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慕楓
楔子
一個大腹便便的美婦人仰頭望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許久，而後眼睛驀地亮起來。
她身後一名器宇軒昂的男子不解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怎麼了？喜歡這幅畫嗎？」
美婦人指了指字畫的左下角。
「庚子年端月吉日……這是字畫完成的時間和畫家的落款，有什麼不對嗎？」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端月是指哪個月份？」她興味盎然地問。
他略微思至下，就他腦中的記憶……似乎、應該是……「端月應該是農曆一月吧！」
「就是這個！」她很高興。
他一頭霧水，「什麼這個？」
她旋身面對他，眼睛熠熠發光，「我們就用這個端月來為我們的第一個小孩命名，然後以此類推，這樣好不好？而且，我們本來就計劃要生十二個小孩，正好，不是嗎?」
端月……相當不錯的名字。他點點頭附和，「好主意，不過，得先查清楚十二個月份在古代較正式的名稱。」
一年分為四個季節——春、夏、秋、冬，十二個月份——一月、二月、三月……至十二月，而在中國又分為陽曆和陰曆，陽曆是以地球繞太陽一周為一年的曆法，而陰曆又稱為農曆，則是依月球運行制定的曆法。
「嗯！」她真的很喜歡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命名方式。
席家十二個男孩的名字就此定案。
一月——席端月
二月——席花月
三月——席桐月
四月——席梅月
五月——席蒲月
六月——席荷月
七月——席蘭月
八月——席桂月
九月——席菊月
十月——席陽月
十一月——席辜月
十二月——席霜月
而最小的女兒則命名為席末葉。
末葉，一個朝代或一個世紀的最後一段時期。
第一章
一如往常的上下班，席端月坐在後座閉目養神。
替他開車的是在席家服務多年的司機老趙。「大少爺，你已經三十二歲了，也該成家了。」
席端月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不經心地瞅了他一眼，「怎麼？連你也被我媽收買了？」
「沒有、沒有，夫人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是我自個兒覺得大少爺也該娶個老婆了。」老趙連忙澄清。
席端月挑了挑眉，「要娶老婆也得有對象吧，我每天都忙著公司的事，哪有時間交女朋友？」
「王家的大小姐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孩子；蔡家的二小姐很乖巧；沈家的小姐是個幹練的女強人，一定可以在事業上對大少爺你有所幫助，再不，吳家的大小姐也是不錯的對象……」他還真是有研究呢！
席端月揶揄的笑道：「怎麼？你對那些小姐有興趣嗎？我可以替你介紹、撮合一下。」老趙一直是孤身一人。
老趙聞言迭聲道：「大少爺，你別開我的玩笑了，我的年紀都已經一大把，怎麼可能會對那些年紀輕輕的小姐有興趣？要是我早一點結婚的話，她們都可以當我的女兒了。」
「不然，你幹麼把人家調查得那麼清楚？」他明知故問。
「當然是為了大少爺你啊！」
他敬謝不敏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老趙趁著停紅燈的空檔，找出一疊照片遞給席端月，「這些都是對大少爺有好感的名門千金。」
席端月瞪著手上厚厚一疊照片，有些哭笑不得，「你哪來的這些照片？」還說沒被母親收買，不然，他哪會有這些照片！
「是……」
「是我媽給你的。」他替老趙把話說完。
老趙笑了笑，沒有否認。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不過，我也認為大少爺該找個牽手了。」這是他的真心話。
席端月興趣缺缺的翻看了幾張。
「光看照片很難有感覺，要不要先見見面？」老趙積極的慫恿。「說不定會發現你喜歡的女孩子。」
「不用，那太麻煩了。」他沒興趣。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他和夫人都很願意被大少爺麻煩，怎奈大少爺都不給他們機會。
「是我覺得很麻煩。」席端月老實不客氣的說。
誰規定人一定要結婚的？不結婚也可以過得很好啊！
「少爺……」
忽地，老趙急踩了煞車，車子發出「吱」的聲音。
若非席端月的定力好，否則肯定會從後座衝到前座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老趙開車一向很穩，肯定有突發狀況。
「有個女孩子突然衝出來。」老趙打算下車一探究竟。
有個包裹著一大塊布的女孩子自地上爬起來，迅速地打開車門坐在席端月的身邊，「麻煩你快點開車！」
「小姐，你受傷了嗎……」那就得送醫院才行。
雖然錯不在他，但是，總是他的司機撞傷她的。
「求求你快點開車！」她急切的懇求。
席端月饒富興味的瞅著她，哪有人會穿這樣四處亂跑的？
她該不會是精神病患吧？
他逡巡了一回，「要是沒事就請下車。」
「求求你！有壞人要抓我。」她的聲音裡有害怕的感覺。
她的話聲方落，巷子裡有人追了出來。
她害怕的蹲下去，將自己的身體隱藏起來。
老趙徵詢席端月的意思，「大少爺……」
席端月瞟了一眼過去，「開車吧！」
「是。」老趙領命。
車子隨即急駛而出，開了一段距離之後，席端月淡然地道：「你可以坐起來了。」
女孩偷偷地往後瞧去。
「那些人追不上了。」席端月依然是淡淡的口吻。
要是他們能夠徒步追上，那才有鬼呢！
女孩鬆了口氣，「謝謝你救了我！」
這時，她才注意到身旁男子的長相——
嚇！好英俊的人。
前額的髮絲全都往後梳去，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微微上揚的劍眉下有一雙黑得令人心醉的眸子，挺直的鼻，然後是性感的唇，組合成一張俊美絕倫的臉，教人移不開視線。
在這女孩打量席端月的當口，他也正同樣的看著她。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是二十來歲左右。
倏地，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大塊布上頭，「這是最新的服裝樣式嗎？」他怎麼從沒見過！
再怎麼看都只是一塊布隨便圍一圍而已，沒有一點藝術可言。
是哪個設計師的作品啊？他建議那個設計師趕快改行。
「不要看我！」她突然尖叫。
席端月和老趙都被嚇了一跳。
幹麼？見鬼啦！
他沒好氣地說：「又不是沒穿衣服，你鬼叫個什麼勁？」
她緊緊揪著身上的布，漲紅了臉，「你轉過頭去啦！」
不知好歹的傢伙！
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叫老趙停車，把她扔下車去。「我為什麼要轉頭？」
「我……我……」她說不出口。
他挑起眉，「嗯？」
面對他的視線，雖然身上還有一塊布，她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你轉過頭去啦！我……我沒穿衣服。」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沒……沒穿衣服?!在這塊布底下的她是一絲不掛的?!
還真被他給猜中了！席端月語帶揶揄，「既然你都敢穿這樣出來晃了，怎麼還會怕人家看呢？」
她才沒那麼豪放呢！「我會穿……穿這樣是有原因的。」
他靠向椅背，「哦！我倒想不出來有什麼原因會讓你一絲不掛的跑到大馬路上來。」
「我才沒有一絲不掛！」她立即駁回。
好歹她身上還有一塊可以蔽體的布啊！
他揚揚眉，「既然如此，那你何必還要我轉過頭去？」
她支支吾吾地開口，「那是因為……因為……」總不能要她老實說是他的視線讓她神經緊繃吧！
他沒有答腔。
她忽地想到，「因為我沒有安全感嘛！」
又沒人叫她穿這樣出來四處晃啊！
他不置可否。
「有一天我在路上被一個男人搭訕，他自稱是星探，他說以我的條件不當明星太可惜了，還說只要我願意，他絕對可以捧紅我，只不過我得配合他的計劃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他解釋這麼多，頓了一下才又道：「我並沒有立即答應他，他給了我一張名片，我考慮了幾天便抗拒不了誘惑的和他連絡，他說要當明星就得要有為藝術犧牲的決心，所以要我先拍一本寫真集。」
很多少女都希望自己能成為眾所矚目的明星，也因此一不小心便會受騙上當，後悔莫及。
不消說，她被說服了。
席端月瞭然於胸。
「剛剛我就是從拍照的地方逃出來的。」她是後悔了，他們卻不允許，想要強迫她拍。
所以她才會圍著一塊布衝到大馬路上。
想起他們在後面追趕她的樣子，她依然心有餘悸。
他們臉上的氣憤表情，彷彿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這麼飛了。
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而且……他們看起來也不太像良善之輩。
然後，她記起了和他們簽下的那份合約，一顆心直往下沉，不祥的預感朝她兜頭罩下。
合約的事該怎麼辦？
這件事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也讓你學到一個經驗，別太相信虛華不實的花言巧語。」他當然知道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