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芃羽
「喝雞尾酒。」這跟張馬文的死有什麼關係?曉淨猜想著。
「給她一杯酒!或許模擬當時的情竟她會想得更多。」江澄細黑框眼鏡後的眼神在此時特別犀利。
林劍希走到正廳後的酒櫃倒一杯酒遞給曉淨,臉上依然是種高高在上的神情。
曉淨沒什麼酒量,向來只敢喝些酒精成分少的雞尾酒,林劍希給她的是一杯加了XO的甜酒,她因口渴一仰而盡,沒注意到酒精的含量並不低。
「好喝!我可以再要一杯嘛?」她小聲地問。肚子餓扁了,酒一下肚暖烘烘,滿舒服的。
林劍希又倒了一杯給她,心想,她該不會是個酒鬼吧?「好了,你可以再想清楚一點了吧?」丁翊斜坐在她身旁的圓桌上,低頭看著她,領帶已經扯開,原本一絲不苟的精悍模樣變得閒散而瀟灑。
曉淨盯著他有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他其實是個相當耐看的男人。只是念頭才一閃,她又驚得正襟危坐。
這種時候她還有精神去欣賞男人?簡直是個白疑。
她把和張馬文的相遇再想一遍,慢慢回憶起他的確有說了些奇怪又片段的話,只是她當時心不在焉,才會記不起來,現在喝了酒,印象稍微清晰了一點。
「他……對了,那個姓張的說他被誰耍了,才會傻傻地去偷什麼……反正他偷了一個東西之後非常後悔,說是得罪了香港的某些人……還說跟我有緣,要我找人去拿。」曉淨說到這裡,丁翊他們都緊張的豎起耳朵,知道快說到重點了。
「去哪裡拿?」他們異口同聲地問。
去哪裡拿?曉淨順老他們的問題想下去,卻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為什麼思緒又中斷了?腦子好重,眼前的景物開始飄浮,她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茫地迸出一句話:「地震!」「香港有哪個地方叫做『地震』的?」他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快逃!東西都在搖晃了,快點逃……」曉淨站起身就往外衝去。
「喂!你幹什麼?」丁翊離她最近,連忙伸手攔住她。
「在地震!晃得好厲害!」她踉蹌地滑坐在地上。
「笨蛋!是你在晃!」丁翊終於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難纏了。
「天!她醉了!劍希,你給她喝的是什麼酒?」武步雲不可思議的大嚷著。
「最普通的XO加甜酒而已啊!」林劍希淡淡地說。
「只喝兩杯就醉?」方騰覺得好笑。
「快點想,張馬文說要你去哪裡拿東西?」丁翊猛地拉起她,拍拍她的雙頰,要她清醒一點。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再來個「五堂會審」下集。
曉淨體內的酒精已開始發酵,整個人一直微笑著,紅撲撲的臉在燈光下看起來竟然漂亮多了。
她笑著說:「拿東西?拿什麼東西?不用送我東西,我只想睡覺。」「你……」丁翊第一次對女人沒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遇上對手了!」方騰取笑地說,對事情的水落石出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你是個又笨又醜的女人!」丁翊放開曉淨,惱怒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我是長得不怎麼樣,但是我活得有尊嚴,才不像你們這些流氓……」她想在心裡的話這時全都溜出來了。
「你說我們是流氓?」武步雲皺著眉頭,對她的用詞大大地不悅。
「難道不是?還給自己取了什麼麒麟的美名,說穿了,不過是仗勢欺人的壞蛋而已。」曉淨藉著酒膽罵得非常流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已惹怒了五個男人。
「你似乎沒醉嘛!還是藉酒裝瘋?」方騰冷冷地道。
「呵呵,誰醉了?我清醒得很!」她扯開笑容,不知死活地挑釁五行麒麟的脾氣。
「快說!張馬文到底要你去哪裡拿東西?」丁翊大喝一聲。
「不告訴你!」她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只不過丁翊他們沒看出來。
「欠揍!」丁翊揪起她的衣領,正想用拳頭威嚇她一番,曉淨就「咚」地一聲倒在他的懷裡,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方騰突然爆笑出聲,這情況太好笑了。
丁翊訕訕地看了他一眼,放開手讓曉淨跌回地上,轉身拿起西裝外套,決定回家休息。再待下去他會先瘋掉。
「喂!丁翊,你就這麼走了,那這個女人怎麼辦?」武步雲喊住他。
「隨你們處置,要殺要剮都可以。」丁翊氣炸了。
「哦!這種醜女不合我們的胃口,你帶她回去吧!」林劍希笑著說。
「為什麼要我帶她回去?」丁翊沉聲反問。
「她是你帶來的啊!別把這種垃圾丟給我們。」武步雲推得一乾二淨。
「總不能要她留在會館裡吧?長老們這幾日全不在館內,我們又還沒問出重點,這個女人可千萬不能被劉伯偉找到。」方騰解釋。
「那你們為什麼不帶她回去?」丁翊終於知道自己可能不小心接了個燙手山芋了。
「我們之中只有你和方騰有自已的房子,方騰又說今晚有事要回老家,那女人理所當然只有交給你了。」林劍希也跟著落井下石。
「你們……」這叫好哥兒們!好,總算認清大家的真面目。丁翊一手搭在腰間,一手抓著外套,回頭瞪著他們。
「我們走了。晚上寂寞時可別飢不擇食,連她這種貨色也上哦!」武步雲笑嘻嘻地擺擺手。
「務必保持清醒。」江澄這句話更耐人尋味。
「不好意思,我們正巧都得回家報到。」林劍希佯裝莫可奈何的表情。
「嘿!」方騰走近他,一把攬住他的肩笑道!案別生氣了,依我看,這個女人明天一早就會說出張馬文的事,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忍一忍吧!」「是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巧得一定得在今夜回方家?」丁翊瞇著眼睛,瞭然地看著他。
「因為我很想看看,只跟有名和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怠案金麒麟」如何與醜女對決?呵呵呵!」方騰低笑著。
「很好,這筆帳我記住了,方騰,小心則讓我逮到你的把柄,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和你算算這筆帳憊丁翊面帶一貫的儒雅微笑,話裡卻飽噙威脅。
「不會有這種時候的。」方騰大笑地離開正廳,往積架跑車走去。
待其他人走光之後,丁翊雙手環胸,低頭有著醉死了的曉淨,擠著眉自言自語:「你真是個麻煩,女人。」
這是萬象之都——香港,除去了黑夜迷人的外衣之後,陽光下的這塊彈丸之地活像是被打翻了的玩具,風貌複雜多樣,夾雜著現代與傳統、東方與西方的景觀,讓人感受不同的風情。
曉淨跟團從深圳回來,有一個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明天一早就準備搭機回台北了。其他的團員們照舊大肆採購,她卻想一個人看看香港人的真實生活面貌,於是穿上便鞋和寬鬆的衣服,從飯店走向皇后大道,四處瀏覽。走了約半個小時,正想往中央市場逛去,忽然背後隱隱有種被盯梢的錯覺,她立刻轉頭看看前後左右,四周都是往來的行人,沒有人在意她這個觀光客。
算了吧!有誰會跟蹤一個長相普通的台灣女人?曉淨暗自解嘲。
繼續往前走,她在一個街角看見一間小小的骨董店,一時興起,走進去瞧瞧,裡頭各式各樣的骨董飾品擺滿櫥櫃,東西堆得連轉身都有點困雞。她四處看了看,覺得有點壓迫感,正想走出去,不經意瞥見櫥櫃裡有一枚金色的小印石,上頭雕著一隻像鹿卻又獨角的動物,雖然小巧,卻刻得栩栩如生,姿熊鮮活。她興味盎然地拿起那個約四公分高的印石,把玩良久。
「那是古代的仁獸,麒麟。」店主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出言解釋。
曉淨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一個穿著長袍的老人,矮胖的身形,瞇起的小眼,正衝著她笑。
「呢……這是麒麟?」她這趟香港之旅怎麼淨骸案麒鰲憊攪在一起?「嚴格說來,雄的叫麒,雌的叫麟,這金麒麟原本有一對,你拿的那尊是麒。」老先生不厭其煩地說著。
「那另一個麒麟呢?」曉淨覺得有意思,又繼續問道。
「另一個在別人手裡。」這算什麼回答?「為什麼沒湊成一對?」她想一對都買下來。
「因為時間還沒到。」老先生意味深長地笑了。
曉淨一愣,不明白這老頭兒幹嘛老是把話題扯遠。
「這個印石賣不賣?」她又問。
「當然。不過,要買這顆印石的人得先把名字刻上。」老先生慢吞吞地轉身走向店的後頭。
曉淨總覺得這個老先生有點詭異,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因此拿著那尊金麒麟站在原地發怔。
不一會兒,老先生從裡頭出來,手裡拿著一枝纂刻刀,伸出手,「來,給我,我幫你刻上名字。」「這……」她有些遲疑。這顆印石她本想買來送給爸爸的,現在刻上她的名字的話就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