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七寶
眼前的少年與青年,兩人的出現是這麼樣突兀,而當中家僕打扮的青年,其俊美姿容足以讓人側目了,沒料到另一個更是纖雅靈透,彷彿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清靈脫俗,怎麼看都不似凡間之人。
這兩個人……真是人嗎?
「不好意思。」少年不只樣子生得好,就連聲音也清潤好聽得緊。
對著樓底下一干沉默不語的人們,清雅水靈的俊容露著抱歉的笑,輕輕柔柔的賠不是,」擾了幾位學長閒談的興致,你們不用在意我,繼續,請繼續。」
「你……」古六藝首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代所有人問出疑問,」是今年的新生?」
這真的是很委婉的問法,總不能劈頭直接問:嘿,你是人吧?
居高臨下的少年似乎沒意識到對方的言下之意,俊顏帶笑的點點頭,回應了古六藝的問題。
「新生這會兒該在正氣樓等著聽訓才是,你在這裡做什麼?」雖然證實對方是人,但有人不解。
「日諸位爺的話,我家少爺自幼體弱,身子骨不好,沒法兒在人多氣雜的地方久待,所以特別商請太學堂通融,讓我家少爺提前一日報到,在昨兒個,我家少爺便見過太傅,也分派好了房間。」隨侍在側的家僕代為回答。
「其實不只是我。」怕被誤會使用特權,少年露著無辜的笑容補充,」住我隔壁房的人也是,聽太傅說,紫堂曜也是昨兒個就報到,只是我一直沒瞧見他就是了。」
紫、紫堂曜?
樓底下的幾名院生表情變得奇怪。
「啊!紫堂曜,不就是你們剛剛提到的人嘛!」像是到此時才想到,少年靈秀的面容露出惋惜之色,」墨紫,隔壁房住著這樣一位少年英雄,怎麼昨兒個都沒碰上呢?」
「昨兒個晚上,少爺睡下的時候,小的曾聽見聲響。」名喚墨紫的家僕回答,「隔壁房的紫堂少爺直到大半夜才回房,不過,今兒個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不知道在忙什麼。」
「是嗎?」少年若有所思,仍是有些惋惜,」不知道紫堂兄在忙些什麼,真想早日見識見識……對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少年從憑欄前的長椅匆匆站起。
「瞧我,真是不懂禮數,還沒跟幾位學長自我介紹,敝姓月……」猛地一陣暈黑昏眩止住少年的自我介紹,一陣的虛軟,他直覺靠向面前的憑欄。
不似方才僅是藉力倚出罪,這猛然的跌勢、突然加壓的力道,讓年久腐朽的榫眼崩裂,即使隨侍一旁的墨紫反應極快,但不夠!仍舊比不上意外發生的突然,最終,除了空氣,他什麼也沒有抓住。
樓底下,幾名舊院生驚得無法反應,連叫喊的氣力也沒,一個個癡傻的表情,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抹月色由眼前墜落……
***
在那千鈞一髮、生死片刻的瞬間,一道迅如疾風的紫色身影以逐電追風之速、流星趕月之勢問過……
神跡出現!
那一抹翩翩紛飛的月色,在重重墜地前被接了下來,紫色的身影抱著那抹月色,借力使力的打了個飛旋,好取得力量上的平衡,只見兩人的衣衫在空中交錯翻飛,舞出一道華麗眩目弧線,直至平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沒有人摔死或重傷,也沒有人因為墊底而被壓死或重殘,好好的,不管是掉下來的還是接人的,兩個人都好好的。
樓上的墨紫嚇軟了腿,咚一下的跪坐在少了憑欄的牆治處;樓底下的幾名舊院生吐了一口大氣,一度嚇飛的魂魄總算又繞了回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問話來自伸出援手的少年俠士,只見他身形挺拔卓越,模樣生得極俊,看上去年歲最多不出十七、八歲,但又不只是十七、八歲。
很矛盾的說法,但現實就是這樣。
不是身高在作祟,雖然以這年歲的少年來說,他的高大英挺確實會帶給同儕不小的壓力,可是,他英挺修長的身形在這時只算是加分作用,真正會讓人對他的年紀產生混淆的,是他眉宇間渾然夭成、宛如成年人的沉穩與內斂。
不是為賦詩詞強說愁,故意裝大人的故作老成,而是真實的、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沉著,在那雙墨黑深邃的烏瞳中,絲毫不見該屬於少年的天真熱情,有的只是隱斂的從容穩重,帶給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儀感……
紫堂曜!不知怎地,一干舊院生直覺聯想起這人名。
而他,確實是!
「怎麼回事。」懷抱著方才墜樓,如今已經昏過去的文弱少年,紫堂曜沉聲再問一次。
「他掉下來了。」有人回答,但卻是廢話一句。
紫堂曜要的並不是這種顯而易見的回答,但沒能細問,懷中的少年已幽幽轉醒,那一雙彷彿沾著霧氣的迷濛雙瞳先是眨了幾下,帶著些不解的看了下四周,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紫堂曜直到這時才看見懷中人的長相,那份過度的俊美秀雅讓他微微怔了一下,特別是那一雙眼,水亮、靈透,澄澈中閃爍著瀲瀲迷濛的波光,滿蘊的靈氣澄淨得讓人興起守護之心,想守住這一抹純淨與澄澈。
有那麼一瞬間,紫堂曜為之失神,但也只有一下,旋即皺眉,為了那不該興起的詭異心思。
斂神,再次的看向懷中的人,這回特意避開那雙眼,注意力放在那太過陰柔的長相,以及那纖細到只能稱之為荏弱的身形,然後……給了一個很不好的負分評語。
可以說是個人的偏見,對於這種纖細型的富家公子哥兒,總是在自我鍛煉,期許日後成為頂天立地好兒郎的他來說,他打心底感到排斥。
眼長相無關,這一部分是父母生成,誰也沒法兒自我控制,所以太過的俊美、太過的陰柔秀氣,這誰也不能怪罪,他沒無聊到因為」長相」來興起喜惡之心。
他看不慣的是態度,是對人生的態度!
既然生為男兒身,而且還是正值青春活潑年紀的少年郎,只要稍微有骨氣一點的,就該設法為自己做點什麼,好改善文弱、驕貴這一類常被冠在富家公子頭上的外在印象才是。
沒想到他救下的這一個」少爺」,還真是」少爺」得徹底,瞧瞧那幼小的骨架、瞧瞧那病態的蒼白,可以想見,肯定是過度的嬌生慣養,才會養出這般的手無縛雞之力、娘兒們似的弱不禁風,讓他光是看了就覺得沒用,打心底感到不以為然。
所有的想法斂在心中,紫堂曜什麼也沒說出口,可是迷濛雙瞳的主人似乎有所察覺,泛著水氣的眸光興起些許不解之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做了什麼惹人發怒的事嗎?
文弱纖纖的少年正感困惑,一旁的舊院生已圍了過來。
「喂!沒事吧?」
面對眾人關懷,少年虛弱一笑。
「我暈過去了?」肯定大於疑問,少年試著從那強壯的臂彎中下來,但頭很暈,就算下了地,也是得扶著救命恩人,才能試著解析眼前的狀況,」是你救了我?」
「是啊!」古六藝急急說明,」全多虧紫堂曜,要不然你一條小命就不保了。」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紫堂曜不以為意。
「原來你就是隔壁房的紫堂兄,久仰大名。」略顯蒼白的文雅俊顏露出驚奇,趕緊拱手一揖,道謝兼自我介紹,」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是住你隔壁房的月靈官,日後還請多指教。」
月靈官?月?
特殊的姓氏讓場面變得有些奇異,一干舊院生的表情古怪,就連波瀾不驚的紫堂曜也微露詫異之色。
月氏一族?
「少爺……少爺……」原在二樓處的墨紫簡直是狂奔而來。
「我沒事。」腳步猶虛浮,可是月靈官露出安撫的笑,特別是看見墨紫掏藥瓶的動作,趕緊補上幾句,」只是站得太急,有點頭暈而已。」
「頭暈?只是頭暈而已嗎?」墨紫不接受他的說法,」您昏過去了!要不是紫堂少爺接住了您,您要墨紫怎麼辦?怎麼回去跟大少爺他們交代?瞧您,連站的力氣都沒有,還靠在紫堂少爺的身上!」
超有力的指控,月靈官只能舉手投降,」好了,別再說了,我吃藥就是。」
墨紫一把將自家少爺攬了回來,送上藥瓶。
一旁的人就看他接過藥瓶,倒出五顆藥丸後,也不用和水喝,就這麼直接丟進嘴裡了事,顯示出他吃藥經驗之豐富……
簡直是看不下去!
紫堂曜沒多說什麼,但對這個來月氏一族的纖細少年,他感覺之糟的,已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
道不同,不相為謀,紫堂曜沒興趣跟嬌生慣養、被過度保護的的小少爺攪和,更何況他身負聖命!得細查太學堂,不論是設備還是教學內容,日後他得做好一份調查報告恭呈聖上,好讓聖上得知太學堂有待改進之處。
紫堂曜抬頭,朝崩壞一角的憑欄看了一眼,決定整個的調查方向,就從這些會造成公共安全的地方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