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芃羽
這是怎麼回事?她和以前每個男友在一起都不會有這種奇異的感覺,那就像被人壓著心臟的窒悶,流回心室的血液全帶著一抹淡淡的酸澀……
「對了,莊小姐出國了吧?」他話鋒一轉,問及莊玲遙。
「咦?你怎麼知道?」她吃驚地反問。
「那天看她的面相有驛動出現,我早猜到她一定沒空來接我,方才看你一個人來就印證了我的揣測。」
「連這個你也看得出來?」還真神咧!她心中對他的佩服又增加一分。
「每個人出生的時間、地點與空間都不相同,造成了不同的能量與氣流,而這些能量與環境互動後,就會有各式各樣的符號產生在人的臉部、手紋之中,這就是面相與手相能根據其變化推測一個人命運的由來。」他盡量說得簡單。
「符號?人的身體會產生符號?怎麼我看不到?」她不懂,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你不是看不到,只是看不懂,就像手掌上的一個小小的線條,對手相師來說就有意義可解,對你來說不過是個紋路而已。」他說得頭頭是道,甚至還教她如何看掌紋。
她聽得嘖嘖稱奇,沒發現兩人貼得好近。
「真是奇怪,你好像對這些都有研究?」她覺得把他當算命師是不妥當的,他的學者風範比較符合古代宮廷裡的占卜師形象。
「我研究古文,中國古代的文字幾乎全部是為了卜卦才留下的,例如甲骨文,也是為了占卜各種吉凶休咎才存在,因此看多了自然知道一些。」他沒說出他對古文的喜好其實正是為了查明自己從小的通靈能力為何而來。
「嘿,既然你懂不少,那你能幫我對付孫國欽嗎?」她興奮地問。
「我剛剛說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黎小姐,做這種事只會傷害你自己而已,何必和他計較呢?你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他,而是那位你看不見的敵人。」他搖搖頭,她的倔脾氣還真令人不敢恭維。
「可是,他太過分了嘛……」她嘟哎著。怎麼可以就這麼被孫國欽給欺負了去!
「孫國欽不能把你怎樣,不去理他就沒事了,可是那位富商的惡靈卻是放著不管會更糟,你的情緒會這麼激動多少也受到他的影響,懂了嗎?」他就像個老師般對她諄諄教誨。
「原來我的脾氣變差也和他有關?」她恍然,這幾年,每次回家都被母親說她愈來愈容易動怒。
「是的,再放任不管,你的氣會更亂,到後來很可能被他壓制,變得面目可憎……」他故意嚇嚇她。
「哇!有那麼嚴重嗎?」她臉色發白地轉過頭,差點就和他鼻子碰鼻子,又連忙往後縮,心再度悻然亂跳。
闕正罡的表情也有點奇怪,兩人的氣息在幾秒中交錯時,他有種觸電的麻酥感,潛意識立刻警鈴大作,他太明白這樣的心動意味著什麼情況。
事情有點不妙!他暗忖道,他最好早點將她交給叔公,然後和她保持距離,免得日後牽扯太深。
三十年來沒愛過任何女人,他過得清心寡慾又自在,他想維持那樣的生活,不想被她給破壞掉。
「這方面的事嚴重起來能讓人發狂的,所以請小心。」他臉色一正,挪了挪身子,與她拉開一點空隙。
「哦!」她乖乖地點點頭,不敢看他。不過他說得有理,現在還理孫國欽幹什麼,闕正罡可是來幫她對付那個「鬼東西」的。
「我叔公住士林,他今年八十歲了,也是從小就具有奇特的能力,一生都在幫人看相,化厄解凶,他的經驗比我多,由他幫你比較安全。」他稍微介紹一下他叔公,好讓她安心。
「這……需要施法嗎?」她心中毛毛的,感覺上,那種什麼法術、招魂等等儀式都帶點詭魅,陰得很。
「這得由叔公決定。」他爬流著短髮,看向窗外。
事實上他有點擔心,因為這幾天一直找不到叔公,但他急著將黎智薔的事交給叔公去解決,於是不管他在不在家,直接就將黎智薔帶去,反正那個老閒人一向沒事做,應該不會不在家才對。
隨著目的地即將到達,黎智薔莫名地忐忑起來,她看著車子轉進一條小巷,全身的細胞都在急遽地騷動。這驅鬼儀式真的有用嗎?闕正罡會不會是故意將她騙到這裡?可是這時才懷疑他的居心不是有點遲了嗎?玲遙竟在這節骨眼上棄她而去,可惡啊!驚疑不定地瞪著前方,黎智薔焦灼地絞著十指,被緊張重重圍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三章
眼前的老頭瘦小得像個小老鼠!
這是黎智薔見到闕法天的第一印象,當然,她很快地就警惕自己把人家想像成老鼠是種大不敬,儘管實在像得不得了……
隨著闕正罡爬上這棟老舊的公寓三樓,直接開門走進房內,她立刻陷入一片昏暗又沉悶的氣氛之中。
窗戶上掛著厚重的窗簾,把光線全都擋在屋外,房裡只有簡單的竹桌和竹椅,斑駁的牆上釘貼著一個神桌,上頭放了些八卦鏡和桃木劍等奇怪的東西,膜拜的是一幅沒見過的白描畫像,畫像上寫著「太上老君」。有那麼一瞬,黎智薔以為自己走入了拍片現場,因為放眼望去儘是些不真實的景物,好像只要導演一喊「開麥拉」,就會有一大群古裝演員出場似的。
然而,當通向後室的門簾一掀,闕正罡的叔公闕法天一拐一拐地走出來後,不真實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因為他那尖嘴抿腮的德行活脫脫就是古代茅山道士的翻版!
「叔公,這位是……」闕正罡才剛要介紹,就被闕法天打斷。
「你們兩人一塊的來找我幹什麼?想驅鬼嗎?」闕法天舉起骨瘦如柴的手輕捻著下巴的幾綹灰白鬍鬢,一雙利刃小眼掃過闕正罡,最後落在黎智薔身上。
「是的。」他恭敬地回答。可是心裡仍不敢胡信這個住在這間破房子裡的小老頭有多大本事。
「你一定在想,我這小老頭看起來沒什麼份量吧?」闕法天譏諷地說穿她的想法。
她心一凜,有點怕了,這傳透視力還真有點邪門。
「不敢……」她口是心非地說。
「哼!還不承認,你就是不信邪才會弄到現在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看看你那印堂,黯淡無光、惡鬼正想辨法要把你吞了,你還悠悠哉哉一副沒事人一樣,笨蛋。」關法天哼了一聲,直指著她的眉心厲喝。
喝!哪有一見而就數落人的,這老頭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就是不信邪,因為我不像你看得到啊,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姓闕的有陰陽眼啊?」她被罵得發火,也顱不得敬老尊賢了。
「喲?還是個火性子?你就是被你這種個性害慘的,好端端的嫁結富商享福不要,硬是要把事情弄成兩敗俱傷的地步才甘心。我就說嘛。愛情根本只會害人,你拚死拚活地要抓住的感情,到頭來只把你陷入詛咒的危險中、世世代代都跟著你……」關法天搖搖頭,一下子就把她的前世情孽道盡。
她以為闕正罡把她的事全告訴了他,並不吃驚,只是有點氣他的傲然熊度,因而立刻頂嘴道:「對我來說,嫁給一個不愛的人不如死了算了,這種心情你這個老得像骨董的人是不會瞭解的。」
「呀呀呀,正罡,你是從哪兄我來這丫頭片子的?不僅倔強,那張小嘴還愛逞強。」闕法天有些意外,來找他的大部分都是驚惶不安的氣虛樣,但她卻沒半點無助倉皇,反而強硬得咄咄遍人。
嗯,這或許是她身後那個惡靈一直無法進一步傷害她的主因吧!
闕法天在心中嘖嘖稱奇。
「叔公,她叫黎智薔,是我學生的朋友。你也看到了,她的身邊有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才來找你幫忙。」闕正罡簡單地道。
「咦?他不知道我要來嗎?」黎智薔奇道。
「我一直找不到他,什麼都還沒對他說……」闕正罡抱歉一笑。
「那他怎麼會知道我的事?」她這才驚覺自己可能太小覷這個老頭子了。
「這就是所謂的道行,笨丫頭!你到現在還在懷疑嗎?」闕法天輕啐,拐著走向木頭椅子坐下,又按著說:「你在前世就是個不受禮法拘束的女子,偏偏被許給了這個陰狠又古板的男人,唉,都是命啊,一樁錯誤的婚姻帶來了慘痛的悲劇,造成死者不能瞑目,才會產生今天這種局面。」
黎智薔定定地聽著,呆了。
「我說過,叔公比我厲害多了。」闕正罡順口給闕法天戴了個高帽子。
「再厲害也不行,那鬼傢伙我收伏不了。」闕法天沒給迷湯灌昏,冷冷地拒絕。
「什麼?」闕正罡詫異地問。
「不什麼,我老了,功力變差,那惡鬼的咒下得太重,到死都不會放過這丫頭,得有個年輕力壯又能通靈的陽性才能制得住他。」闕法天說著一雙小眼直盯著闕正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