清福,誰知道……「唉!」裴星輕輕歎口氣。
「裴小姐。」
裴星抬頭,說話的是主治大夫。
「吳醫生,我媽睡了嗎?」吳醫生點點頭,看著眼前清麗的女孩,這個擔子對她來說未免重了些,真令人同情。「如今還有一個辦法,世界腦科權威尼爾森下個月會前往香港開會,讓他看看,如果他也沒有把握開刀的話,恐怕……」裴星眼睛一亮,還有機會?真是上天垂憐!她激動地抓住吳醫生的手。「只要有一點機會,我都要試。」
吳醫生為她動容,既然無法為她母親開刀,至少要為她聯絡好這次機會。
「裴小姐,我會替你向香港聖安醫院接洽,那兒有我的學生,他會賣個面子給我。不過如果真能開刀,會需要一筆龐大的手術費,你要有心理準備。」
裴星一愣,她都忘了現在一貧如洗,每月的薪水都花在一次接著一次的檢查、會診上。面對這個窘境,她該如何是好?一咬牙,不管這個問題了,母親的生命最重要,她一定要籌出這筆錢。
「吳醫生,麻煩您替我聯繫,我一定要帶媽媽去香港,只要有機會治好我媽,天大的醫療費我都會設法籌出。」她語氣堅決,像在發誓似的。
※※※
走入「名流」,裴星神經緊張得都快要崩斷了。在一連串的通報等候中,她見到了負責人,王銘磊。
「裴小姐,你知道應徵的是什麼工作?」王銘磊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數據上寫著二十一歲。
「俱樂部女郎。」這位負責人也許有六十了吧,一頭銀白的發使他有種雍容大度的氣質,不像以前KTV的老闆,手拿大哥大,嚼檳榔,脖子上的金鏈子比狗煉還粗。也難怪,這是最高級的地方。
「沒錯,雖然與一般舞廳、酒家服務差不多,但是我們的格調高,要求也就嚴格。」
「我合格嗎?」裴星問。答案卻早能預想,像她這麼出色,要在這種以貌取人的工作環境中出頭,絕不是難事。
王銘磊看著眼前的女孩,清麗的臉龐無懈可擊,剪裁合適的春裝展露出曼妙的身材,上帝給了她傲人的外貌條件。不過,最特別的是她的神態,王銘磊覺得她太……太乾淨,一種沒有雜質的純淨。
他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為了錢。」
「你有苦衷?」「難道會有人自願?」
這個女孩子果然想法單純,現代自願做這種工作的女人多得是。他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困難?」裴星撇撇嘴,她本來應該是個有骨氣的女孩,只是一陣子工作、醫院兩地跑,早已磨掉太多的銳氣。「唉,理由講出來不免顯得俗爛,難道母親住院需要花一大筆醫療費這樣的理由,老闆們還沒聽厭?」
「總之,我要錢,你願意錄取我嗎?」裴星疲倦地望向王銘磊。為了工作,她最近實在是心力交疲。
「好,沒問題。」王銘磊爽快地答應,剛剛女孩眼中的疲憊令人內心一痛。美麗的女人不該這麼憂傷。「公司的底薪絕對優渥,其餘就是各憑本事,台數越多,錢自然也賺得多,其它像場外交易公司不過問。」
「我不做場外交易。」裴星聽得一陣吃驚,迅速說道。
「我說過,公司不過問,而且也不用擔心,這裡采會員制,會員就如我們公司的名字,全是名流,不曾發生什麼強迫小姐的事。不過,你也別太篤定,出場費很高,又可以私自議價,要賺錢這樣最快。」王銘磊看過太多抵擋不過金錢誘惑的拜金嘴臉,想到這個女孩將來也不會例外,心下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