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芃羽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大喝打破了這混元迷障,將整個房內的暗靄之氣全部清除。
「天罡北斗吉星照,惡鬼強魔速遁逃……聽我法號,莫再作妖,去!急急如律令!」
「哎呀!」蔣霸山一下子從黎智薔身上彈了出來,黎智薔整個人於是戰慄了一下,倒在一旁喘氣。
「正罡!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闕法天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是叔公!闕正罡心中一喜,精神振奮不少,立刻盤腿而坐,閉目低誦:「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想,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日,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念著念著,他的心思彷彿回到從前,慢慢澄淨,不懼不畏,毫無罣礙,一顆心頓時靜定成一塊鋼石,不再受蔣霸山牽制。
「可惡,哪個老禿子來攪我的局?……啊——這是什麼鬼經?哎呀!別念了……別再念了……」蔣霸山被那字字經文形成的罡氣震得收手,更被闕正罡體內散發出的燦爛光線射痛雙眼,他掩面驚喊,心中大駭。
闕正罡一旦定下心,所有的力量便再次彙集回他全身,他邊念著般若波羅密多心經,邊以手在空中畫符,用闕法天所載的天茠伏魔咒將他打得哀叫連連。
「哇!」蔣霸山受不了雙重夾擊,吐了一大口血,眼見就要被咒術困死,黑體不斷萎縮,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剩下一堆慘白。
黎智薔驚訝得發不出聲,她緊張得向盤腿誦經的闕正罡靠近,不慎碰了他一下,闕正罡入定的心一震,週身的罡氣因而被擾動,形成一個缺口。
「糟!」他兩眼一睜,大喝一聲,果然見蔣霸山趁著這一疏失,突破了咒圈,竄逃而去。
「怎……怎麼了?」她嚇了一大跳,驚問。
「被……被他逃了……」闕正罡說完便不支倒下。
「啊,正罡,正罡——」她倒抽一口氣,向前抱住他,焦急驚懼地大喊。
闕正罡透支的體力已到極限,他閉起眼睛,昏了過去。這一夜,就這麼驚險地度過了。
第七章
「我覺得你還是別太接近我比較好……」休養了兩天,闕正罡的元氣已然恢復,便語重心長地提起這件他最擔心的事。
「為什麼?」經過了那個讓她心蕩神馳且心驚肉跳的夜晚,她無法相信他居然說她待在他身邊會誤了大事……
「你記得嗎?我叔公說我父親一結了婚適靈能力就消失了,蔣霸山也非常清楚,一旦我碰了你,我的力量也會化為零,到時,如何收伏得了那刁鑽的惡靈?」他蹙起眉峰,就怕自己把持不住,靈力消失事小,救不了她才真的糟糕。
「我會安靜地待在你身邊,不會干擾你的……」在得知他是她尋覓了多時的前世情人後,她不願就這麼離開他。
「可是那晚的情況會再度發生的,蔣霸山能控制你,就能輕易對付我。有一點他說對了,你是我的弱點。」他看著她,眼中深情繾綣。
「我不要當你的弱點,告訴我怎麼做,我來幫你!」她激動地說。
「你只要平安無事,就是幫我了。」他說著撫摸她的臉頰,低聲道。
「但我還是不想離開你……」她才說到一半,唇就被他堵住。
這個吻輕而簡短,她才剛要熱情地響應,他就怕沉陷情慾,迅速別過頭去,只是緊抱住她。
「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想碰你、吻你,每一刻都想把你帶上床,撫摸你的全身,佔有你……我心中的慾望並未熄滅,只消一丁點的星火,都足以引爆。可是,一旦我那麼做了,我們只有任蔣霸山宰割的份了,是不是?」
她被他話中的激情震撼住了。
她也一樣啊,好想好想成為他的一部分,時時刻刻都待在他身邊!
但她不能!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慾而害了他,他正為了她日後的安全努力克制他自己,她又怎能不滿將來著想?
可是……可是即使她非常明理,但在心裡一方小角落,仍因他的拒絕而暗暗傷懷著。
「只有消滅掉蔣霸山,我們才能相守,小薔,讓我一個人靜修幾天,我要設壇將蔣霸山的邪靈超度。」他在她耳邊輕喁著。
「但是你一個人真的能對付得了他嗎?要不要請叔公來幫忙?」她聽他提起前天多虧了闕法天,才讓他們逃過一劫。
「叔公不能再幫我們了,其實我沒告訴你,他心臟開完刀後就一直沒醒來,那天是他使盡最後的力量救我們,他的元神成彌留狀態,他快不行了。」他搖搖頭,憂傷她說。
「什麼?」闕老頭快死了?他奚落的話猶然在耳,怎麼就忽然倒下了?
「所以這件事得靠我們自己解決,別忘了,這是我們前世留下的因,得在此生做個了斷。」他低下頭,拍拍她的肩,臉色肅穆。
是啊,蔣霸山纏了她這麼久,也該是她反擊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她點點頭,吸了一口氣,膽子也壯多了。
「我得先把你藏好才行……」他沉吟了半晌,思索著要將她安置在什麼地方最安全。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他直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看著電話幾秒,才接起話筒。
「喂?」
「闕大哥,快來救我,救命哪!」江釆華在電話中哭叫。
「釆華?你在哪裡?」他愣了愣,立刻問。
「我在學校裡的文學院大樓,有人……有人在追我……快來啊……」
「你等著,我馬上就到!」他擔心她遇難,掛上電話,連忙向黎智薔道:「我去看看,釆華好像出事了,你待在這裡等我,別出去。」
她連應聲的機會都沒有,他就奪門而出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黎智薔一個人被留在屋裡,坐立難安。自從蔣霸山的陰靈在她面前現身後,她不僅怕黑,更犯了獨處恐懼症,隨時都會擔心有東西從牆上跑出來,隨時都得擔心被黑洞吸進去。
可是仔細回想,她以前並不是個很膽小的人啊,連好友莊玲遙都叫她「黎大膽」,做起事來勇往直前,唯我獨尊,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變成了一個神經質的女人!現在她這副柔弱模樣要是被玲遙看見了,保證笑得前俯後仰,不能置信。
思緒一扯上莊玲搖,她又想起已好些日子沒和她聯絡,不知道她情況如何,腸炎的病症是否痊癒。
於是她立即撥了她的手機號碼,響了許久,才有人接起電話。
「喂?」莊玲遙聲音低緩沉滯,聽來怪怪的。
「玲遙?我是小薔。」她遲疑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小薔!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你找了好幾天了!打去你住的地方沒人接,打去公司又說你留職停薪了……」莊玲遙又恢復了原來說話的語調。
「我人在台南,在闕正罡家裡。」她不太好意思地回答。「你這幾天一直住在闕老師家嗎?」莊玲遙低喊。
「是啊,我被嚇死了,那天你上吐下瀉,我送你回家後,一個人回到住處睡覺時就撞鬼了!你不知道,我差點就被那個惡鬼拖進地獄……」說到這裡她又感到背脊發涼。
「真的假的?會有這種事?」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要不是闕正罡救我,我已經死了!」
「可是你就這樣去住在闕老師家中不太好吧……」莊玲遙擔心地說。
「我……我喜歡他,玲遙,老實說,這幾天我想起了我的前世,我和他是前世的戀人,談了一場悲劇的戀情……」她把事情從頭說了一周。
「小薔,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我急著找你就是想告訴你,你可能被闕正罡給騙了!」莊玲遙冷冷地說。
「什麼?」她詫異道。
「我前天才聽琴遙說,闕正罡表面正經,可是私底下和許多女學生都有一腿,而那些女學生後來都說,她們和闕正罡在一起時總是迷迷糊糊,也是被告知什麼前世啦、來生之類的,就這樣被騙去了身體和感情。」
「琴遙說的……」她呆住了。
「是啊,她說闕正罡很有問題!」
「不……不會的!我確信我的意識很清醒,而且我還親眼看見那個纏著我的陰魂啊……」她不相信地大叫。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聽說有些神棍都讓女人吃些藥,或是將信徒催眠,然後產生幻覺,再藉機騙財騙色,我不知道闕正罡是不是用這種方法控制了你……」
「怎麼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他不是……」如果連親眼目睹都不能相信,那她就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唉!你已經被他迷得團團轉了,我勸你找機會快脫身吧!等你離開他,說不定你會發現你所經歷的全是一場騙局。」莊玲遙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