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楓
他依然文風不動,現在他的心情簡直差得一塌糊塗,沒興趣搭理任何人。
金髮美女仍不死心,纖纖玉手移向他的臉頰,「做個朋友……」其餘的話全化作呻吟,她的手還未碰到他的臉頰便被一隻鐵夾子似的手給握住了,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火疆轉過頭瞪視她,黑色睜子裡進射的凌厲光芒訪佛利刃般將她支解成天數碎片。
「滾開。」火疆甩開她的手,眉宇之間儘是厭惡。
金髮美女跟跟路路地跌倒,隨即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逃離,她從沒見過如此無情,態度如此惡劣的男人,在他的注視下,她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
火疆又將目光調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不在乎其它人的竊竊私語,他不會同情那個女人,因為那是她自作自受,誰要她妄想觸碰他。
淚兒蒙眼睛的紗布應該拿掉了吧!眼睛應該已經恢復正常了才是。念頭才一轉,他的心便浮躁了起來,連片刻也無法多待下去,得親眼瞧見淚兒沒事,他才能放心。
旋身打開車門,一低頭鑽了進去,卻在他準備發動車子之際,手腕上的表又傳來不絕於耳的「叮叮」聲。
才剛按下了收訊鈕,液晶體屏幕還來不及升起便丟來一大串足以砸死人的話,宇字鏗鏘有聲,「疆,你搞什麼啊?怎麼我們一回來便找不著你的人影?是不是在外頭包養情婦了?」
這像是二十三歲的年輕人該說的話嗎?火疆攏起眉頭,依舊是簡單明瞭的寥寥數字交代了去處,「陶波湖。」而偏偏說話的男子又和他擁有同一張臉,是個性暴躁,排行老二的火敵。
下一秒,屏幕上換了另一個人,不過,還是同一張臉,「疆,我弄了個新玩意兒,回來瞧瞧吧!」他是老大——火卻。
「待會見。」
「待會兒見。」語畢,火卻打算中斷傳訊。
咦?!沒啦!「等等。」他出聲阻止,難道夕還沒回來嗎?
火卻挑了挑眉,「怎麼了?」
「夕呢?」怎麼沒瞧見人影?
火卻理所當然地回答:「在淚兒身邊啊!不然,還會在哪裡?」淚兒最愛纏著夕了,疆他問了個蠢問題。
是啊!不然,還會在哪裡?火疆眼中閃過一抹自嘲的神色,「沒事了。」話聲一落,他立即中斷傳訊。
屏幕另一端的火卻一臉錯愕且無法抵抗的消失。
***
一整個上午琴房內的鋼琴演奏始終不曾間斷,反反覆覆彈奏著李斯特在一八四六年到一八八五年寫成的十九曲鋼琴曲集——瀰漫吉普賽熱情奔放的「匈牙利狂想曲」。
而火疆也在琴房外倚牆而立,足足站了一整個上午,大熾的怒火彷彿在他渾身週遭燃起足以將任何人吞噬的烈焰,附近的傭人紛紛走避。
如果不是李斯特早已經作古,他鐵定會毫不遲疑地扭斷李斯特的脖子,沒事寫什麼「匈牙利狂想曲」來折磨他。
「匈牙利狂想曲」這名字他是由夕的口中得知,因為那是淚兒最鍾愛的曲集,而他偏偏是—竅不通,所以,此刻仍是夕在裡頭為淚兒演奏。
火疆開始在外頭煩躁的來回踱步,這該死的鬼音樂什麼時候才會停止?
走廊上最靠近琴房的一扇大窗外,有兩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在注視著火疆的一舉一動。
火卻笑意盎然地以手肘撞了撞近在咫只的火敵,「疆他是在散步嗎?」
散步?!火敵瞇起眼睛認真地看了好半晌,他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在琴房門口散步?」口氣一點也稱不上是和顏悅色。
他笑嘻嘻地搭上火敵的肩膀,「是啊!因為琴房門口的空氣比較清新。」
「比較新新?!」火敵眼露不解。
「沒錯。」笑盈盈的火卻似乎胡謅得正興起,一點停止的意思也沒有。
「有嗎?」火敵一顆黑色頭顱更是往前湊去想證實他話中的真實性,覆蓋在額頭上的劉海因動作起伏而揚起小小的波浪。顯然他對火卻的話信以為真了。
火卻俊臉上的笑意如燎原的火肆虐開來,沒想到他也遺傳了母親的演戲天分。
火敵討厭拖泥帶水,模糊不清,他索性單手狡窗沿一撐,躍進屋內直來到火疆面前,大口大口地吸氣,而後才開口詢問:「這裡的空氣比較清新嗎?」還不都一樣是氧氣嘛!吸進肺葉裡再吐出來就變成二氧化碳。
火疆的黑眸直直望人他的,敵是不是在揶揄他?「不好笑。」他自眼角的餘光瞟見窗戶外另一張滿是放肆笑意的臉龐,心下明白了八、九分。卻才是罪魁禍首。
火敵莫名其妙地征了好一會兒,看看不苟言笑的疆,復又望向竭力忍住笑意的卻,渾掩的腦中驀地綻放一絲細微的曙光,他奮力地攔截腦海中那一小撮希望的火花,輾轉思索之後,他才幡然醒悟出一項事實——他被耍了!
火敵勃然大怒地吼道:「該死的你,居然玩弄我,咱們的帳有得算了。」黑黝黝的眸子裡迅速地蒙上一層厚厚的陰鷙。
窗戶外的火卻依舊是那一派故我的笑容,無視於夾帶雷霆萬鉤的怒意猛然欺近的身形,毫不抵抗地任由火敵揪住他的衣領後,才慢條斯理地道:「我一直是喜歡女人的,而且也沒有玩弄男人身體的癖好。」
玩弄男人身體的癖好?!他在說什麼噁心巴拉的鬼話啊?火敵閃電似地朝他的下巴揮出一拳。
湊巧經過的女傭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兩個少爺要大打出手了,他們是大少、二少或者是三少、二少?她是否應該上前去阻止?但是,火家四少個個身手不凡,只怕她還近不了身,不上一句話就得「滾」到一邊涼快去了。怎麼辦?怎麼辦?
火卻游刃有餘地微一後仰,算準距離讓那一個毫不留情的拳頭自鼻尖掠過,「敵,你要弒兄嗎?那可是無法饒恕的滔天大罪吶!」
火敵又揮一拳,肚子漲漲的,怒氣無處發洩。
有個愛演戲的母親「三不五時」把他當笨蛋耍已經夠悲慘的了,卻這傢伙還來湊上一腳,是嫌他的處境不夠悲慘,不夠可憐嗎?
乍看他們兩抹身影似是微動,實則是過了數十招,所有的攻守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快得令尋常人無法看楚。
火疆沒理會他們兩個之間上演的兄弟閱牆,抖落一身的煩躁,罵定地推開琴房的門。
鋼琴聲嘎然而止,並坐在一起的兩人皆回首望向門口處。
火疆極力掩飾心中的浮躁和不耐,大跨步她走進琴房,反手關上門,隔絕外面兄弟閱牆的嘈雜聲,隨他們去打個病快。
火夕的髮型與其它三人有極大的差異,他也蓄有過長的劉海,只是他都往兩邊梳,使其服貼在耳後,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
至於他俊美鑿刻般的五官,光滑飽滿的額頭中央有四簇霸道狂猖的火焰狀紅色紋印更是醒目得刺眼,而且平添魅惑人心的邪性美。
火家四少的額頭正中央都有火焰狀的紅色紋印,只是數目不一。以此區分他們四人,火大少——一簇,火二少,二簇……以此類推。
火家從數百年前沿襲至今的標幟是一蔟霸道狂猖的火焰紋印,但是,從不曾有任何一位領導人將火家標幟紋在身上,他們四個可算是前無古人,首開先例。
不過,那並非他們自願,而是母親大人所下的決定,當時,他們都只有三歲,本不懂得要抗議,即使抗議也是無效口巴!
唉!因為母親大人一時興起的念頭,他們四個便全成了「被火紋身的小孩」。唉!
天意。
火夕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小撮光芒,而傍著他而坐的連尹淚則是來不及收拾起突發的驚懼,氣息有些不穩,惴惴難安。三哥……三哥他怎麼會……「有事嗎?」火夕一本正經地問。
疆他一向對音樂沒有興趣,這還是他頭一次跨進琴房,著實難得。
捕捉到淚兒殘存的驚歡,火疆的心又被狠狠地紮了一下,「淚兒。」
連尹淚心中的懼意陡地升高,身子也不自覺地依向火夕尋求庇護。
她無心的舉動之於火疆不啻是另一次打擊,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又回復正常。
火夕很有風度地起身,「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的談話了。」
「夕——」慌亂之際她伸手拉住正要離去的火夕,卻在對上火疆的視線後僵硬成石頭一般。
火夕停下腳步,溫柔地朝她露出安撫似的笑容,「怎麼啦?」疆他只是不愛開口說話,有這麼恐怖嗎?「沒……沒……有,明天我們再一起彈琴吧!」在火韁的注視下,她轉得有些生澀。
「嗯!」火夕微微一笑,允諾她。
疆和淚兒之間的小問題還用不著他插手,他們自己會解決的,他該思付的是即將來臨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