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聶少蓁

    原來中午那一幕被她撞見了！愕然瞪著她仰起的小臉，凌雲唇角的笑意不禁漾開來。

    「如果你真的看見的話，小瑩，你該說是『她吻了我』，而不是『我吻了她』。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因為如此而將自己弄得一塌糊塗？」

    「我……要是事先知道飲料裡面含有酒精的話，我發誓，我絕不會一口氣喝下它們的。」奇怪！是不是殘留的酒精仍在體內作怪，要不她怎感覺臉頰熱呼呼的？

    「你很在意其他女人吻了『你的凌雲』嗎？」

    「我……」在那對會看穿人心的黑眸注視下，林小瑩發現自己很難移開視線，她情不自禁的吞嚥了一口口水。

    「所以你生氣、憤怒，甚至感覺到傷心？因為你一直不敢確定的心情，在它的打擊之下，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你驀然瞭解到自己是如此的喜歡我了嗎？」他期待又帶點引導的問。

    「我喜歡你嗎？可是，這是不行的！凌雲……」為什麼事實竟教人如此心傷？

    「我不明白？」

    「我不夠漂亮！」

    「你有對迷人的眼睛。」

    「我的鼻子不夠挺！」

    「你的長髮如黑緞般迷人。」

    「我的嘴巴好像嫌大了些!」

    「你雪般的肌膚足以彌補它們再說，它們絕非你形容的那般不可愛。」

    「我的身材不夠完美！」

    「你有迷人的個性。」

    凌雲忍不住蹙眉了，他不知道她對她自己是這般的不滿意！

    瞪著他，林小瑩壓抑下想尖叫的衝動。「重點是……我不是什麼大富人家的女兒。我的父親是個爛賭鬼，是個從不知什麼叫守時的差勁司機，是個一逮到空暇就只想抱酒瓶的酒鬼。」

    「小瑩。」他將她激動揮舞的雙手，拉到身側。

    「老夫人她……希望你娶的是像王小姐那樣有身份、地位，出生良好、門當戶對的人家。而我……什麼都沒有，除了不堪入耳的家世背景之外，我老頭還好心的留了一屁股的債給我！要不是你——」林小瑩突然停止咆哮，她從他溫暖的大手裡猛然抽回手，在兩人之間盡力想挪出距離。

    「我……甚至不清楚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這才是她最在乎的。

    凌雲眼裡氤氳溫柔。「如果我說，我要的一直只有你林小瑩，那麼你能不能停止對我咆哮？」

    林小瑩聽到他的話，一時傻愣愣地望著他英俊面容。「你是說……你是說——這太突然了，我才剛發現自己是這麼地喜歡你，接著你又對我做出這樣的告白……討厭！一定是酒精將我的頭腦搞亂了，它讓我頭昏腦脹的，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哥倆好的關係，現在卻發現原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該死！我的頭好痛，連被雷劈都不會比現在更糟！我就知道不能隨便亂發毒誓的，也許等明天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改變……晚安，凌雲。」

    說到後來，她已經變成了自言自語，她的眼眶噙著淚水，瞪著自己的腳尖！林小瑩起身作勢就要走開。

    「這樣就想逃開嗎!你何時變得如此怯懦、容易退縮了!」橫掃的手臂猛然將她納入寬厚的胸前，凌雲微蹙劍眉，扳高她的下顎。「我之所以遲遲未開口，那是因為我擔心我的告白會嚇壞了你！然而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你老是那麼粗心，其實，早在幾年前，你就應該發現我對你的感情了。」

    怔然望進那對黑眸，林小瑩在他眼中看到不變的溫柔，對喔！他對待她的方式一直是溫柔包容的，她想不出有哪位男孩子會比他更為細心體貼？除此之外，她並沒有想到其他，在國一大夥已經開始忙著物色誰是自己的最佳男主角時，她腦中想的惟一一件事，還是只有——如何賺更多的錢，她……辜負了他的感情。

    「凌雲——」她情不自禁低喃出聲。

    「我在等待，可這等待的過程是多麼的煎熬難耐啊！或許你不明白，離開你的那一年，我的心幾乎被撕裂了一半，在國外獲知你們搬出木屋，卻又無法完全掌握你的行蹤，那種痛苦的滋味你是不會瞭解的！所以……」他讓她臉頰輕貼在他的胸口。「現在我倒真是有些感激王小姐，如果早知道這樣能喚醒沉睡在你心中的情感的話，我發誓，我絕不介意她在我臉上留下多少個口紅印的。」

    凌雲真誠的語氣令她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盯著他的睡衣鈕扣。「凌雲……我不是老夫人眼中的王千儀——」

    「那好，因為我也不是她老人家。」

    她抬手輕撫鈕扣光滑的表面，咬了咬唇。「但是，她不會讓你違背她的意思，對不對？」

    望著她的舉止，凌雲眼光閃爍笑意。「你對奶奶顯然有所誤解，她絕非你所想的那般不通人情。」

    杭惶不安的心稍稍獲得安撫，但她一點也沒有離開他懷抱的打算，她一如以往般蜷棲於總帶給她暖意的胸膛，傾聽著他穩健的心跳，久久，她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這一切發生得大突然了，凌雲。我得好好想一想……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胸膛思考吧？」

    這就是他的味道嗎？長久以來，林小瑩首次察覺到鼻前的氣息竟是如此充滿男人味！為何她以前從未注意到呢？

    滿足的彎起唇角，林小瑩眼皮沉重的閉上雙眼。

    ???

    「永生」總指揮大樓，雄偉壯觀的大門前，三條人影依序步出。

    「好了，你們可以退下。」

    揮手遣退背後兩名壯漢，佇立在廣場上的凌雲四下張望。

    「喂！在這邊。」

    凌雲視線落在石柱後方，「小瑩？」瞧見那張熟悉的面孔，他蹙眉走了過去。

    「幹嘛神神秘秘的？難不成還有我不知道的債主？」

    「不是啦！」林小瑩又瞧了四週一眼，這才步出石柱後方。「我是怕人家看見。」

    「看見什麼？」

    「看見我和你走在一起。」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細條紋西裝，看起來真的好帥耶！

    「為什麼？」凌雲瞪著她發出烏亮光澤的秀髮，有些迷惑。

    「因為你是總經理嘛！」

    她什麼時候在意起這種事來了？「你以前並沒有這種芥蒂啊！」緊蹙的眉頭顯示出他的不快。

    是啊！以前她真不該一逮到他有空，就硬拉著他陪她吃飯，公司裡的長舌婦何其多啊！也許他倆的事早已傳入老夫人的耳裡，現在再來擔心確實已嫌太遲，只是……她如今的心情是不一樣的，雖然她對老夫人僅有一面之緣！她卻永遠記得那對犀利精明的眼睛，它們極具拆散他倆的力量——她是如此相信的。

    他鎖眉的舉止，讓她連忙解釋。「你誤會了，凌雲，我指的是老夫人。」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撫平雙眉，他露出寵溺的笑容。「這樣吧，我找個時間，安排讓你們見個面。」

    「不！不急不急，我還沒有準備好呢！等我準備好了再知會你一聲。」林小瑩一陣錯愕，還真怕他會如此做，她勾住他的臂彎，微微一笑。「走吧！」

    「不等我的司機嗎？」

    「就當散步吧，料理店離這裡只有五分鐘。」

    梭巡的目光從車道收回，凌雲不再表示任何意見，他任由她勾著他的臂彎往前走。

    「凌雲，最近你的保全人員似乎跟得很緊？」

    看他一眼，林小瑩問得漫不經心，但是，她的心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第六感告訴她，事有蹊蹺！

    他該告訴她，前幾天有人寄了封恐嚇信給他，揚言要對他不利嗎？不行！他不要她擔無謂的心。

    「那是因為我付了他們一大筆錢，他們理該盡忠職守。」

    他與她互調位責，讓她走在綠樹成蔭的一側，以躲開赤熱的光線，而他則無視艷陽高照。

    ???

    朝露懸宕葉梢，鳥鳴輾轉不已。千坪的豪華大宅，在旭日東昇的拂射之下，更顯金碧輝煌，耀眼奪目。

    今天，屋子的女主人正與她的繼承人輕鬆的享受著無人打擾的寧靜早餐。

    「雲兒，我們像這樣單獨坐在一起吃飯，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老夫人以慈愛的眼神注視著她身旁的男人，當年一身戾氣的男孩何時已成為成熟穩健的迷人男性了?

    「確實教人懷念，」凌雲抬首眨著眼。「這是不是讓您對當年執意送我出國的決定，有了一絲絲的悔意？」

    在他的逗弄之下，凌老夫人不禁呵呵笑了起來。「不，看看你如今的樣子，我怎會有絲毫的後悔呢？呵……」

    凌雲露出受傷的表情。「您的話更傷人，我以為至少能聽見自己的重要性呢！」

    「傻瓜！你何需懷疑這一點，」她瘦骨嶙峋的老手輕輕按住他寬厚的手背。「我老了！雲兒。下次的股東大會，也正是我光榮引退的時候了。」

    「不！您的身子還很硬朗，瞧您上次在股東大會的表現，您罵起人來的魄力，可一點也不輸給我們這些小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