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聶少蓁
以前她是十分喜愛享受這份孤獨的,「孤絕」自己是最佳的保護色,但今晚……為什麼歎息了呢?
拒絕自己去推敲細思,投注在夜空中的視線轉而投向腳下霓虹閃爍的「人工」星辰;這是一個不夜城,然而在這片華麗的虛偽外表下,它又擁有幾分的真實呢?啃噬著它的是否與自己相同,只是日復一日的孤獨?
平靜的心,在今晚似乎有一絲不安定了,明亮的月色不能像往常般平撫她的心,反而讓她有股騷動不安。
反映在潔亮玻璃面中的自己,在瞬間彷彿幻化為另一張俊挺的面容。月光中的女子,心驚地以食指反射性按下手中的黑鈕——「嘎!」一聲,百葉窗緩緩落下,白色的條紋隔絕了窗外的月色,卻遮抹不去那不該浮現的面容。
黑暗漸漸吞沒了那份孤獨……
***
皮鞋的踏蹋聲、高跟鞋的蹬踩聲,不紊的腳步踩得堅實的地板鏘、鏘作響,隨後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後。
「我要的東西呢?」黑色碩挺的身影沒有馬上入座。冷烈佇立在窗前,冷冷的視線遠眺窗外漸漸甦醒的城市,他摘下手中的黑手套。
「全部在這,少門主。」一位臉戴金框眼鏡,長相堪稱斯文,年約四十出頭的男子將手中的資料以必恭必敬之姿置於沙發椅前方的桌上。
「嗯,」調回視線,冷烈在會議桌前坐下。「以後別稱呼我為少門主。」低沉的語氣雖是針對方才應聲的男子,實際上則是向在座的人士冷冷宣告。
「是!總裁。」方少言心驚地鞠躬改口。
方少言在麥斯集團裡擔任總經理一職,是冷烈不在「台」時的代理負責人,加入閻羅門已有二十年的時間了,堪稱是位赤膽忠心的家臣。
既會被派定為「代理負責人」,掌理所有相關企業的營運,可想而知,這文質彬彬的方少言必非是「簡單」二字可以形容,然而,每次面對眼前這位小自己七載的男子,他那渾然天成的冷冽、強悍的氣勢,總令方少言無法克制地打心底敬畏;就算面對冷老爺,自己也未曾有如此強烈的感受。
他,冷烈,是個十足的「閻王」!
盯著桌面那只翻動紙張的修長雙手,方少言的手掌心已沁出冷汗,就怕自己的報告寫得不夠仔細,內容不能符合那雙手的主人的期望而招致他的不快……
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方少言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鏡架,見少門主兩道劍眉擰起,方少言差點讓自己喉嚨裡的口水給噎死!
「啪!」一聲,紙張回到它原來的模樣。「方總經理——」
「是,少……呃,總裁。」方少言的反應幾乎是跳起來的。
他的反應讓首座的男子再度擰起眉。「坐下。」盯著眼前那張怪異的臉半響後,冷烈以眼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呃,什麼?坐下……「啊,是!」方少言急忙上前就座。
看著他略顯慌張的神色,冷烈不禁有絲納悶——父親怎會選這種人呢?
要不是這些年來麥斯集團在台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否則他真會以為父親的眼光也有偏差之時。
「這些是偉銘集團近幾年來與麥斯往來的所有帳目、資料?」修剪整齊的食指敲打著桌面上的紙張。
「是的。」
方少言應聲後室內頓時陷入一片肅寂,少門主嚴肅深思的神情,讓方少言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又說錯了話?
方少言正襟危坐地由眼尾瞄向表情冷肅的少門主。然後「咚!」食指猛擊桌面的敲打聲,讓方少言的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好!很好!」帶冷的俊容有絲冰冷的笑意。冷烈彈了食指一下。他仰頭向後背靠著椅身,一手環胸,一手在沒有半絲胡碴的下巴,沉思地撫弄著。
片刻後,他冷冷的開口了。
「方總經理……半個月內讓『偉銘』旗下赤字頻出的雅郡飯店關門,然後以『華新』之名向他們收購;第二,X湖東區那上千頃的土地,我要你放出謠言,就說『天下』將參與競標;第三,對於亞世銀行上個月向西美商銀提案,周轉上億資金之事,我要你以對方財務有危機之理由而予以拒絕,並要求對方於一個月內還清對西美商銀的所有債款!」
看來少門主是準備讓偉銘集團下台一鞠躬,不過「顛覆」金融,「玩弄」經濟,是他方少言的專長,他極其享受那種樂在其中的滋味。
體內的血液似乎開始沸騰了,自信的光彩在方少言的四周閃閃發亮,耀眼的光輝照亮了他斯文的臉孔,更讓鏡片下的雙眼變得——犀利!
「遵命!」
方少言嘴角那抹冷酷的笑意,讓冷烈忍不住要懷疑眼前的男人與方纔那一臉惶恐的人是同一人嗎?此刻他不得不更正自己先前的想法。
接下少門主丟給自己的任務,方少言一干人在冷烈的指示下先行離去,偌大的室內再度陷入沉寂。
對於少門主此趟一改以往的手法,一旁的忍禁不住開口。「總裁對付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讓我和冷凝去便綽綽有餘。」湛藍的眸子裡有絲好奇。
「不,」冷烈蹺起二郎腿,挑了挑眉,「那樣倒便宜了他。」這回他想玩玩,雖然老爹指示「點召」的人頭是偉銘的負責人——雷鳴那老傢伙,不過,他不僅要雷鳴那條狗命,還要「毒龍堂」老毒蟲的老命一起陪葬!
這椿買賣他可是軟了心,賠了本地「買一送二」呢!哼!膽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他冷烈豈能容得此人有立身之地!再說,既有「閻羅」,何須「毒龍」,還是讓它早早下台吧!
「忍,老毒蟲不是有個獨生女嗎?」
他的話令忍有絲瞭解了。「不錯。」
「我要一份她的私人行蹤調查,明晚能給我嗎?」冷烈點燃一根煙,犀利的眼神透過白色的煙霧望著一旁始終不曾改變姿勢,一直靜佇的白色倩影。
「沒問題!」
「嗯。你退下吧!」
「是。」
「屬下也告退——」站在一旁的冷凝開口。
「冷凝,你留下。」原本想與忍一同離去的織細身子,在冷烈的叫喚下停住腳。
會議室的門被開啟又再度合上,瞬間,房裡靜得只剩下細弱的呼吸聲。
凝視那張掩在墨鏡下大半的絕艷臉蛋,冷烈捻熄手中的煙。他起身走出桌後,半靠著桌身,「過來。」低沉帶抹磁性的聲音,由他嘴裡輕輕揚起。
冷凝依照指示往前走了數步。
「這裡。」似乎存心與她過不去似的,冷烈望著離自己尚有一段距離的女人,食指指著自己的腳前;俊美無可挑剔的臉孔上,平靜無紋地瞧不出他意欲為何,而低吟時語氣卻是十足的命令口吻。
冷凝別無選擇地上前,她在那片寬闊的胸前打住。兩人的距離如今只有一步之差,一股他特有的男性氣息與淡淡的古龍水味由冷凝鼻前直達腦中,令她的心有絲竄動。
「少總——
「墨鏡。」他知道她不願意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情緒,而墨鏡似乎是既美觀又實用的偽裝,但當他們倆單獨相處之時,他是不允許那兩片鏡片遮去她璀璨如星的美眸,縱使它們總是冷冷的閃爍著。
「你有心事?」墨鏡被拿下了,未施脂粉的臉蛋,白皙中有抹淡淡的紅暈,而雙瞳下兩道黑色的光暈正透露出她顯然度過一個無眠夜晚訊息。
呃!他何時學會關心起他人?「沒有!少總多心了。」映出冷烈俊容的黑眸裡尋不出一絲虛假,冷漠的語氣與她的表情一致。
「哦?」冷烈伸出一手,「你的眼告訴我——你心事重重。」他以手背來回地輕撫她光滑細緻的雙頰,一對危險的眼緊盯著她。
臉頰上帶著挑逗意味的親暱動作,令無波的星眸起了小小的變化。該死!為了不讓手的主人再次影響自己,冷凝頷首退了一小步。
「少總若無其他事,屬下退下了。」說完冷凝不等眼前的男子作何答覆,即轉身準備離去,卻沒料到方踩出步子,身子旋即讓一雙有力的臂膀攬腰跌向那片寬闊的胸膛。
他突發的舉止嚇了冷凝一跳,雙手貼在他胸前,圓睜著眼望著將自己一把摟入懷裡的男人。
她的反應早在他的料想之中,瞅著眼前那張美麗卻略顯蒼白的容顏,他性感的唇角有抹慵懶的笑意。「誰允許了。」話才落下,他的臉也跟著俯下,冷烈狠狠地攫住她的櫻唇,直到肆無忌憚的吻幾乎要了他們的呼吸,這才結束那霸氣的一吻。
始終冷漠的星眸在他雙唇狂妄的肆虐下,揚起了一絲暖意,縱使她將它們掩飾得很好,卻仍逃不過他的眼。冷烈滿意的鬆開柳腰上的雙手。
「現在你可以走了。」他附在她耳畔冷冷地低語。
這次冷凝可以說是「跳」離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