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聶少蓁
所以,她蓄勢待發的身子隨時有奪門而出的準備,但更教她駭然的是,她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驚覺到他下一秒的企圖。
幾乎僅利用她眨眼的瞬間,在她尚不知發生何事的狀況下,她虛弱的小身子在她驚喘的同時已凌空而起,教他蠻橫的擁在胸前。他對於沾染上他衣襟的污塊彷彿視若無睹,只是一逕地摟著她邁出書房的門口,而對於她踢動掙扎的身子,他的反應只是蹙眉,然後更加鎖緊他的雙臂。
之後,他將她帶往他臥室內的浴間……
冷凝又笑了。她想,那時候的她就像是個剛遭人由一堆爛泥中撿回來的破布娃娃,除了髒得分不出面目外,身上更隱隱散發出一股異味,逼得他受不住地親手為她洗去一身的污穢與狼狽;當然,情況是得一邊和她交談,一邊完成這艱巨的工作。
當年二十歲的他,在年僅十歲的她眼中,已是位十足的「男人」,擁有迫人爆發力的男人,能輕易地捕獲五至六十歲之間的女性的俊美男人!但,那並不包括她在內!她是這樣起誓的。
她不願那高挺男人要了自己的身子,更不允許他擁有這份權利。「這男人擁有你。」雖然帶她來此的叔叔是當著他的面,這麼宣示地告訴自己,可她卻不記得曾點頭應允。所以,當時他成功地褪去她一身的累贅,她也不甘示弱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反抗有理」的傷口……
鮮紅的液體沿著他手臂的肌理紋路,洩聚成一條涓流滴落在潔白原磁磚上,觸目驚心的畫面使她驚恐的忘了掙扎。想起自己慌亂中隨手抓了什麼,她不由得瞪向自己的手,只見她小不點的手正緊握著一把刀口尚淌著血的小刀!
反射性的,小刀在下一秒鐘已讓她驚駭地丟到一旁,飛至角落。她瞪著他無動於衷的面孔,而他只是深蹙濃眉地望了手臂上的傷口一眼,那一眼像是在說著——這在他眼中根本稱不上傷口。
他根本沒有打算先料理自己傷口的意圖,而當時的她駭住了,為了不讓他流血過多至死,她安靜地任他掬著洗髮精的雙手搓揉著她半長不短的發……就像此刻般……這是他第二次為女人淨發,她是否該為這份殊榮而感到榮興?
冷凝不能多想了,因為搓弄她發的指已經輕觸上她不覺微微勾起的唇。
睜開眼,她望入他一對炯炯星目中,挑眉的表情無言地詢問著:「什麼事?」霸氣的黑眸,絕不容許她有一絲思緒的保留。他要知道何事激起了她嘴角的笑意,這樣的她,他並不多見。
冷凝沒有斂起她的淡笑,她靜靜地凝視他將她耳畔垂落的發塞回她耳後的肘臂——他有力的臂,接近手肘的部位,有道約莫四公分長的狹細白疤。
循著她的視線,他明瞭她發笑的原因了,他的唇不自覺地也彎出一抹弧度。
當年在他眼中稱不上「傷口」的傷口,如今卻上僅存在他身上唯一一道永遠也無法磨滅的疤痕……
他們的眼,在蓮蓬頭的水波下無言地交會了。只是既親密又陌生的兩人,此刻彼此的心靈是否也有一絲的交集呢?
她取走他手裡蓮蓬頭,濡濕他的背,拿起沾了香浴乳的海棉浴球,她如往常般熟練地輕搓他的背、他的身……
***
這間浴室以正常的標準而言,稱得上是夠寬敞的,十來坪的空間,「浴室」中基本該有的,這裡樣樣齊全,且是精緻不菲、高貴素雅的。
象牙白的洗手台旁,置放著一隻同色系的防潮小櫥櫃,狹長的櫥身,放著各種洗滌用品與器具,包括男性的電動、手動刮鬍用具與乳膏,和一件寬大的浴袍。這樣的男性用品有兩套,一套在此,另一套在與她臥房僅隔一門,他寢室中的浴間裡。如此「多此一舉」的準備不為什麼,只為符合他的方便。
浴間的兩人已各自套上浴袍,冷凝輕盈的身抵著猶有水氣的磁磚,俏挺的臀則在洗手台平滑的一方坐下,修長均勻的雙腿吊在半空中,在她頭頂上方的牆面,掛有一幅用色大膽的抽像畫。
她張敞的雙腿垂落在男人健碩的身軀兩側,大腿接近膝蓋光滑的肌膚輕觸著他的臀。
由軟管裡擠出的泡沫式液體,兩手相互搓弄後,她將沾滿她雙手的泡沫乳膏均勻地抹上他的雙頰與下巴,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件隨意打結的浴袍,在她大膽的舉止下,呈現出教男性血脈僨張的畫面。
呵!她何須在意,她的身子早在多年前就教這男人納為私人物品,恐怕她自己對自身的骨骼肌理都沒他來得清楚。
拭淨她指間的白色乳膏,她拿起一旁的刮鬍刀,抓穩刀身,沿著他剛毅的線條輕刮著。
這男人鮮少用電動刮鬍刀,只因他要她為他刮鬍子,甚至可以奢想為——他喜歡看她替他刮鬍子的樣子。
刮起下顎最後一團白沫,冷凝取來熱毛巾,拭淨他的臉;不知是否因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弄花他那張迷倒眾女性的臉,似乎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足以用「溫馴」二字來形容。
放下手中的軟布,白皙若青蔥的手探向他。冷凝以手背撫上他雙頰與下巴的線條,感覺有無扎人的輕刺感。
她滿意地望向仍舊玩弄著她耳際那綹烏絲的男人。感受到她徵詢的目光,冷烈的視線由他的指間收回,鬆開攀上他指間的柔絲。
望著她如芙蓉般的面孔,他撫著自己的下巴,指間傳來平整光滑的觸感。他的唇型展露出一抹弧度。薄抿的唇角那抹淡笑,該是他對她手藝讚美的表示吧!
冷凝以為在這之後他會先行離去,但是她卻瞧見他根本沒有移動的意思,反倒將視線投注在那只與他刮鬍刀擺在一起的除毛器。
淋浴中,他的半途加入延緩了她原先要做的事,所以她打算在他離開後完成它。
或許這樣的擺設會令他不快吧!冷凝猜測的同時,她的一手已探向那只除毛器,打算將它改置於「不冒犯」到他尊嚴的「適當」角落。
但冷凝沒有碰到它的機會,因為她的腰已教一隻手臂攫獲。
驚喘中,她讓他抱離原來的位置,感覺自己騰空的雙腿著地,她臉上難掩詫異地望著他。
他又「赫」著她了嗎?冷烈唇角的笑更明顯了。他燃燒的眸將她炙熱的身軀瀏覽一番後,他輕柔的轉過她的身,讓她面向鏡中的自己與他。
他們的目光在鏡中交纏,他的雙手由她的肩滑入她胸前誘人的襟口,探入浴袍,然後將它們輕輕推向一旁;柔貼的布料緩緩地自她圓滑細膩的雙肩滑落,垂掛在她盈握的腰際,她完美的上半身在明鏡的偷窺下,呈現在他眼中。
瞪著鏡中赤裸的自己,她著實被嚇住了,她不知道他有這種嗜好的……馬上的,她又發現自己會錯意了。她見他拿起除毛器……他想做什麼?
冷凝不解在他開口後得到答案。「把手舉起,放在我腦後方。」他一手戰勝地攬緊她的身,一手握著除毛器,對著鏡中的她投以一抹壞意十足的微笑,低訓地命令道,呼出的氣息拂向她冰冷的耳垂。
呃!這男人,他……怔愣的她,順從地將自己的左手臂抬起,然後依照他所吩咐的放在他的腦後方。這男人要替自己剃除腋下?!他……
「明開忍會帶你前去新的住所。」沉穩的聲音伴隨著細小的電動馬達聲傳入她耳中。
冷凝右傾的上半身微抵著他繞過她胸前的臂彎,她望著鏡中的他無言地點頭。
為了不讓姓雷的起疑,他們必須分開一段時間,直到東西取回,然後就是姓雷的該消失的時候了!
胸前溫勢的氣息拂上她裸露的肌膚,讓她感到陣陣酥麻由這裡直竄全身,還有貼近在她小腹上,散著熱力的五指……他的……
「你的心跳得好快……為什麼?」接過她遞來的毛巾,他為她拭淨她的雙腋,挪揄的表情笑望著她,現在他不得不讚歎自己驚人的克制力。
他聽見自己狂熱的心跳聲了!該死的男人,為何他總能挑起自己最原始的慾望,教她淫賤得像個蕩婦?
突然間,她竟對這樣的自己有股莫名的討厭。「你弄錯了,少總,那是你的心跳聲。」幾乎是對「自己」生氣的,她掙脫他的手,逃離他的身,拉回垂在腰際的衣物,一語不發地走向浴室的門,不管此舉是否會因此而惹惱身後的男人。
呵!她在生氣?為他?還是為她自己?他又逼出她的另一面嗎?
不讓她有奪門而出的機會,半途中,她的身子在瞬間已讓一股空中突如其來的強猛力道帶回他寬闊的胸前,她的下巴在下一秒遭他攫住,雙唇被他接近蠻橫的攻勢所吞沒。
火勢的唇舌以狂掠之勢席捲著她,灼熱的酥麻感霎時流竄至她身上每個毛孔,驚動了她四肢百骸,教她情不自禁地與他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