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慕楓
聖彼得堡被彼得大帝於一七O三年選定力「通往西方的門戶」,在美國有歷史更久遠的同名城市,可是,聖彼得堡後來居上,這都是拜奴役、農奴與瑞典戰俘的集體貢獻所賜,這個城市後來曾改名列寧格勒,最後又改回來。
在皚皚白雪的背景下,冬季的聖彼得堡美得令人屏息,
身為地主的火卻允當導遊,帶著慕容舟及無過遊遍俄羅斯的名勝古跡。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牧童和別童也都跟來了。
他和慕容舟、無過看起來頗像一家三口出外旅遊,但加上牧童和別離,實在是有點不倫不類。
在回程途中,無過累得睡到在慕容舟的腿上,至於別離和牧童,他強制命令他們去「自由活動」,否則,這會兒鐵定還黏著他們不放。
「舟。」火卻溫和地喚道。
自從上了車後,她一直望著窗外飛逝景物,輕輕拍著腿上的無過,一語不發。
「什麼事?」慕容舟轉過頭看他—眼,隨即將視線調開,沒敢再直視火卻的眼睛,
火卻心想她一定有心事,這些天裡,她似乎在努力保護兩人之間的距離,避免與他太過親近,是為了什麼?或者,這就是她給他的答覆?「吉見幸來了。」他並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下榻在首都飯店。」
她一驚,「他……來做什麼?」難不成幸是要把無過自她的身邊搶走?她感到不安。
火卻握住她的手,輕柔穩定的嗓音拂去她的不安,「目前無從得知。不過他是無法在此任意妄為的。」這裡可是他的地盤。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他,就連吉見幸帶了幾名部屬隨行,他也都瞭若指掌。
在最初的倉皇褪去後,她的思緒又逐漸清明了起來,她想幸應該不是那種人。「幸不是不講理的人,他不會用強硬的手段來搶走無過的,我相信。」
她堅定的口氣令火卻心中頗不是滋味,說她相信吉見幸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用強硬的手段搶走無過,他不太能理解她如此信任的原因,也無法釋懷,難道就因為占見幸身上有些微吉見遙的影子?老實說,他是吃昧了。
「總是防著點比較妥當。」他的聲音透露出淡淡的不悅和妒意。
「嗯!」她應允。這時,她才發現火卻溫暖的大手仍緊緊地包裹住她的左手,雖然有些羞赧,不太能適應,她的心卻能滿滿的感受到他的心意。但是,遙……她的心頭驟然飄來一片烏雲,將原先心動的感覺驅散。
他明顯地感受到她渾身一僵,就這麼不喜歡他的碰觸嗎?就只是……握著她的手而已。火卻不著痕跡地放開她的手,「我想,應該最近這幾天就會有動靜了。」
「是嗎?」她有些狼狽地垂下視線,鼓不起勇氣去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如果有任何消息,我希望你能毫不隱瞞地告訴我。」火卻的話中有話。他有把握吉見幸會找上慕容舟,他不希望她獨自行動,免得再度陷入危險之中。
她點了點頭。她心想,並沒有人知道火卻住處的電話,應該不會有人打電話來找她才是,而若真有人找她,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感情的事是無法強求的,他也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畢竟她曾經深愛吉見遙,雖然他的度量並沒有大到可以容納吉見幸的介入。
不過,若她是真的在他和吉見幸之間選擇了吉見幸,而無關乎死去的吉見遙,那麼,他至少還有山衷獻上祝福的風度,即使她愛的人不是他,他仍是希望她會幸福,無過也需要一個父親來引導他的成長。
車子停在大門前,司機迅速下車繞到後座替火卻打開車門。
火卻下了車繞到另一邊,說道:「無過讓我來抱吧!」
這時,無過醒了。
「無過,我們到家了,卻叔叔抱你上樓睡覺,好不好?」他泛起一抹笑對無過說。
無過不假思索地敞開雙臂,舉手投足中表現出全然的信任。
火卻一把抱起無過,卻發現慕容舟仍坐在車內動也不動,他打趣地道:「你打算以車為家嗎?」
「我……我的腳麻掉了。」她不太好意思說。心想八成是因為無過睡在她腿上的緣故。
他可以想像得到,「我想也是。」他就這麼抱著無過倚在車身上等著。
無過倏地指向門口,「卻叔叔,貓阿姨出來了。」
火卻抬眼朝門方向看去,果然瞧見火貓正跨下階梯走來,「又有急件需要我簽字?」
火貓搖搖頭,「是二少爺來了。」
「敵?」他頗感訝異,「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蛇。」她總覺得有些不並對勁,卻又說不出個具休的理由來。
火卻深邃的瞳眸中有抹精光流轉,「敵肯定是有目的而來。」
「也許是來見見慕容小姐的。」反正亦不會鬧出天大地大的事情,她也就毋需操心。
坐在車內的慕容舟聞言一愣,心想為什麼火敵會千里迢迢跑到莫斯科來看她?早在台灣他們就已經見過面了,不是嗎?
火卻不置可否地側頭詢問慕容舟,「好些了嗎?」突然他想起一件大事——到底敵有沒有讓舟看了裸體?早知道他就親自披掛上陣去。
「好多了。」她跨出車外。
「若是敵他不記得你的名字,你也毋需太訝異,他一可不會費心去記其他人的名字。」他未雨綢繆的說明。也知道敵的粗心、無禮向來很容易刺傷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我可以理解。」她回道。心想,有時候遇到久未聯絡的同學,她也記不起對方的名字,更何況是才碰過幾次面的人,火敵記不得她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的。
火貓微笑地尾隨在後,穿過走廊來到客廳,她賊賊地想,大少爺很是在乎慕容小姐的感受呵!想必很快就能向先生和夫人報告好消息了。
火敵的視線掠過火卻,倏地又拉了回來,天啦!卻手上抱著一個小子,他想必就是慕容舟的兒子,他的名字還是自己問過小蛇才弄清楚的,照這等情形看來,八字大概有一撇半了,她坐上大少奶奶寶座的機率沒有九成也布八成。
終於,火敵的視線大剌刺地停駐在慕容舟臉上,用幾近無禮的目光瞅著她看了半晌,才粗裡粗氣地開口,「我是老二火敵,咱們在台北見過幾次。」
「你好,我是慕容舟。」她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紹,儼然像是彼此的第一次見面。
「我知道你是慕容舟,小蛇跟我提醒過了。」火敵不假思索地道。
火蛇無奈地朝天翻了翻白眼,二少爺何必這麼老實,後面那一句可以省略了,他還怕人家不曉得他不擅長記憶人名嗎?真是服了他了。
驀地,一抹童稚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是夕叔叔嗎?」在無過的眼中,他分不清誰是誰,看起來都是同一張臉、同一個模樣。
姑且不論他是是孩子,就連身為大人的慕容舟恐怕也分辯不出誰是火敵、誰是火夕,幸好火夕一向露出額上四簇霸道狂狷的火焰紋印,可以一眼就辨視出身份。
夕——叔叔?!火敵驀地瞪大雙眼,而後咧開嘴大笑,心想這個稱呼要是傳到役展耳裡,他八成欲哭無淚。「小子,我不是夕叔叔,我是敵叔叔。」
他的小臉滿是認真的神色,「我不是小子,我的名字叫無過。」
喲!糾正他耶!勇氣可嘉。「好吧!無過小子,我告訴你,那個夕叔叔不能叫夕叔叔,夕叔……」幹麼!這是在繞口令不成?他不耐煩地就此打住。
「說吧!」火卻好整以暇地道。
「說什麼?」他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上我這兒來的目的。」火卻問得悠閒,深邃的眼眸裡有不易察覺的精光隱約閃爍著。
「哪有什麼目的!」他的嗓門大了起來,似乎有被看穿心思的心虛。「兄弟一場,來你這兒度個假也見鬼的不行嗎?」火敵說得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火卻的表情更是恬適,「我沒說不行,你太多心了。」他更確定敵是心懷鬼胎了。敵到這兒來度假的行為何止古怪,簡直是古怪到了極點。
「聽說你炸了吉見社的一個堂口,是不是?」火敵掀起濃眉。
「問這個做什麼?」火卻瞟了他一眼。
火敵大手一揮,拍了拍火卻的肩膀,讚賞地道:「好樣的,沒想到你也有做事火爆的時候,這樣子也比較能顯現出你的男子氣概。」
做事火爆才能顯出男子氣概?這種說法他還是頭一遭聽見,一堆歪理!照敵那種說法,文質彬彬、體貼溫柔的男人都沒有男子氣概了?「呵!真是高見,只可惜大多數女人都較為欣賞體貼溫柔男人。」
火敵頗不以為然地一瞪眼,俊臉上淨是鄙夷的神色,「誰在乎受不受女人的青睞,大丈夫何患無妻。」他說得很是氣勢磅礡。不過,那仍是掩蓋不了他的「男子氣概」令許多女人怯步不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