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月下儷人

第4頁 文 / 七寶

    「為什麼紫堂曜會在房裡?」大聲責問,哪見什麼溫良恭謙!

    「太傅讓他來的。」桶中的人一瞼無辜。

    「我是問,為、什、麼、讓、他、進、門,」這會兒已是咬牙切齒。

    水靈靈的瞼蛋更加無辜,」我以為他是你,」睜開眼睛,他就在房裡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墨紫焦慮得想要揪扯自己的頭髮。

    「什麼也沒看見,不是嗎?」非常沒有危機意識的隨遇而安,」我檢查過了,藥草擋著,水色又不明,他什麼也沒能看見。」

    「那是運氣好!」墨紫簡直要抓狂,」重點是態度,現在過的是群體生活,你再這麼散漫下去,總有一天,什麼秘密也保不住!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

    這頭罵人的是氣到差點要噴火,可那廂被罵的,一臉無辜,水汪汪的眸兒眨了兩下,可憐兮兮的開口,」那個……我可以起來沒?」

    在墨紫惡狠狠的瞪視前,細聲補充兩句,」我頭好暈,快喘不過氣了。」

    當下,天大的火氣全消,墨紫沒空追究責任問題,挪開藥桶底下的火盆,他趕緊拿了布巾伺候。

    桶中的人早等不及,一見墨紫拿著布巾靠近,便趕緊站了起來,些許沾身的藥草順著水流落下,露出那泛著粉紅色澤的光裸身軀,一具窈窕纖細、僅有著些些曲線的美麗胴體。

    雖然只有一些些,但那好歹也是曲線,一種性別象徵的曲線,說明那是一具女孩兒家的身體……不是」像」,它確實」是」!

    它就是一具屬於女孩兒家的身體!

    微微一晃,那柔弱纖細的身子直直倒向了墨紫。

    「我說了幾次了?」墨紫接住了她,接住那輕如鴻羽的身子,卻也忍不住嘀咕幾句。」氣血不足的人別站那麼急,怎麼老講不聽?」

    她?

    沒錯,就是個」她」!

    月氏一族最大的秘密,前任神官的唯一愛子,真實性別其實是一個」她」,這是極少、極少數人才得以知道的事情。

    那一年,被眾人期待的嬰孩甫出世時便一度斷了氣,是費盡一番心力搶救才勉強救回來的,沒想到一卦,得到的結果卻是命中犯煞,根本無法養大成人。

    為了保住那小小的生命,在宗族大老的多方設法下,諸多的防護再加上瞞天過海之計,直接當成男孩兒養大,這才有了今日的月靈官,一個有今日、不知有沒有明天的月靈官。

    「墨紫。」閉著眼,斜倚著長姊一般的墨紫,被病痛折磨十多年的人兒輕歎,」有時我覺得好累。」

    「胡說什麼!」墨紫俐落的幫她穿上衣衫,不許她亂想。

    「這種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日子,有時想想,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最厲害的是,這會兒說起,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她真忍不住要崇拜起自己。」倒是辛苦你了,讓你也得陪著我扮假男人。」

    「別裝了,傷春悲秋的性格不像是你。」墨紫輕哼。

    「我什麼也瞞不過你。」輕歎,乖乖的被扶上床。

    「說吧!現在是怎麼了?」就是因為瞭解,知道她心裡一定有事。

    任由墨紫刷著一頭青絲,有些昏昏然的人兒問哼—」我不喜歡他!」

    「誰?」

    「紫堂曜。」附註一句,」我討厭他。」

    「他哪裡惹你了?」

    「全部!」說得很認真似的。

    「哦?」

    「他擁有我所想要的一切。」解釋,有些的落寞。

    「你想跟他一樣的高大威猛、英氣風發?還是想跟他一樣的陽剛威武、英偉出眾?」輕哼,」你別逗了,即使沒病沒痛,先天的限制,讓你永遠也不可能像他。」

    聞言,昏昏然的那一個失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最好。」墨紫收攏那如雲似綢的髮絲,隨意束起,扶著她躺下,」你要真像了他,把自己搞成他那般的神采英拔、精實結壯,我才真要頭大。」

    疲憊的秀顏上露出一抹笑意,任由墨紫蓋上暖裘,閉眼輕道:」看得出紫堂曜日後會是個人物,他身上的氣,尊貴、聖潔,顯然非池中之物。」

    「嗯哼。」隨口應了一聲,畢竟不是月氏一族的人,對於那種氣不氣的,沒有這方面能力的墨紫可看不見也感應不到。

    「雖然你總逗我開心,但其實你很清楚,方纔我真正想說的是他的健康。」軟軟的將話題帶了回來,」他那種滿到像是要溢出來的生命力,真是旺盛到讓人生厭。」

    伸手,摸出置放心口的靈珠,那是護她、愛她的父兄為她戴上,要她終日不得離身的保命靈物。

    「跟紫堂曜比起來,我還得靠寶物才得以續命,多可悲。」很認真在計較。

    「胡說什麼?」墨紫嚴禁她有任何不好的想法,」老爺跟大爺他們讓你出門,可不是讓你想這些不開心的事。」

    想起疼愛她的爹親與兄長,那昏昏然的面容露出淡淡的恬靜笑出忌。

    「睡吧!」墨紫讓人安心的聲音輕響起,將那顆綻著柔柔光暈的靈珠放回她的衣袍內。」別再胡思亂想了。」

    輕應了一聲,不再強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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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天生領袖,到哪兒都顯得鶴立雞群,注定成王稱霸。

    紫堂曜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年方十七,雖然在兩年一招的太學堂中,他是最近一屆入學的新生,但是事情就是這麼沒道理,在先想到這些之前,他已經成為所有學子的精神代表,不只是與他同屆的新人,連前一屆入學的舊院生也一樣,人人以他馬首是瞻。

    他的存在,如同太陽,光彩耀目,讓人隱隱敬畏、不自覺間深深為之依賴。

    沒有人會質疑陽光何以存在於天地間,也沒有人會去否定,紫堂曜的器宇不凡、卓爾出群。

    相較於紫堂曜的值得信賴,相較於他這樣的醒目活躍;出度率最低,形同三天捕魚、五天曬網,動不動就請病假的月靈官,無異是一種強烈的對比。

    但最最奇異的,即使出席率偏低,即使比較起來,他跟同儕相處的時間明顯偏少,可這樣文弱纖細的他,三不五時就請病假的他,卻得到一致的呵護,如同眾星拱月一樣的對待。

    很沒有道理的一件事,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仔細回想,如果真要細究,那些善意與呵護很有可能是基於同情,也很可能是因為同學愛,對那病弱的身子而起的憐惜,而這,全有賴大嘴王……不!他個人堅決不這麼承認,最多只認小道王這個稱謂。

    有賴小道王古六藝的廣為宣傳,全太學堂的人都知道,月靈官,這個來自月氏一族的新生,因為自幼體弱,從小就被族人排拒在外,不得參與任何宗族的活動,也不能進行任何的修練。

    因此,這個文弱纖纖的人兒雖然出身於神官體系的月氏一族,可是大大不同於其他的月氏族人,被隔絕在外的他如同一般外人,對自己的族人同樣感到神秘難解。

    然後在這種形如隔離一般的排拒後,現今的他甚至被送上太白山來,完完全全的脫離月氏一族的體系,像一般王公貴子的孩兒一般的送上太白山,這簡直像是在放逐他似的,更是顯現出他族人對他的放棄。

    怎麼想,這都是一個湖海飄零、孑然無依的淒涼身世,加上古六藝的那張嘴,每每轉述時總是說得活靈又活現,讓一旁聞者不禁為之鼻酸,有的甚至是傷感到忘我,連著兩條鼻涕,落下兩行清淚都不自知。

    一票正值年少、情感異常豐富的青年學子,那一顆顆年輕的心都是熱血又易感的,聽著古六藝的轉述,面對這麼樣教人揪心的痛苦過往,血氣方剛的他們豈有不為之熱血沸騰的道理?

    不管是基於同情,還是出於俠義心腸的磷惜,總之人人有份,一個個都大方的付出他們的包容與關懷,眾星拱月一般的護著那單薄體弱的人兒,期許能用他們的友情來溫暖這位同學的心靈。

    白雲悠悠掠過山頭,日復一日。

    新一屆人學的學子慢慢學著獨立,已適應了住宿學習的山居生活,然後,太學堂中的情勢就這麼的定下。

    如果說,紫堂曜是領導眾人的太陽,那麼,單薄纖細的月靈官就是這太學堂中的月亮,一抹需要人關懷與愛護的清冷月光。

    而據說,日與月,是兜不在一塊兒的……

    「好!好啊!」

    歡聲雷動,大街上某個人群聚集的角落爆出熱烈的叫好掌聲,耍把戲的小戲班子收著賞銀,趁勝追擊,趕緊接著換上另一套把戲。

    這樣的畫面,在京城中是很尋常的畫面,但是,這一群人當中,因為某個人的存在,一切就顯得不尋常了起來。

    「少爺,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吧?」人群中,有人開口,說話的人身著綻藍色的衣物,是一個面容俊美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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