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七寶
很合理的方式,雙方分道揚鑣,省得教人發現。
「怎麼了?」再次鑽進車廂,墨紫發現小主子的悶悶不樂。
「我討厭他。」某病慨慨的人虛弱的聲明,很賭氣的口吻。
「誰?」墨紫一下沒反應過來。
「紫堂曜。」
「哦——」瞭解。
「我真的討厭他。」忍不住重申,好像怕人不知道。
「嗯!我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墨紫提醒他,」之前你說過。」再附帶形容一句,」你眼紅他的健康,說他的生命力滿到像是要溢出來。」
「不只那樣!」因為疲累加虛弱,語氣軟軟的,一點氣勢也沒有。
「那是怎樣?」好奇,認真請教。
「……」停頓,停頓了很久。
月靈官很認真的在想,紫堂曜最教他討厭的那一點是什麼?
是那份教人眼紅的健康?
還是那份讓人自慚形穢的思慮縝密、面面俱到?
抑或是……他那份不經意中流洩,凸顯出旁人幼稚淺薄的成熟穩重?
沉默了好半晌,想了好久好久,可不管怎麼想的,竟都是紫堂曜的優點,怎麼會這樣呢?
沒來由的,月靈官惱了起來,痛恨這種完美到找不出缺點的人。
根本不用選擇,討厭、討厭,就是討厭啦!
第四章
光陰似箭,一年多的時日在不知不覺當中稍然流逝而去。
人間依然忙碌紛擾,千奇百怪的事在不經意中發生著,而對太白山的學生來說,這一年多的時間,除了長歲數,除了用來增長知識、結交朋友,最大的用處,大概就是用來長高、長壯用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季,人人的衣衫都加了碼,甚至好幾碼的人也有,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而這個人為了省事,當同儕全擠到議事堂量身,好裁製新一季的儒生衣袍,他卻是好整以暇的躲在賞荷亭中泡茶喝。
「嘿!小月,你躲在這兒做什麼?」遠遠的,古六藝及幾名舊院生走了過來。
「還能做什麼?」舉起泛著熱氣茶杯示意,再明白也不過。
「又是品茗、又是賞荷,你倒是悠哉。」五、六名舊生圍了過來。
「你們不也是在這裡?」眨眨眼,清靈依舊的秀雅面容露出調皮一笑。
這一年下來,除了摸魚打混溜出去見世面,他在這太學堂中確實也結交了不少的朋友,眼前的古六藝等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對了,今天不是要量身的嗎?」古六藝想到,感到納悶,」你怎躲在這裡?」
「因為本山人神機妙算,知曉幾位會來這兒,所以特來備茶款待。」打哈哈,沒個正經。
「你少來了。」沒人要信他。
「那你們幾位怎麼沒上大堂去量身?」反問回去。
「小月,你真是搞不清狀況耶。」古六藝失笑,」過了這一季,我們舊院生就要結業了,根本沒必要再制新衣。」
「沒錯。」其他人補充。」除非是少數中的例外,身子到這時才像長稻子般抽長的很離譜,那種就算例外啦!要不然到了這時期,舊院生根本不再制新衣,當然不用再去量身了。」
「這麼說,我就是新院生中的例外。」一臉無辜,這時也只能自我嘲弄,」同儕的個子就像長稻子似的抽長,就我一點動靜也沒,跟人量什麼新衣啊?還不如躲起來喝喝茶、賞賞景,逍遙自在。」
「現在不長個兒也沒什麼關係。」怕他介意,古六藝連聲安慰,」我看你大概是晚熟型的人,等過兩年你們變成了舊院生時,到時你依然是同儕中的例外,因為大家都不製衣,就你猛長個兒,得跟著新院生擠著量身了。」
「沒錯沒錯。」七嘴八舌的附和不斷,」長高這種事,時機是說不得准的,你現在先不用擔心那些啦!」
擔、心?
月靈官覺得有趣,因為,他壓根沒擔心過這種問題。
事實上,要是」他」真的跟同儕一樣,一個勁的死命長個子,恐怕最先昏倒、哭爹喊娘的是墨紫,再來就是那些忙著為他續命、只求」他」能繼續活著的至親家人們。
「對了,墨紫呢?」接手過泡茶的工作,古六藝問道。
「他怕我光喝茶、只吃甜點,等會兒鬧胃疼,所以去廚房幫我張羅一些熟食過來。」
「墨紫顧慮的極是,你的身子骨不好,是該當心一些。」
「扣除年節假日,一年上課十個月,你的出席數少得可怕。」有人聯想到。
「恐怕連一半都沒有吧!」當中的古六藝還真盤算了起來。
「有啦!差不多一半!」抗議,理直氣壯的,」而且那已經很不錯了。」
乍聽之下很離譜,但對月靈官來說,他自認有資格可以這樣的理直氣壯,因為這近乎一半的出席數,可是比他原先想像的還要多了。
在他入學之一刖的預想當中,扣掉病重這一類意外的假,再扣掉藉口病假、實際跑出去玩的時間,他預計,要是出席數能保持到有三分之一,他就很滿意了,卻沒料想到,事情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是他的身體狀況!
自從他入學後,他身體的情況一直不錯,事實上根本就是好得超出他的預期,這麼一來,那些預計中、真正病重的病假少了。
再來是假病假的部分!
有賴紫堂曜的守信,因為無人揭穿,也因為他的學著低調、更加小心行事,在無其他人發現的情況下,入學的前半年,他夥同墨紫三不五時溜出去聽戲、看熱鬧,這一部分確實是耗去了不少時間。
但也因為前半年一下子玩得多了,新鮮感一次次的降低,加上後半年天冷、懶得出去,因此一整年下來,偷溜出去玩耍的時間也沒有他原先想像的多。
真的病假少了,假的病假也沒想像的那麼多,如此加加減減,立見讓他上課的出席率一下提高到快一半,一半跟三分之一,真的是好上很多,他能夠不理直氣壯嗎?
更何況……
「而且比起來,我的出席數比紫堂曜還要多耶!」很難想像,但事實就是這樣,講到就忍不住小得意。
「那又不一樣。」古六藝馬上吐槽。
「怎麼會不一樣,都是出席數啊!」不服氣。
「這一回阿古說得對,是不一樣,人家紫堂曜請的可是公假,出城是為皇上辦事去了。」
「太傅什麼都沒說,你們又知道了?」月靈官就是不服氣。
「這是當然,我古六藝可是立志當上情報界第一把交椅,這種事我早打聽過了。」古六藝一臉得出息的。」人家紫堂曜可是頜了皇差,為皇上找地去了。」
「這種事,就算我對收集情報沒什麼興趣也聽過。」有人表示。」皇上開辦太學堂,覺得成效不錯,決定推廣到全國,預計要再興建四所學院,據聞,紫堂曜就是為了這件事在忙。」
「怎麼可能?」月靈官有所懷疑,」無論紫堂曜再怎麼樣受寵,他畢竟年輕,跟你我一樣,都還是太學堂的學生,皇上怎可能把正式的任務,特別是事關教育的這種百年大計交代給他?」
「這你就不知道了。」古六藝一副」你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的表情看他,說道:」雖然年歲跟我們差不多,但實際上有差,大大的差多了!」
「差在哪裡?」
「血統!當然是血統!光光是這一點,我們誰也比不上他!」古六藝開始講古,」人人皆知,大將軍王有立國之功、護國之勞,從前朝起就深受重視,甚至讓先皇賜婚,將最喜愛的長公主下嫁。」
口水亂亂飛,古六藝簡直是欲罷不能,」紫堂曜就是長公主所出的嫡長子,他身上不只帶有大將軍王的血統,更流有皇家血脈。當今聖上念及司徒家的功勳,也因為與長公主兄妹情深,因此,在他出世時便賜姓紫堂,這可不是尋常人能享的榮耀,這會兒更是不得了,開辦講學的公差呀……」
月靈官完全聽不下去,對著古六藝漫天飛舞的口水渣子,他自動問神,逕自在心底批評起來……
血統、血統……什麼嘛!又不是買馬挑牲口,講什麼血統?
再尊貴又如何?還不就是一個人?也是兩個眼睛一張嘴的!有什麼不一樣?
月靈官覺得這類的話題很無聊又奇怪,但現場的其他幾位並不這麼覺得。
只見賞荷亭中,幾個大男孩就這麼聊開了,談的全是紫堂曜高貴的出身,又是如何受皇上重視,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於紫堂曜的未來,規畫得比誰都還要樂。
見大家說得十分興起,而且每一個都講的都真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但坦白說,月靈官是不怎麼信的。
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回想當初,在他甫入學的那時候,古六藝搶著第一時間,跑來打聽月氏一族的事,好能夠搶得先機同友人說嘴去。
他知道古六藝的心態,為了省麻煩,避免日後人人全跑來探聽,因此,他主動說明了一些,大抵是自己從小身體不好這一類的事,順帶提到,就因為身體不好,他沒能參與任何活動,也沒人想要他參加,因此,他對自己族人的神秘行事也不是很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