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聶少蓁
話剛落,鋼鞭從蘇屠手裡疾飛而出,直朝魯非胸膛而去。魯非慌張的彎腰一閃,硬是與死神擦身而過。蘇屠的攻勢凶狠異常。魯非忙著招架,根本沒有時間解釋。
蘇屠和魯非兩人皆是高手,但魯非忘了自己體內尚有餘毒末清,過數百招後,漸感體力不支,已明顯落居下方,險象環生。
蘇屠殺紅了雙眼,見有機可乘,大吼一聲,一招"竊玉偷香",不僅捲走了魯非手中的兵器,更用上乘內功將他擊出丈餘外。
"你……"五臟六腑均被震裂的魯非,扶著樹幹搖搖晃晃地硬撐起身子。"你……想恩將仇報?"語畢,由嘴裡噴出一大口鮮血。
"我是有仇必報!你不該在將線索透露給我知情後,又企圖私吞這批黃金,咱們向來合作無間,是你先背叛我,休怪我無情,魯兄弟。"
"不!你聽我說——"魯非試著解釋清楚。
"下地獄跟閻羅王說去吧!"對於曾出手救過他的夥伴,蘇屠沒有絲毫的憐憫,用力丟出手上的劍。
"你……"飛劍瞬間穿透魯非,狠狠地把他釘在樹上。魯非緩緩地抬起頭,想用眼睛控訴蘇屠的愚味,然而,他的體力迅速流失,頭一垂,嚥下最後一口氣。
一道人影在這時來到蘇屠身後。"寨主,小的已檢查過,箱子裡裝的確實是黃金。"
"很好!吩咐下去。要他們確實地將黃金運回寨裡。對了,常飛。"
"寨主有何吩咐?"
"明天午時,我約了人在客來客棧碰而,你陪我走一趟。"
"是,寨主。"
翌日,蘇屠在客來客棧由午時等到申時,明白自己等候的人不會來了。他決定親自會會若蘭山莊的主人。
為什麼?兩天了,還是高燒不退?冷玉塵蹙眉望著丫環為蘭冰餵下湯藥,一個念頭突然掠過他的腦際。難道……
"你們兩個退下。"
丫環離開後,冷玉塵先為蘭冰把脈,之後,眉頭越擰愈緊,雙手熟練地解開她的衣衫。他仔細地搜尋著,最後在她左腳的小腿肚內側,有所發現。這是……冷玉塵睜入眼瞄,短短的傷痕,不到半根手指的長度。
該死!都怪他的疏忽,為什麼沒及早注意到?看似無害的傷口,四周的肌膚呈現一片青紫,顯示傷她的暗器被上了毒。如今,毒性在他的大意之下已滲入血液中,行遍全身的血脈。
王島在暗器上到底抹了什麼毒?他憂心忡忡的拉上棉被,為她服下續命丹,希望來得及保住她的一務小命。
冷玉塵以為能解百毒的續命丹發揮療效,但是奇跡只維持了半天。子夜過後,蘭冰又開始忽冷忽熱,到了隔天清晨情況越趨嚴重。之後的兩天,除了要水喝外,她一直陷於昏迷中,甚至噩夢頻頻。
"爹!娘!不要啊——"肝膽俱裂的哭叫聲,讓冷玉塵心驚地擱下水杯,趕到床邊。
"蘭冰——"他握住她在半空中揮舞的雙手。
"不要!不要讓他們殺了爹和娘……胡總管,別丟下我,胡總管!我要回去找爹和娘,胡……好痛!好痛……我不會認輸的!我會證明給他看,那高傲自負的男人……不要……不要命令我那樣做……我不會放手的……"
驀然,室內又恢復先前的平靜,除了令人聽來緊揪心口的短淺急促呼吸聲外。
真的束手無策了嗎?望著那張備受煎熬的小臉,冷玉塵冷峻的面容盛滿前所未有的憤怒與無助。
"叩!"有人敲門。
"什麼事?"冷玉塵仍盯著蘭冰,語氣陰沉的應了一聲。
"啟稟莊主,屬下剛剛接獲一張請帖。"
一抹冷光閃過眼底,凝視枕上削瘦的容顏片刻,他探手為她撥開額前一綹汗濕的髮絲,然後轉身離開她。他十六年來的等待,即將結束了!
第十章
明月當空。
方運功調息完畢的冷玉塵步出了房門,瞧見柳滿皇就站在房門旁,並不感到驚訝。
"陪我走走吧!柳護法。"
"是,莊主。"
一路上,冷玉塵未曾再開過口。片刻,兩人來到一處小轎流水環繞的亭閣。
冷玉塵抬首遙望星空,緩緩開口了。"你該替我高興的,為了這一天的來臨,我等待了十六個寒暑。"
靜默半晌,柳滿皇輕蹙起眉。"據聞鬼山七絕中,老大蘇屠的武功是最為強悍的。"
"家父畢生致力於武學的研究,所謂七本秘籍是針對七種不同的兵器與武功招式。鬼山七絕排行第七的林翠柳,她所得的『幽靈刀譜』,講究的是單刀的取、奪、收、放;老六徐立萬的『劍蝶雙絕』則是雙劍:老五曾幾的『虛影幻形』記載的是各家獨門暗器;李師秀的『隨心所欲』是雙刀……七本秘籍各個皆有其獨到之處。
"當年他們分別奪得家父所創的秘籍後,便心生猜忌,唯恐他人打自己手中秘籍的主意,於是各自找地方埋首研究其中的武功招式。雖然蘇屠手中有『氣化萬千』,但是,對於熟知並且早已將這七本秘籍的內容倒背如流且融會貫通的我而言,你認為他的勝算有多大呢?"
冷玉塵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天賦異稟,更是個無師自通的武學奇才。冷父並不知道聰明過人的兒子僅花一天的時間,就將他十幾年的心血烙印於腦海裡。
"但是……聽說蘇屠近年武藝又增強不少,且練就刀槍不入的金剛之身。"這才是柳滿皇所擔心的,而且主子又堅持自己上陣,與對方單打獨鬥。
"再怎麼厲害,人體總是脆弱的,必有其要害之處,"冷玉塵莫測高深的冷冷一笑。
陽光普照大地,丫環們恭敬的退出門。一身外出裝束的冷玉塵,緩步走向床頭。離決戰時間僅剩不到三個時辰。
這是第幾天了?她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他甚至懷疑她是否能撐過今天?冷玉塵的心,不禁深深的揪疼了。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溫柔地為她撥開髮絲低語著。"我知道你夠堅強,十四年前的那一場仗是我幫你打贏的,可這一次,你得靠自己,我相信你絕對做得到!因為你向來不服輸……別讓我失望。"
"現在,我要去赴一個我等待已久的約,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走進這扇門。"他取下耳環,"這只耳環我暫且收回,想拿回它,就親自來向我索取,然後,它將會永遠的屬於你。"
再深深的看她一眼,冷玉塵毅然決然的起身。
"師……父……"背後那仿若蚊蚋的低喚,倏地令冷玉塵猛然心痛如絞。
他清楚的知道她那對眸子正以哀求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也明白這些天來他始終盼望她睜開眼眸的時候來了,但是,他並未讓自己回頭。
"我需要的是那個堅強的蘭冰,用你的雙腳來見我吧!"腳步未曾稍有遲疑,他堅決地走出她的視線,踏出房門。
"你們兩個留下來,柳護法隨我前往即可。"
千秋雪與謝飛絮對望一眼,臉上雖然寫滿不贊同,卻不敢多言。既然他已無能為力,他只有下最後的賭注。冷玉塵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手中的耳墜子幾乎嵌入掌肉裡。
"蘭使她……"一向冷靜的柳滿皇忍不住開口。
冷玉塵轉身冷冷丟下一句,"你我已盡力,是生是死,如今只能靠她自己走吧!"
堅強的意志力能戰勝一切的,甚至是冥府的使者。但,蘭冰真的能嗎?
飲馬林的一處懸崖上,冷玉塵瞧了佇立在大漢身側、一臉面無表情的藍衣男子一眼後,緩緩下馬。雖然當年僅是匆匆一瞥,然而蘇屠並無多大的改變,只是多了些白髮。
"只有你?"蘇屠懷疑地瞇起眼。
"當然,難不成你除了若蘭山莊的主人之外,還約了別人?"冷玉塵嘲弄地牽扯嘴角。
蘇屠細細打量著他,"你一點也不像你那愛武成癡的父親,倒是比較像你那紅杏出牆的娘。"難怪王島會被這小子迷得神魂顛倒,甚至賠上性命。
兩道冷冽寒芒閃過冷玉塵的眼底。"她之所以會背叛她的丈夫,完全是你們鬼山七絕的陰謀。"
"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冷宮主愛武成癡,常年埋首於武學中,致使冷夫人備受丈夫冷落,咱們七兄弟又怎會有機可乘呢?"
"所以,你唆使長相最能博得女性青睞的王島接近我娘,讓她背叛丈夫,並奪走我爹十幾年來的心血。"
為了搶救自己畢生的心血,他爹不顧一切的衝入火場,殊不知,與外入掛勾的娘,暗中早將秘籍掉包。為此,他爹最後傻傻的深陷火窟而亡。那種失去親人與慘遭背叛的椎心之痛,他冷玉塵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