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祁歡
端詳著擎天高階成員的資料,握股最多的任均毅、任海仲,在商場上打混的時間都不算短,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而第三個任舒雲,看到那張有著燦爛奪目笑靨的相片時,雖然事先已有心理準備,還是讓他的眉頭緊擰好一會兒。不知為何,她的千金身份就是令他不舒服。
她算是三人中最嫩的角色了,突然,他的腦中問過一絲靈光,C計劃!如果他沒料錯,他們定會先拿她下手。
他把推斷書由電腦傳給上面,三月十五日,先攔截住任舒雲再說。
至於這小傢伙膽敢騙他,這筆帳再慢慢算!
今天是六個女子的聚會日,任舒雲正嘰哩呱啦說著近日來她常掛在嘴邊的男人。這人,她們五個都聽她提過。不過他在綿綿心中的形象可真是百轉干折,戲劇化得很。
一開始是名謙讓美女車位的翩翩君子,且是不畏惡勢力的大俠,接著變成以暴治暴的殺手;後來每下愈況,變成無禮可憎的沙豬。現在呢?又搖身一變,成了油嘴滑舌、卻又頗有深度的畫家。
她們不知道這男人若是知道自己在一個女孩心中有這麼多面,心裡作何感想?但可以確知的是,綿綿純真善良的性格,不會真的去討厭什麼人,坦博愛的。
「雖然之前劍拔弩張,但最後他還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啦,誰能拒絕得了我這麼可人的甜姐兒?你們說是吧?」綿綿自戀的下了結論。
她們做了一副欲嘔狀,齊聲道:「拜託,我們才剛吃飽。」
綿綿蹶起嘴。「逗你們笑一下而已,真沒幽默感。」
頓了頓,她突然問雷姍姍。
「曹譯這個名字,你聽過嗎?」綿綿知道姍姍對文藝界的事情較熟悉。
「當然聽過,他在畫界小有名氣,是新生代頗被看好的後起之秀。畫風多樣,尚未定主一格,所以成就還不能論斷。不過,我喜歡他中國仕女圖系列。」姍姍侃侃道來。
「他真的是畫家?」綿綿喃喃自語,接著很認真地把曹譯對「安琪利卡」這幅畫的解釋說給大家聽。
「你們知道嗎?他說騎士是來解救被少女踩在腳下的動物,由這幅畫可以看出保育動物的觀念以及女性不再是傳統的被解救者,而是可跟男性相抗衡的敵對角色,可見當時思想的進步。我一點都看不出來耶,我還以為騎士是來救被怪獸挾持的少女呢!」
瞧她一臉深信不疑的模樣,大家笑不可抑。
水蓮強忍住再度爆笑的衝動。「綿綿,他誆你的。這是一幅意涵再簡單也不過的畫,一名騎士解救被怪獸困住的少女,傳統的英雄救美模式。那年代會有什麼新意呢?什麼環保意識、女權主義啊,根本是天方夜譚。你又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被人家的專業身份給蒙蔽。
她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綿綿一臉頹喪,魏藍忍不住想落井下石。「小姐,拜託你,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希臘神話嘛,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懂得掩飾。」
綿綿整張臉頓時紅了起來,心裡暗暗咒罵著。「死曹譯,枉費我這麼相信你,竟敢騙我,咱們的仇結定了。下次讓我遇到,絕不饒你!」
「他簡直是低級、無恥、齷齪、卑鄙……」這些日子以來,任舒雲心中對曹譯還是止不住的憤恨。她將自己所知道的難聽話語,全數都奉送在那個可惡的男人身上。
「不行。」愈想愈不甘心。此仇不報非君子!她一定要當面臭罵這裡人一頓不可。
第四章
已經注意好幾天了,任舒雲還是搜尋不著那銀灰色的車影,就在幾乎要打消念頭放棄搜索的一刻,她不經意瞥向對街,炫爛的銀灰在陽光照射卜,硬生生刺入眼簾。
嘿,嘿!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任舒雲盛滿怒氣走向曹譯。
曹譯早就注意到,在對街的任舒雲見到他車時,整張臉上寫滿了不悅,且還怒氣騰騰地朝他走來。
他不動聲色,以不變應萬變是他一貫的作風。
一走到他車門旁,任舒雲省去所有不必要的問候語,直接就在他打開車窗的耳邊炮轟起來。
「喂,你很過分喔,人家我都盡釋前嫌不跟你計較,你還要耍我,真是沒品!」她雙手叉在胸前,很有潑婦的架式。
可是在曹譯看來,怎麼看都像是小女孩扮大人的裝腔作勢,好笑得緊。
好不容易方忍住哈哈大笑的衝動,他一臉不解地問:「你是說哪一件事?」
他不開口還好,她可能會因意識到自己潑婦罵街的行徑,自覺沒水準而鬆口;但他一開口,她肚裡的火氣便馬上衝上來。
他竟然問她是哪一件事?沒有絲毫的愧疚,好像做過N件惡事,搞不清楚對方所指為哪樁?
舒雲被氣得七葷八素,倚著車門,對他怒目而視。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副老婆罵老公的模樣?」他興味十足地瞅著她。
「你少臭美,嘴巴不三不四,沒個畫家樣。」
「嘿,你不打自招喔,莫非真的『肖想』很久?」
任舒雲臉又紅起來,不打算理會他,再跟他拌嘴下去,吃虧的是自己。
她自顧自地把話說完。「枉費我這麼相信你,還以為自己素養不夠,看不懂畫,把你的『安琪利卡』新解廣為宣傳,害我丟臉丟到美國去了!」
曹譯不禁一愣,天啊!這女孩未免太單純了吧?他壓根兒想不到自己信口胡謅的謬論,會被她認真地放在心上。
她純得好可愛!
這回他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氣得任舒雲只差沒吐血。突然,曹譯止住笑,表情瞬間凝結,利眼一瞇,由後視鏡看到一輛急駛而來的車影,嗅出危險的氣氛。
後方駕駛座旁的男人,正準備打開車門,蠢蠢欲動。果然不出他所料!
「上車!」他聲音冷酷的下令。
「偏不!沒給我一個交代,還想要我上你的車?」雖然他的語氣凶得可以,可是她不吃這一套。從小到大,誰凶過她啦?只有這臭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對她。
該死!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怕呢?
來不及了!曹譯只有粗霸地將她抱上車,在她還沒回過神前,已替她扣上安全帶。油門一踩,車子便迅速往前衝出。
一切迅雷不及掩耳,任舒雲根本沒機會開口,就被御風而行的速度,給弄得心臟差點兒從喉嚨蹦出來。
高速、急轉彎、鑽行、逆向……任舒雲的嘴巴越張越大。
老天!他以為他在賽車啊?
她不禁要大歎倒楣並且祈求佛祖保佑,看來她是遇到飛車黨了。
隨著車子東鑽西竄,任舒雲身子也跟著前仆後仰、東倒西歪,她真的要懷疑起這個男人的居心?
只不過罵他幾句,就要遭受這等飆車虐待,這世間天理何在?
而他,他……竟然還有空暇拿起手機,嘰哩呱啦說著她不懂的話。「阿駒,F03。』
曹譯故意繞山路還有小徑,他並不急著將他們擺脫,而要在他們暈頭轉向之際,把他們引入警方在山腳的埋伏。
「我要下車!」就快撐不住,任舒雲忍著欲嘔的衝動,困難的開口。
「現在不行。」曹譯手握著方向盤,瞥一眼她慘白的面孔。「坐好,別亂動。」她的臉白得讓人心疼,他的聲音不覺放柔許多。旋即才又恢復他一貫的鎮定,專注地留意後方車子的動態。
太棒,跟上了!
曹譯轉向山腳,和埋伏在前方的人員略點個頭後,揚長而去。
胃不住翻滾著,任舒雲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就在一切瀕臨臨界點時。「吱」!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劃破耳際,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前傾,額頭「砰」地直往前窗玻璃撞去。
「你還好吧?」曹譯扶住她,有些焦急地問。
「不好!」任舒雲低吼一聲,趕緊衝出車門。頓時天旋地轉,頭像宿醉初醒,有強烈被撕扯的痛楚,胃裡酸水直湧,她倚在牆角,挖心掏肺的狂吐起來。吐得連淚也跑出來。
她感覺到背部被一雙厚實溫暖的手掌輕輕拍著,極其溫柔地,令人安心。終於胃裡再也沒有東西可吐,她立直身子,喘一口氣。他用一手扶著她的肩,一手拿手帕擦拭她的嘴。
「好一點嗎?」
任舒雲懨懨地看著他溢滿關心與疼惜的雙眼,有著不容質疑的真誠。
看在他尚有點良心的分上,本來的氣也消得差不多,她輕揉自己的太陽穴,整個人快虛脫。
「這是我住的地方,先扶你進去休息一下,嗯?」
抬頭看一下這位居山腰的房子,任舒雲無力地點點頭。
儘管已經下車,她的雙腳仍有種虛浮的不踏實感,覺得屋子好似晃動著。將整個人陷進沙發裡,再也不想起來。
模糊中,只知道他又遞冰水又冰敷的,很是舒服。
她就這樣昏昏沉沉睡去。看著她無邪的睡臉,曹譯竟然有種砰然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