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芃羽
「還是一樣滑溜!」薩丘阿宗笑道。
「別刻意損我,薩丘阿宗。你早就知道靜羽在我心中的份量。」他不否認了。
「是嗎?她的份量大到可以使您不惜對抗布斯坦的傳統?」果然是個智者。眾生的心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你還是一樣精明,老狐狸!」吉爾辛吉苦笑道。他曾跟隨薩丘阿宗出家三年,這三年間,所有的知識與常識都是薩丘阿宗教他的。因此,亦師亦友的薩丘阿宗總是能早一步猜出他的想法,讓他作桎不得。
「為了罩得住我們英明的陛下,我可也卯足了勁兒在伺候您啊!」
「好個『妖道』!」吉爾辛吉邊笑邊斥罵著。
「話說回來,陛下如果要立靜羽小姐為後,最大的癥結不在天法、國法,而是在您和她的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信賴能不能共同對抗一切的阻礙了。」
吉爾辛吉楞住了。聽起來,薩丘阿宗並不反對他娶一個外國女子為後,那表示他的第一道障礙根本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任何意思,陛下。一切自在人心,端看您如何去做了。」說完,薩丘阿宗像沒事人似地走開。
如果我是小滑頭,你就是個老滑頭!吉爾辛吉在心裡笑罵著。
被大家一攪和,他對靜羽失蹤這件事不再費神。他知道,目前只有以靜制動,等著蛇頭自己從洞中鑽出來。
一輪明月悄悄地上了山頭。
吉爾辛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此時如果佳人在旁,該會是個多麼愜意的景況。
小心而悄然的步伐聲鬼祟地移往他的身後,吉爾辛吉頭也沒回地喝道:「汀蘭!出來!」
啟拉堪的獨生愛女從大樑柱後走出來,微笑地來到他面前,「今天發生這種事,我想您會需要人陪伴。」
「你不該私自來到青龍殿!」他口氣中有責難。
「以前我常來,都沒有人說什麼。」她不滿地噘著嘴。
「以前你還小,大家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現在你滿十八歲,是個大人了,不能無視宮中的律令。」
「你變了!陛下。自從您和伊美塔克出國回來,您對我的態度全變了。」她受傷地睜大雙眸。
「我沒有變,只是認清了一些事情。」
「認清什麼事?認清您對伊美塔克還是有感情的?騙人!您在她進宮後連正眼也沒瞧過她一眼!」
「奇怪,你和伊美塔克從小就認識,兩人也只差一歲,為何現在你對她如此厭惡?」吉爾辛吉盯著她那張面如桃李的俏臉。
「誰教她搶了我的東西!」她大喊。
「她沒搶走你任何東西!汀蘭。」
「有!她搶走了您!搶走了王后的位置!我原本以為您根本不愛她,我還有機會,可是從英國回來之後,您對她百般呵護,兩人之間老是眉目傳情,我才覺得奇怪,她是耍了什麼手段讓您改變心意?還是她學會了什麼狐媚的戲法迷住了您?」
吉爾辛吉沒想到從小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妹妹會說出這種話。轉眼間,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已經變成善妒的女人了。
「她沒有耍什麼手段!我還要感謝她讓我認清了何謂真愛。」
「那我呢?您難道根本沒打算娶我?」她不相信自己作了十多年的美夢會就此成空。
「你是首相之女,我想,你父親對你另有安排。」
「我不要任何安排!我只要嫁給您!就算只是個妾也無所謂。」
「我不會娶你的,汀蘭,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妹妹。而且,我這一生打算只娶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作流川靜羽,他想。他雙眉聚攏,又開始擔心了。
汀蘭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漂亮的五官擠成一團。
「我討厭陛下!我討厭她!我希望她這次被擄最好不要再回來!我希望她去死——」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打斷了汀蘭的歇斯底里。
她呆住了。
吉爾辛吉兩眼冒火地睨著她,冷冷地說:「誰准你在這裡放肆的?小心你的用詞!如果『伊美塔克』有個三長兩短,你將從此被禁止進宮,聽清楚了嗎?」
她被他眼中的陰寒嚇壞了。吉爾辛吉從沒有打過她,更沒有用這麼冷硬的語氣對她說話,她不敢哭出聲音,傻傻地杵在原地,任淚水潸潸滑落。
「滾!」
一個字,如利刃般刺進汀蘭的心,她逃難似地逃離青龍殿,不敢再逗留。
吉爾辛吉雙手握拳,心中一直被汀蘭的話擾得心力交瘁。如果靜羽有個萬一……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早該聽她的話,別讓她喝撈什子藥草汁,算算時間,現在她幾乎還在昏迷當中,根本毫無禦敵的能力。怎麼辦?
他身上還留著她倒進他懷裡時的餘香,閉起眼睛,她柔軟的身軀仿如在他身邊。
慢著!他想起了一件事。靜羽在倒下的那一刻似乎有話沒有說完!
她要說什麼?
她要他小心修……修?修是什麼東西?
她發現了什麼嗎?
他正在沉吟間,欽普走了進來,遞上一封信。
「陛下,這封信被前門的侍衛發現放在廣場的正中央,上頭寫著您的名字。」
吉爾辛吉研究那封信的外表,沒發現異狀,才伸手拿過來打開,上頭寫著——
吉爾辛吉·汪曲:
若想讓王后毫髮無損,請在子夜准十二時單獨至國立圖書館前。記住,別帶任何侍衛,否別你將再也見不到伊美塔克!
短短兩行用英文寫的字,說明了他們尚未發現靜羽的真實身份,也可以看出他們的目的正是他本人。
「陛下,是不是有靜羽小姐的消息了?」欽普擔心地望著他。
「沒事,只是一封普通的信函。我交代你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他轉移了話題。
「我去查過當初曾參與走私藥草進出的人,他們給我的答案雖然不完整,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最不可能的人。」
「誰?」
「修卡·巴羅!」
這個答應有點出乎吉爾辛吉的意料。
「是他?可是這樣就有問題了。他會綁架自己的女兒來威脅我嗎?」他思索著其中的謎團。
「或許他已經知道了王后是假扮的。」
欽普的話讓吉爾辛吉大吃一驚。難道靜羽要他注意的就是修卡·巴羅?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將手中的信紙捏成一團,下了決定。
「欽普,你先下去休息吧!」他面無表情地揮揮手。
「不!現在狀況不明,我還是陪在陛下身邊好了。」欽普盡職地固守崗位。
「你在這裡也幫不了多少忙。」他無奈地說。
「至少陛下如果想單獨行動的話,我可以支援。」
吉爾辛吉笑了。欽普從他十歲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就像他的影子似的,終日守護著他的安全。所以,有些事總是瞞不了他。
「我終於瞭解父王之所以將你派到我身邊的原因了。」欽普不多話、身手佳,以及忠心耿耿的個性,正好適合托付重責大任。
「我只是做我分內的事。」欽普早就覺得那封信不尋常。
「好吧!敵人在誘我上鉤了。咱們去瞧瞧,看到底是不是修卡這個傢伙在作怪。」他屈服了,就帶著欽普去吧!
「是!」欽普俐落、乾脆的說,什麼也不多問。
吉爾辛吉換上黑色勁裝,拿出隱藏式打火機手槍,轉身對著欽普說:「走吧!送我到國立圖書館之前,先繞到龍騰崗的行館,我要送給東堂集團的老闆和布斯坦的叛徒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他嘴角噙著一抹陰狠。
行動開始了!
吉爾辛吉冷冷一笑。這種遊戲他十五歲時就玩過了。他不介意再陷這些無聊的傢伙過過招,誰教他們膽敢綁架他最愛的女人。
不管是誰,他們最好開始祈禱他們的命夠大,否則,他要他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她的意識完全清醒了,但是身體卻動彈不得。
該死的迷藥!靜羽在心中咒罵。她發誓這是她這一生中最後一次碰布斯坦那些奇怪的藥草。
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安提給她服用這種藥性「不強」的迷藥就讓她全身發軟,使不上勁,要是換上強一點的,她不就「掛」了?
她連眼皮也睜不開,不過身體所有的感官和知覺都在,她甚至可以知道面皮仍安好地黏在臉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裡顯然不是儷宮,因為她躺在僵硬的水泥地板上。周圍瀰漫著一股濕霉味,很像是久久沒人居住的老房子。
是誰把她「丟」在這種地方的?難道她被御醫宣佈死亡後,就像個垃圾被埋起來了?吉爾辛吉呢?他也不管她了?
她還來不及弄清楚所有疑問,一陣腳步聲就由遠而近,緊接著一個低沉而熟悉的男聲傳入她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