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芃羽
但她沒有驚叫,在激動的高峰,她習慣地冰封住自己,只是冷硬地回他一句:「別妄想!」
了不起的自制力!他欣賞著深藏在她眼中的怒焰,心想她到底有多麼擅長隱藏自己的心事與情緒?
「通常愈是不可能,我愈想試。方天艾,我給你七天期限,七天內你無法讓我站起來,我就要你的身體伺候我一輩子!」給她七天並非讓她緩衝情緒,而是要她神經更加緊繃。人性就是如此,有了期限,心就無法平靜,他愛極了這種磨難人心的遊戲。
「七天太短了……」這擺明是為難她!
「若不行,今晚你就得上我的床!」他堅決地說著,明白地表現出他的意念有多強烈。
方天艾倒吸一口氣,瞪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門,正好和進門的櫻井鈴子擦肩而過。
「怎麼了?」櫻井鈴子敏感地問。
「沒什麼!」倪湛沒有說明,只是點上煙悶笑著。七天!看她要去哪裡變出仙丹來治他?
他等著看她如何挨過這稍縱即逝的一星期!——
縱橫幫的四大巨頭又在總舵裡開會了,但這次為的不是縱橫幫的幫內大事,而是在公海上遭人綁架的方天艾。
三天前,一份來歷不明的傳真傳來方天艾遭劫的消息,縱橫幫眾大驚之餘,立刻著手調查是否為烏龍玩笑事件,畢竟參加中醫之航的所有人都還在航行途中,並末聽說遇難,或是被搶……
問題是,上官浩旗下的情報網表示,由衛星所傳回來的消息顯示回春號曾在十天前與一艘奇特的船有過接觸,停留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又繼續行程。
更奇怪的是,他們向回春號船長打聽方天艾時,那位船長竟有些支吾其詞,語氣極為緊張模糊。
這就更教倪澈他們摸不著頭緒了。他們都直覺認為事有蹊蹺,但又一時聯絡不上方天艾,而離中醫之航結束還有十幾天,幾經討論,縱橫幫總舵主倪澈決定派幫內的「護劍」上官浚上回春號一探究竟。
「去看看天艾是否沒事。阿浚,這件事有點古怪。」倪澈支著下巴盯著桌上那份傳真。
「或者只是個惡作劇?」護印上官浩皺皺眉,俊美冷漠的臉上端著一成不變的酷樣。
「誰有那個膽敢找縱橫幫開玩笑?」統領耿沖哼道。
的確,除非活得不耐煩了,東南亞一帶,沒人敢找縱橫幫的晦氣。
「傳真的來處找到了嗎?」倪澈問上官浩。
「找到了,是從汶萊一家私人酒館發出。那位老闆表示,是個孩子拿去傳真的。」上官浩等於是縱橫幫的情報頭子,主掌內部的聯絡與機要事宜,手下的縱橫情報網更是縱橫幫對外的耳目,能隨時掌握全世界的脈動及最新事件。他的能力,早就超越那些CIA與FBI的情報探員。
「這麼說,這個人特地要隱藏他的身份了?」倪澈的臉色微沉,整件事都透著許多怪異,讓人不解。
「可是若真有其事,為何全船沒發出求救訊號?而且只有方小姐被綁,其他人都無恙?」耿沖挑明了矛盾之處。
「在這裡瞎猜是找不出真相的。阿浚,下午立刻搭直升機去追回春號。我要確定天艾的安全。」倪澈認真地指示。方天艾雖然不是縱橫幫的人,可是方家和倪家交情匪淺,再加上他毀婚娶了葉炯心,心裡多少對方天艾感到抱歉,因此儘管無法證實她是否真的遭綁失蹤,他還是難耐焦慮。
「好,我下午就出發。」上官浚點點頭。蓄著性格的短髮,高大健碩的他是縱橫幫裡最沉穩的一個。
「叫阿浚去妥當嗎?要是讓耿沁知道了,你們之間的誤會不就更深?」上官浩忽然插嘴。
耿沁是耿沖的姊姊,由於從小就和大家混在一起,感情自然不錯。不過上官浚和她之間若有似無的微妙感情一直是大家敢看不敢談的焦點,因為幫內誰也不敢惹上耿家那位個性豪爽、直來直住的大姊大。
倒是一年前方天艾無心說出她喜歡上官浚,無疑是在耿沁和上官浚之間的暖昧中加入變數,耿沁為此飛到美國三個月,把縱橫海運的財務全都丟一旁,存心忙死上官浚。
他們兩人有沒有結果,大家還在觀望當中,但這時方天艾又來攪局,這段姻緣肯定是前途多舛……
「這是公事,況且,我和她之間根本沒什麼。」上官浚淡淡地道。
上官浩與耿沖對看一眼,說實話,他們一直搞不清上官浚在想什麼。
「既然沒什麼,這次的事就全交給你了。事倩有了變化,你負責將天艾平安帶回來。」倪澈別有居心地瞥他一眼。
「知道了,那我先去準備。」上官浚退下,寬廣高挑的背影如山般可靠。
「阿澈,你在搞什麼鬼?明知我老姊介意這種事……」耿沖怒眉一聳,立刻質問。
「既然他們不急,我就加點催化劑吧!」倪澈鬼靈精怪地笑了笑。
「可別催過了頭,打散一對鴛鴦。」上官浩冷冷一笑。
「那表示他們沒緣分,只好認了。」倪澈搖搖頭,走出議事的機要廳。
耿沖與上官浩也隨著離開,但倪澈邁了幾步,忽然轉頭看著上官浩,神情沉鬱地問:「阿浩,還是沒有我哥的消息嗎?」
「沒有。」上宮浩鄭重回答。
「你還不放棄嗎?都一年了,阿湛根本不可能活著。」耿衝斷然地下定論。搜尋了這麼久仍沒下落,骸骨一定也早就被魚吃光了。
「可是……我總覺得他好像還活在某個地方……」倪澈仰望藍天,心思飄得好遠。
倪湛真的就這樣離開了人間嗎?
七歲那年,和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生病驟逝,之後,他被一群陌生人帶進縱橫幫,認祖歸宗,那時他才知道,原來有名的縱橫幫總舵主竟是他親生父親!
他小小的心靈因乍入這個複雜的環境而恐慌不安,父親倪浼威嚴內斂,很少和孩子親近,幸好大媽對他不錯,並不因他是個私生子而排斥他,反而要他和她惟一的兒子倪湛做好朋友,共同學習,將來好興旺倪家的人丁。
第一次見到倪湛,他差點轉頭就逃;不過是個大他三歲的孩子,但看起來就像個小大人一樣,老是端著沒有表情的臭險,沉潛得嚇人。
其實,他一直不太清楚倪湛究竟是以何種心情面對他。在人前,他很照顧他、保護他,好像真的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可是在人後,他會收起笑臉,嚴厲地教導他所有的事,有時還會用一種極冷酷的眼神看他……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那種眼神代表著無言的抗議與恨意。但他不懂的是,倪湛為何會這麼厭惡他。
隨著時光飛逝,他們兄弟日漸長大,倪湛愈來愈會隱藏自己的心事,表面上已完全看不出還存有任何芥蒂,而他也愈來愈敬重這位無所不能的哥哥,對他簡直到了祟拜的地步。他希望自己將來能像哥哥一樣,文經武略樣樣精通,終有一日,兄弟倆攜手打出屬於他們的新世代……
詎料,五年前一場意外的車禍不僅粉碎了他的希望,也毀了倪湛。倪湛嚴重傷了脊椎,雙腿廢了,不得不讓出總舵主的座位,避居瑞士休養。這殘酷的事實對一個前景無限、雄心飛揚的男兒而言,無異是判了死刑!
從那時起,他就很少再見到倪湛,兄弟之間忽然變得陌生,連他到瑞士去探病,都不一定見得到他。
也許,這樁意外正好引爆了倪湛壓抑多年的怨恨,他的怒火順著被迫下台的命令有了傾洩的機會,然後,終致發展成兄弟鬩牆的局面。
耿衝他們對倪湛不借顛覆縱橫幫來對付倪澈的事一直不能諒解,一想到他偷偷摸摸赴各地搗亂縱橫幫分舵的行徑,大伙就寒了心,因此才會巴不得他就這樣死去,省得留下禍害。
然而,倪澈一點都不恨他,因為他感覺得到倪湛對他除了恨之外,似乎還有著別人難以發覺的手足之情;否則以倪湛的個性,要對付一個人時,從來不會留下活路,必定逼對方到死為止。但倪湛對他卻一而再、再而三手下留情,不下令他的貼身護衛擎北偷襲他,反而繞了一大圈,露出破綻,引他到日本對決。
這些矛盾,也只有倪澈看得出來……
「要是他還活著,事情就不妙了。」耿沖意有所指地說。
「他對你的恨有可能毀掉整個縱橫幫。我雖然尊敬他,但他還是永遠別再出現的好。」上官浩直言不諱。一山不容二虎,倪湛若活著,只有增加麻煩而已。
倪澈能體諒大家對他哥哥的忌諱,故而沉默不語。只是,為何他心中一直有著倪湛還活著的想法?是因為沒看見他屍體的關係,所以他才不認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