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芃羽
一股悵然的情緒瀰漫了胸腔,他煩亂地扯著頭髮,掀開被單,卻被床單上一點紅漬嚇得差點暈厥過去。
這是──
駱穎芃留下來的?
老天!她是個處女!看起來風情萬種又成熟迷人的她竟然未經人事?而他……他居然是她第一個碰她的男人!
他震驚地跳下床,不能置信地拂開頭髮,幾乎要責備自己辣手催花了。
「她為什麼不說?」他死盯著床單看,腦漿成了一團漿糊。「為什麼要和我上床……」
一大堆問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怔忡地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半晌,他想起她也住在這間飯店,於是匆匆套上衣服,衝到一樓櫃檯前,詢問著她的房間號碼。
服務員打了半天,證明沒有姓駱或姓白的人登記住房,他失望地捶著櫃檯桌面,濃眉糾結地瞪著天花板。
「又失蹤了一晚,怎麼腦袋又打結了?」滕峻陰損的聲音隨著身影施施然出現。
「我好得很!」武步雲沒好氣地回答。
「可是你瞪著天花板的模樣卻有點智障。」滕峻挖苦道。
「我喜歡瞪天花板不行嗎?」一大早就得面對他,武步雲又要開始鬧頭疼。
「行。你百忙之中還能泡馬子、夜遊、做愛做的事,一切都隨你,只要別玩昏了頭,掉進別人設下的陷阱中就行了。」滕峻一口氣將他昨晚做的事全部道盡。
好小子,他都知道了!武步雲有點吃驚,滕峻還真的有通天本領,不出飯店就能摸清他在幹什麼。
「我會掉進敵人的陷阱?」他冷笑地提高音量。
「難說,來個美人計什麼的,火麒麟就被擺平了。」滕峻訕笑道。
「別低估我的實力,滕峻。」武步雲臉色一正。
「那就拿出讓我刮目相看的實力出來啊!今天是投資會議的第一天,早上九點在世貿國際會議廳,我們得八點出門,你只剩下十分鐘換裝。」滕峻淡淡地提醒。
武步雲白了他一眼,決定先將駱穎芃的事擱下。沒錯,他得以大事為重。
悶不吭聲地上樓,武步雲卻揮不開駱穎芃的身影。他不知道心中那股難以平息的波瀾是什麼原因,只知道他得再見她一面。
望著武步雲的背影,滕峻的臉沉了下來。昨晚武步雲晚飯時沒出現,他就知道他又爽約了,根據酒吧侍者的說明,他又是和一名女子一起離開。
到目前為止,那名女子已經出現在武步雲身邊好幾次了,滕峻昨晚擔心地一直等到十一點,才看見武步雲擁著一名女子回到飯店,進入他的房裡。那女子的長相他瞧得一清二楚,不像一般的應召女郎,氣質不錯,面貌姣好,但也因此,滕峻更對那女子的來歷特別留神。
而昨晚,他發現不只有他一個人在等門,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也同樣在酒吧裡坐了一夜,滕峻沒忽略他看見武步雲與那女子回來時燃燒的怒眼。
他是誰?
那個女子又是誰?
他利用等待武步雲下樓的這個空檔,拔了通電話給江澄,想問問他對幽冥會的調查進度。
電話拔進了祥和會館,再經由總機語音轉接,江澄低沉穩健的聲音隔著海峽傳了過來。
「水麒麟。」
「我是滕峻。江澄,你手裡的工作進度如何?」他問道。
「只要再一組密碼就能破解幽冥會的鎖碼,得到相關資料,不過我手裡已有幽冥會首腦的基本資料了。」
「說來聽聽。」
「幽冥會的首領姓駱名松,七十幾歲了,會裡的人都尊稱他城隍爺,上海人,十年前因擊潰中國南方的黑道之王『赤馬幫』而揚名立萬,從那時起他吸收了許多黑道中人加以管束,幽冥會因而日益壯大。」
「駱松……」滕峻念著這個名字,思索著這個人會是怎麼樣的人物。
「他手下有兩員大將,分別是黑無常與白無常,這兩人一個是電腦與謀略高手,另一人則是個功夫非凡的練家子。」
「有他們更進一步的資料嗎?」滕峻想起昨晚看見的那個白衣男人,忽然有了某種聯想。
「黑無常的資料搜尋不到。白無常只知道他姓白,嗜穿白色衣服,沉默寡言,聽說他除了身手好之外,還擅長奇襲。」
滕峻沉寂了片刻,又問:「嗯,只有這些?」
「幽冥會還有一位神出鬼沒的勾魂使者,至今資料成謎。」江澄直覺這號人物最棘手。
「勾魂使者?」滕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要是武步雲此刻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一定不相信才二十一歲的他竟有著如此滄桑的神色。
「有關勾魂使者的事幽冥會一直保密到家,黑道上對這號人物也都有各種揣測,不過,我有點懷疑勾魂使者事實上是個女人。」江澄將他的大膽假設說出來。
「女人?」滕峻心中靈光乍閃。
「這只是我的判斷,還未證實。」
「有意思。」滕峻不得不懷疑那個頻頻接近武步雲的女人。
「對了,步雲沒出什麼事吧?」江澄擔心武步雲又糊里糊塗地做了什麼傻事。
「他啊!還好,這次和女人出去倒是從頭到尾都記得。」滕峻雖然笑著說,不過內心可不輕鬆。
「女人?什麼女人?」江澄起了警戒。
「一個漂亮的女人。」
「該不會是澳門與香港出現過的那個女人吧?」江澄的聲音有明顯的緊張。
「怎麼了?」滕峻立刻聽出異狀。
「據我的調查,那個女人與幽冥會的關係匪淺,不瞞你說,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是那位神秘的勾魂使者。」
「勾魂使者……」
「由於查不出勾魂使者的長相與個人資料,目前還是叫步雲少碰女人為妙。」
「太遲了,已經『碰』了。」滕峻知道昨晚武步雲和那女人在房裡過了一夜。但凌晨時分,他就聽見那女人離開的聲音。
「什麼?!」江澄簡直佩服武步雲的行動力。
「江澄,先查出那女人的來歷,我覺得事情有點奇怪,看來幽冥會正想在步雲身上作什麼文章。」滕峻命令道。
「知道了,你也小心,步雲就靠你照顧了。」
「放心。」滕峻低頭一笑。武步雲要是知道江澄請他照顧他,不氣翻了才怪。
通完電話,武步雲也下樓來,他對駱穎芃的事還是無法釋懷。
「好啦?」滕峻看著西裝筆挺的他,點點頭,武步雲的相貌堂堂,儀表不凡,如果不是那麼急躁,他倒是個不錯的左右手。
「嗯,該走了,再不走,以台北的效能狀況,鐵定遲到。」一談到公事,尤其是武家航運的事,武步雲就一改吊兒郎當的皮樣,正經得像個商人。
「等等,我要昨晚和你在一起那個女人的名字。」滕峻攔住他說道。
「幹什麼?」武步雲愣了愣。
「她的來歷極為可疑,我相信你心裡也有底了,是不是?」若非如此,武步雲又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女人近身?五行麒麟畢竟訓練有素,個個都是精英,豈是這麼容易被搞定的?
「她叫駱穎芃,來歷什麼都沒說,至今她地我來說還是一道謎。」武步雲又想起昨晚懷裡纖柔的嬌軀,一顆心意外地全都繫在佳人身上了。
「跟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上床,你還真大膽嘛!」這句話明是挖苦,實是責難。
「我當然知道她接近我有目的,只是……」只是他實在不明白她何必賠上她的初夜?而且她在床上的表現有如少女般羞澀、嬌怯,完全不像個二十六歲又精明干煉的女人。
「她行蹤反崇,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千萬不能對心懷不軌的女人動心。」滕峻怎會看不出他的失神,任何事一牽扯到感情只會變得更複雜而已。
武步雲沒有吭聲,他很少對女人這麼牽腸掛肚的,但這一次……他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心。
「把你所知道有關駱穎芃的事告知江澄,他正懷疑駱穎芃是幽冥會的勾魂使者,但還待證實。」滕峻沉下了臉,要是武步雲真的愛上了那位姓駱的女人,他得親自出面對付幽冥會。
「勾魂使者?」武步雲倒是從沒將駱穎芃和那位勾魂使者聯想在一起。他以為勾魂使者不該是個女人。
「若是她如傳言中的善於勾魂攝魄,那你就得注意自己是否愛她愛得太容易了些。」滕峻想點破他的迷障。
「你是說……她使手段迷惑了我?」可能嗎?在這種朝代還有這麼古老的伎倆嗎?
「有可能,如果她是勾魂使者的話。」滕峻冷冷地道。
武步雲被這個假設弄得心情跌落谷底,一夜激情在腦中也隨之化為鬧劇。
「但我並沒有什麼奇異的感覺……」
「你最近不是一直有記憶中斷的情形發生嗎?這還不夠『奇異』?」滕峻不客氣地打斷他。
除了啞口無言,武步雲還能如何?
「還是小心一點,等開完會,馬上與江澄聯絡,有了那個女人的基本資料,相信更有利我們掌握她的來歷。」滕峻說著拉好身上的雙排扣黑西裝,長辮輕甩,瀟灑地走出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