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祁歡
「哦!我怎麼這麼歹命!」容觀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別這樣嘛!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我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覺倫信誓旦旦地說。
「幫我?你不請我幫你就萬幸了。」容觀沒好氣的說。
「別這樣嘛!小容,我們是好哥兒們,不要跟我計較了嘛,好不好?」覺倫起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很晚了,小容,我請你吃晚飯,順便送你回家。」
容觀忍不住撇撇嘴。「順便——反正我只能順便!」她的心裡真是酸得可以了。
「別這樣嘛!」
「好啦!知道啦!我是你的好哥兒們嘛!」天知道容觀此刻的心中有多複雜,她實在無法坦然自若地看著覺倫去追求別的女孩,卻又不能抗拒地繼續做他的好哥兒們,繼續做他永遠的支持者。
「老天爺真愛跟我開玩笑!」容觀苦笑。覺倫,你好殘忍,你怎麼可以讓我這麼苦,這麼苦……
「你說什麼?」覺倫沒聽清楚容觀嘴裡的哀鳴。
「沒什麼。」她不想多說,更不想在他面前洩漏心事。
第四章
自從上次覺倫來過公司後,容觀便常常陷入沉思之中,現在的她除了公司和家裡之外,幾乎是足不出戶。
沒辦法,命運之神就是這麼愛捉弄她,在她才剛開始對昔日好友覺倫動情之際,就讓她同時得知他已心有所繫。
容觀只手撐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恍恍惚惚的模樣,這是她在辦公室裡從未有過的現象,所幸,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人進她的辦公室,否則依她這個模樣,鐵定引起一場熱烈的議論。
最近的容觀老覺得好悶,好像……從上次和覺倫見過面之後就開始感到煩躁,覺倫……
想到覺倫,容觀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來,像懸在半空中一樣,感覺有點輕飄,又有些受到牽制。
對了!容觀想起覺倫交代的事還沒辦好,她心裡覺得好煩,不自覺地咬起筆來。
容觀實在無法拒絕摯友的請求,在不得不違背自己意願的情形之下,容觀因著自己工作的方便,必須把李倩的每一場表演的入場招待券拿給覺倫,並邀請覺倫參加公司為李倩舉辦的慶功宴。
這是覺倫要求的,她沒有理由拒絕他。
容觀拿起桌上印製精美的入場票,上頭的可人兒,有著白皙的面容,淺淺的微笑和一雙水靈魅惑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她那股音樂人所特有的氣質,相信就算是粗暴的野人看了,也不禁要對她輕聲細語起來。
李倩相當年輕,今年不過二十五,她之所以竄起得這麼早,要歸功於前年由她挑大樑的「卡門」一劇,就因為她的美艷加上絕佳的唱功,把卡門這個角色唱得太好,幾乎要讓人以為她就是卡門的化身。那一出音樂劇,場場爆滿,引起所有愛好音樂劇人士的熱烈討論,為此還加演了十場才得以回饋愛樂人的熱情。
事實上,在現實生活裡,李倩本人面對源源不絕的追求者,還真有些「卡門」,她大膽享受性愛的歡愉,卻從不給男人好臉色,因此在樂界,李倩贏得了黑玫瑰的名號。
所有的男人都想一親黑玫瑰的芳澤,多數的男人因為害怕被她的刺所刺傷而卻步,只有少數自命不凡的男子躍躍欲試,可是到如今,還沒有一個男人能贏得美人歸。
就因為這樣,黑玫瑰引起了那些坐擁財力權勢的單身貴族們高度的興趣,他們追求李倩,一方面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再方面才是情愛。
覺倫對李倩的態度是什麼?容觀這個愛情白癡是看不出來的。她總是單純地看待每一段別人的故事,這是因為她還不懂愛情的真實內在。
覺倫喜歡像李倩這樣有氣質又有美貌的人。這次他會來求她幫忙,一定是很愛很愛李倩。每一次只要容觀想起覺倫,她便這麼催眠自己。
容觀的心裡總是這麼告訴自己,好像這麼告訴自己,她對覺倫的感覺就會淡些;好像這麼告訴自己,她的心就不會飄忽忽的。就在第兩百五十次自我催眠時,辦公室的電話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
「觀姊,下班時間到了哦!你不是說好今天要到我家吃便飯的,你現在忙完了嗎?我等你一起走。」電話那頭是若海塵溫柔的聲音。
「哦!都五點五十三分啦!好,好,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我馬上出來。」容觀驚魂甫定地說。
容觀因為耿耿於懷上回的「警察局之旅」,還有自己在小梅婚禮中對諶紅的失言以及不小心的傷害,她特別破例接受若海塵的邀請,到諶家吃飯,她預期這頓便飯會遇見諶紅,而她其實是想借由這個機會好好向諶紅陪不是。
×××
自從成功地為模特兒界的嬌嬌女小梅做結婚造型後,諶紅的身價在一夕之間竟水漲船高了起來。
許多知名的演藝人員、名模甚至大財團家的千金名嬡都紛紛找上諶紅做造型,這一陣子以來,諶紅可說是忙壞了,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他儼然已是時下造型設計界中的翹楚。
今天,要不是那個樂界黑玫瑰李倩的飛機誤點,現在的諶紅恐怕還得再赴一場記者會為李倩做造型。
得知李倩因為飛機班次延誤必須取消記者會,諶紅實在是感到非常高興,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揮著手向大樓的警衛打招呼,然後輕巧而俐落地跳上階梯。
他意識到這俐落的身手是那日容觀跳上公車的姿勢,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學了起來,輕笑一聲,他覺得容觀有她可愛的一面。
呼!終於可以回家好好吃一頓飯了。揚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諶紅真是有鬆了一口氣的暢快感。
站在家門外,細心的諶紅發現家門口鞋架上擺著一雙十分土氣的黑色亮皮女色鞋。
奇怪,老媽怎麼這麼想不開,什麼候買了這種土到不能再土的SPP鞋?滿懷疑問的諶紅一開啟大門,便大聲嚷嚷。「老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眼光,怎麼會買這種土死人不償命的鞋啊?」過於注意黑鞋的諶紅壓根兒沒發現坐在客廳裡的容觀。
可惡的諶紅,每一次都要這樣找她麻煩。坐在沙發上的容觀,聽聲辨人,她清楚是諶紅回來了,而她原本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她透過那副黑框大眼鏡進射出十分具有殺傷力的眼神,凌遲著站在大廳上不知死活的諶紅。
「喝!容小姐真是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諶紅終於看見這位到家裡做客的女子,可惜他仍不知黑鞋的主人正是這位女客人,更慘的是他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容觀投射過來的怨氣。
完全不知自己已闖下大禍的諶紅,猶自顧自地說著風涼話,他手指著門外的那雙鞋。「大嫂,你知不知道外面那雙鞋——」
「小叔——」海塵在一旁拚命地向諶紅使眼色,無奈,今天的諶紅高興過了頭,對於大嫂的告誡根本無法體會。
容觀終於忍無可忍。「那雙土死人不償命的鞋是我的。」容觀平靜的口氣裡透著一股涼颼颼的寒意,教聽者無不感到恐懼。
「哈……那雙土死人——是你的?」緊搗著自己的嘴巴,諶紅顯然沒膽再繼續說下去了。
糟了!諶紅暗叫一聲。
「沒事,海塵,我不介意。」容觀平靜得讓人害怕。
拍拍若海塵,容觀緩緩地轉而面向諶紅。「諶大設計師,你說,那雙鞋很土是吧!不要怕,我不會和你計較你剛才說的話,就當作上次小梅婚禮中對你失言,害你受傷的陪禮吧!咱們就此互不相欠。」容觀寒著臉不帶任何情緒地說著。
「你不生氣!」諶紅感到出乎意料之外,他決定不再挑起他和容觀之間的戰火。「沒想到你對那麼久以前的事還這麼在意!」他的心中悄悄升起一股甜蜜,因為他覺得她在意他的感受。
容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她決定不再犯錯,否則又要愧疚得失眠了。
諶紅鬆了一大口氣,他手捧著心,說道:「謝謝!這感覺真好!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諶紅由衷地說。
「難得今天你來我們家做客,歡迎!歡迎!」咧開嘴,諶紅說著遲來的歡迎辭。
容觀發現今天諶紅的脾氣和上次完全不同,他今天相當溫和,不像上回見面時,簡直像頭髮火的獅子,動不動就發飆。她覺得他這人真是奇怪,表情忽而怕成那個樣子,忽而又甜膩得讓人軟化,她實在搞不懂他。
回頭想想,再看看諶紅,容觀覺得諶紅相當有趣,他似乎很怕她,這個發現令她感到新鮮又好奇。
她其實並不真的瞭解他,但是說也奇怪,她多日來為覺倫神傷的憂愁怎麼才來他家這麼一下子,就好像都煙消雲散了!諶家的氣氛讓容觀覺得好輕鬆、好溫暖。
深怕眼前的一男一女會鬧事的若海塵在心中直呼:好險!今天的容觀和諶紅都怪怪的,不過還好他們沒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