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盲女奇緣

第14頁 文 / 芃羽

    「你看得見他?」雷掣也覺得意外。

    「嗯,很斯文的一個人,黑髮黑眼,他一直在催我離開夢裡。」她側首回想著。

    為什麼安以樂能看得見幻夜神行?雷掣覺得不可思議,她是憑感覺去想像幻夜的模樣,還是她的眼睛根本沒問題?

    「追夢拉著我,拚命要我走出來」為何這次的夢會這麼清晰?她醒來後還記得每∼個細節。

    「你愈是陷在夢裡就愈危險,追夢進人叫醒你是為了幫助你,你有五個多小時心靈與肉體∼分為二,這太危險了。」他解釋緣由。

    「是嗎?」她隱隱知道自己不敢面對葛帶的死而躲起來,一想到此,心又痛了。

    「不聞不聽不看,你以為這樣事情就能解決了嗎?」他要理請她的心態。

    「可是,是我害死了葛蒂還有……」她又垂淚了。

    「不是你!傷害他們的,是那個一直藏在幕後的人。」他正色地說。

    「但」

    「你這樣將罪攬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好處?兇手還是逍遙法外,你就算自責至死也於事無補。」他抓住她的肩,沉聲道。

    「可是一想到兇手的殘忍,我就……我好怕……以前我不敢說出口,怕一說出來就更膽怯,但……我實在……真的好怕……」她顫聲說著,坦承心中的無助、彷徨與畏懼。

    他心中一緊,忍不住要安慰她,但手在她的發前僵住,他驚覺自己竟是想撫摸她細柔的頭髮。

    Shit!他倏地握拳縮手,撇過頭去。

    安以樂當然沒看見他的舉動,逕自接著說:「我知道你會幫我,但是……但是葛蒂的死讓我的勇氣全都消失了

    她就是感到不安,每當想起從此她在這世界已是孤獨一個人時,她的恐懼就油然而生。

    她這些話該不會是在向他撒嬌吧?雷掣雙眉緊蹙,對兩人之間關係的微妙轉變當場發怔。

    她變得有點依賴他了,似乎從她靈魂緊閉時也抓著他不放就能看出端倪,她把他視為支柱,只經過一晚,她就信任他到這種地步。這樣有違靈力俱樂部的規則,靈力俱樂部的會員從不和客人談感情的。

    「你……回台灣去找你的親戚吧,別留在美國了。」他忽然說。

    「什麼?」她愕然抬頭。

    「這件事就算你不在這裡我也會替你搞定,我認為你最好離開這裡。」他聲音平淡地說。

    「回台灣?」他是在趕她走?不知為何,聽他這麼說,她覺得心好慌,彷彿又被推入了深淵,臉色再度蒼白起來。

    「你眼睛看不見,在這裡只會讓自己更加危險而已,倒不如回去找台灣的親戚,等我替你報了仇,你再來驗收成果即可。」他故意忽略她的表情,撇開頭不看她。

    「你嫌我礙事嗎?」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都在她身邊,甚至是他將她從可怕的夢境拉回現實,有他在,她才會有安全感。儘管她知道他不會永遠陪著她,但她早已將他當成依靠,她一直認為,起碼在這段僱用他的時間裡,他不會棄她於不顧。

    然而,現在他卻要趕她離開?

    「你的確礙事。因為你,這件任務已延誤太久了,我做事一向不喜歡拖拖拉拉,說真的,我沒大多時間陪你在這裡耗。」她柔弱無助的模樣不斷挑動著他的心,再這樣下去,連他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會演變成什麼樣,所以把自己和她分開或許是個好辦法。

    「是嗎」她恍惚著說

    「像昨夜,你一聽見葛蒂被殺就陷入失神的情況對我來說實在是種困擾,靈力俱樂部的會員可不是保姆,你要是常常來這麼一下,我哪來的時間查案?更何況還得分心照顧你,真是麻煩透了。」他以不耐的語氣說著。

    安以樂的臉色慘白,嘴角微微抽動,好似胸口被人抽了一鞭。

    她怎麼會忘了?他畢竟還是原來那個冷酷狂傲的閃電啊!那個血管裡流著冷血,開口就冷言冷語的男人!她怎麼能因為他的一點點職業道德就錯認為他也有溫柔的時候?怎能因為他願意借胸膛供她哭泣就以為他或許有點喜歡她?

    喜歡……?是誰曾對她說過這句話?是在夢裡嗎?

    她真的該醒了。

    「我不去台灣!我的家在這裡!」她吸了吸鼻子,倔強地反對。

    「你不是怕嗎?怕就去躲起來,這對你脆弱的心靈比較好。」他嘲諷地說。

    「我雖然害怕,但我不會再退縮了。那些人再也不能從我身上奪走什麼了,除了這條命,如果能挖出他們的真面目,要我陪葬我也願意!」吞回上湧的酸楚,她強迫自己該自立自強,別再想依賴他了。可是,心裡的扯痛是什麼原因呢?她一定是病了,只是她不知道病症。

    「你在胡說什麼!」她的話聽得他眉頭一蹙,腦中晃過她像葛蒂一樣被射殺的情景,焦躁的電流就從腳底往上竄。

    「我不會離開紐約的。放心,你不用顧慮我的安全,一旦我死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就立刻中止,甚至下次我若又縮回殼裡,變得神智不清,你可以把我丟在任何地方,不用理我,這樣你就不會困擾了吧?」她揚起瞼,堅決得讓人心疼。

    「你……」他瞪著她。為什麼她要說這種該死的話?為什麼……他會聽得心驚肉跳?

    「對不起,昨天麻煩你了,我會克服自己的害怕,盡量不麻煩你。我……我現在就回家,乖乖地在家等你調查的結果……」她說著下了床,摸索著大門的方向,卻撞上了站在她正前方的雷掣。

    她晃了晃,正想閃開,就被他一手攫住。

    「對不起……能不能告訴我門在哪裡?」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打算回哪裡去?」他冷冷地問。

    「回……」葛蒂家是不能去了,那原來的家呢?那裡她更不願回去。霎時,她想不出有哪裡足以容身。

    「警方因葛蒂的死對你展開調查,你能上哪兒去?」他又問,聲音更清冽了。

    「我……我可以……可以……」支吾了半天,她還是說不出一個地點。

    「既然沒地方去,就乖乖回台灣。」

    「我不要!我奶奶老了,姑姑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個瞎子只會造成別人的不便,我為什麼要回去當個廢物了?」她再也壓不住羞怒交雜的情緒,大聲地反駁。

    廢物?這就是她對自己的看法?雷掣不能不駭異,她原來是這麼的悲觀。

    「只要能保住性命,你的親戚應該不介意照顧你……」

    「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非要把我趕得遠遠的才高興?是不是?」她使勁甩開他的手,嘶聲地喊道。

    他瞪著她,被她臉上痛苦又傷心的表情震得無以復加。捫心自問,他真的這麼討厭她嗎?

    不!問題就出在這裡。面對她,他首度覺的冷酷無情的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她是第一個能讓他心緒不寧的女人!二十五年來第一個……

    「我只恨我看不見,否則我也不會找上靈力俱樂部,更不會找上你!你擔心我會從此粘著你不放嗎?放心!我還沒這麼死皮賴臉,我會想辦法自己找房子安置自己,而你……你只要幫我殺了仇人就行了。」她咬咬牙,大步衝往門邊。

    「安以樂……」他脫口喊她。

    她沒有停留,以一種可笑又拙劣的姿勢探著前方的路,卻不小心被一把椅子絆倒,摔在地上。

    雷掣靜靜地站著,沒有移動,心中的堅固城堡隨著她的傾斜倒了!

    她無聲的淚滴在地毯上,他一定站在一旁看她出醜,一定帶著冷笑,把一個瞎子的跌跌撞撞當成娛樂。

    掙扎地爬起來,她緊閉著嘴,不讓自己發出硬咽的聲音,摸索到椅子,藉助椅子站直身,但身體就是搖擺不穩,黑暗中,她連平衡的能力也退化了。

    她氣得握緊拳頭,猛地捶打自己的眼睛。為什麼老天要奪走她的雙眼?為什麼?

    「你幹什麼?」雷掣大吃一驚,連忙扯住她的雙手,又急又氣的罵到。

    「我拿自己的眼睛出氣不行嗎?走開!」她大聲的吼握拳又想往自己眼部捶下。

    「你瘋了!別做傻事了!」他也跟著怒吼。

    「放手!別碰我!走開戶她開始尖叫。

    「以樂!別鬧了!」他想停止她的歇斯底里,可是她全然不聽。

    「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是個連走路都走不好的廢物,是個累贅……」喀啞的聲音中滿是絕望。

    「你不是!不是!」他再也忍不住,雙手緊緊抱住她,倏地吻住她比哭還要難聽的音調。

    她呆掉了。閃電在幹什麼?

    他幾乎是狂烈地含住她的唇瓣,像壓抑了許久的火山在一瞬爆發,心中的熱火來得又猛又急,幾乎焚燬他的理智和判斷力。

    她不是累贅!她只是該死的讓他放不下她,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瓦解了他心中的藩籬……

    安以樂一時懵懂迷惑,無神的眼瞳睜得奇大,只能用唇去感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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