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楓
如此重複了數次後,她終於看清事實,而惱怒地轉移目標,將原木桌上的茶具組、花瓶全都掃到地上,跌了個粉碎。
看著一地的狼藉,她的心中浮現一絲絲的快意,覺得若非能力有限,她肯定會拆了這裡。
「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在倪葉盼找尋新目標時,有一抹冷然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聞言,她猜測著,這種唯我獨尊的語氣在這幢屋子裡大概也只有主人有資格用了,不消說,來者必定是幽冥了。
「冥少爺。」傭人退了一步,態度恭敬地側立一旁。
幽冥仍是一貫的黑衫、黑褲,及肩的黑髮自順服帖,猶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沾染了濃濃的邪氣,像是出自撒旦的手般。
邪魅的眼眸中燃起一小簇光芒,他徐緩地掠過地毯上的那一片狼藉,而後停佇在倪葉盼帶傷略顯蒼白的臉蛋上,「說話啊?」
「殺人兇手。」她控訴道。
幽冥絲毫不以為意,淡漠地挑了挑眉毛,「然後?」他是殺了不少人,可那又如何?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替我父親報仇的。」倪葉盼恨恨地道。
「哦?」他又挑了挑眉,毫不掩飾臉上鄙夷的神說,「這倒是很有趣,這麼快就忘記我們之間的協議了,需要我提醒你嗎?」
「你——」她故意不理會他所說的話,心想,要是此刻自己手中握有刀子的話,她必定會不假思索地朝他刺去。
冷冷的笑在幽冥的嘴角漾開來,「我救了你,你就得成為我的女人。」
「我寧願死。」她啐道。
寒光在他邪魅的眼底盤踞,「只可惜你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早在她奮力拉住他的腿的那一刻,她便已和惡魔結下不解之緣了。
倪葉盼抿著唇拒絕再吐出一字一句。
幽冥特意朝她走近,挑著冷笑的嘴角微微上揚,是那麼邪惡又魅惑人。
「不要過來。」她大叫,且死命地瞪著他。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再移動一步,此刻能夠硬撐著不倒下去已是最大極限,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意圖不軌,只怕她也無力掙扎。
他看穿了她的虛張聲勢,用輕佻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譏笑道:「省省吧!你真以為你自己是絕色美女嗎?況且,病懨懨的女人也引不起我的興趣,你是再安全不過了。」
再者,自己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對他而言她就和其他女人沒兩樣,他並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他有權索取自己應得的報酬,如此而已。
倪葉盼暗自鬆了口氣,卻仍是戒備地望著渾身邪氣的幽冥。
「冥少爺,倪小姐的身體還未康復……」她其餘的話全都消失在幽冥的眼神裡。
「海倫,你的話太多了。」他冷冷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對不起。」海倫立即噤口。
幽冥沒有再追究,長腳一伸就勾來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定,目光仍舊鎖定倪葉盼愈見蒼白的臉,他幽黯的眸子裡升起一股玩味,「我想你大概會對你老頭的下場有興趣,對吧?」
聞言,倪葉盼渾身一震而不語,因為在她的心底深處仍殘存著一絲絲極細微的希望,她希望她父親沒有死。
幽冥眼中的光芒倏地大熾,形成漂亮弧度的薄唇卻有著噬血的殘忍,「一場猛烈的大火把他燒成一具焦屍了。」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左頰的三道抓痕,心想,這是她留下的,所以他也該略微回報一下,如此才算公平嘛。
焦……屍?!倪葉盼受到頗大的震撼,虛軟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她跌坐在地毯上,臉色是一片死白。
一具焦屍?她睚眥欲裂地瞪著面前猶如魔鬼一般的男人,「你根……根本不是人!」她憤恨地握緊拳頭,就連指甲已深陷掌心也不覺疼痛,因為她恨不得即刻就將他碎屍萬段。
幽冥對她的心思瞭若指掌,也毫不客氣地滅絕她所有的希望,「只怕你沒有那個能耐可以將我碎屍萬段。」
倪葉盼緊咬著下唇不說話,雙眼充滿了怨恨。
她是出生在香港黑社會數一數二的大幫派——翔龍館中,但是她對於幫裡的所有事務完全不懂,她厭惡為了地盤打打殺殺和勾心鬥角,也看怕了人們永無止境的貪慾。
她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這難道也是奢求嗎?自己要的不多,只是想當個平凡的普通人罷了,但是命運卻奪去她唯一僅有的親人,逼得她不得不放棄一切、放棄平凡的夢想來為爸爸報仇……
見狀,他又道:「在黑社會中打滾的人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打打殺殺的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老頭也應該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這是很公平的。」
就如同他以殺人為業,一個案子動輒就得賠上數十條的人命,他絲毫不放在心上,人命之於他只是商品,他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些和他—起出生人死的夥伴和火氏一家,他可以為他們付出性命而不皺一下眉頭。
或許他的觀念十分奇特,令人無法接受,不過那又何妨?他就是他,他是旁人眼中的死神,是來自幽冥地府的索命使者。
「你父親也曾經殺過人,當然也會有人要報仇啦!」幽冥瞟了她一眼,「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是想離開這裡嗎?如果你能憑藉本身的力量走出這個宅子,那麼我就讓你離開。」
聞言,倪葉盼無法置信地望著他。他真的要放過她,讓她離開?難道他不怕她將來會對他不利?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如果你現在不殺我,將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她說得斬釘截鐵般,覺得畢竟殺父之仇是不共戴天的,即使必須賠上自己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聞言,側立一旁的海倫不禁為她捏了把冷汗,認為她這樣的挑釁行為無異是自找死路。
「我的話還沒說完。」幽冥慢條斯理地開口,完全不把倪葉盼的宣戰放在眼底,「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一旦你走出這個宅子,要再接近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他的住處可不是飯店能夠任人自由來去的。
她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若想取他的性命就必須要能接近他的身邊。
「另外,屬於我的權利,我必定會行使。」他指的是要她成為他的女人那件事。「現在你可以考慮是要選擇離開,還是留下。」
倪葉盼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姑且不論她此刻是否有足夠的體力走出這幢宅子,畢竟—旦走出這幢宅子也就代表自己將更難報仇雪恨了,所以,她只能選擇留下。
幽冥懶洋洋地瞄瞄她後,起身說:「看來你已經作好選擇了,嗯?」
「我要留下。」她堅定地說出。
幽冥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瞟了瞟一片狼藉的地毯,「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收拾殘局。」而後,他便旋身離開,待走了好一段距離後,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海倫。」
海倫本想攙扶倪葉盼上床休息,順便整理—下地毯上的碎玻璃,這下只好作罷。
此時的倪葉盼仍是坐在地毯上,一動也不動,因為剛剛她已經將體內僅存的力氣用盡,所以這會兒別說整理地毯上的碎玻璃,她就連站不站得起來都還是個問題。
不過,她的眼睛透射出堅定的光芒,不同於她軟弱無力的身體。首要之務,她必須先養好身體,然後才能夠一步一步朝目標邁進——她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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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走出房間,幽冥便瞧見提著小提琴倚牆而立的柴耘了。「想念我?」他的表情也在一瞬間褪掉了原先那令人打顫的冷漠。
柴耘沒理會他的調侃,逕自正經八百的道:「這樣子不好吧?」
「嗯?」幽冥不解。
「你們剛剛的談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樣子玩命不好吧?」他不認同好友的作法。
搭上他的肩,幽冥又是那一貫吊兒郎當的態度,「這麼看不起我的能力,你認為我會栽在裡面那個女人手中?」
「小心點總是比較好。」柴耘認為他是吃飽了撐著,才會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
「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擔心我的安危,為了你,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他唱作俱佳的道。
柴耘不賞臉地拍開他的手,「正經點。」
幽冥頗是無奈地攤了攤手,「那樣多無趣呀!更何況你早該習慣我啦!」
推開那一張愈湊愈近的俊臉,柴耘正色道:「你不應該要求人家用身體來報答你,畢竟你早不打算娶她為妻,就不該佔有她的身體。」
翻翻白眼,幽冥忍不住嗤了一聲,「是她求我救她的,我向她索取報酬沒什麼不對啊?」
「報酬可以是其他東西,並不一定非得要……那可是做丈夫的權利。」他可是個道道地地超八股的道德家,堅決反對婚前性行為,所以他和頭號花心大蘿蔔農夫從沒對盤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