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慕楓
「呃、謝謝。」她像是毫無所覺地站直身體,忽然臉色一陣慘白,捂著嘴悶聲道:「唔、我要吐了。」
「再忍忍。」他連忙抱起她,以飛快的速度開了門,還來不及將她送進浴室裡,就聽見她嘔吐的聲音——
「嘔——」
她吐出的穢物弄髒了兩人的衣服,一陣酸臭難聞的味道立時瀰漫在空氣中。
就差一步。他歎了口氣,「你只要多忍幾秒鐘就夠了。」偏偏……他無奈地望著又昏睡過去的凌右武好半晌,才認命地考慮該從何開始清理起。
他先將她抱進臥室,為免她身上沾染的穢物弄髒床單和棉被,他只好先將她輕放在地上,打開她的衣櫥取出兩件式的睡衣,返回她的身邊卻愣住了——
他得幫她換衣服!
不行、不行,小武再怎麼粗魯、再怎麼男性化,她終究還是個女孩子,他不能幫她換衣服。
仰慕努力地想要叫醒凌右武,「小武、小武,你醒醒。」
她就跟昏死了沒兩樣,半點反應也沒有。
「小武、小武。」他不死心地又叫又搖,「小武,你起來把髒衣服換掉再睡。」
「別吵啦!」她咕噥一聲,趕蒼蠅似的揮了下手,然後又繼續昏睡。
她哪裡像個快要三十歲的女人了?仰慕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無意輕薄她,實在是因為他無法放任她這樣一覺到天亮,這個時候又找不到其他女人來幫他,所以只好責無旁貸地扛起幫她換衣服的責任了。
深吸了一口氣,他才開始動手解開她上衣的扣子,一顆接著一顆,很快地露出了樣式簡單的內衣和包裹在內衣底下小巧結實的渾圓,他的呼吸倏地一窒,血液裡莫名的騷動益發地強烈了。
或許是練武術的緣故,小武的身體看起來比一般女人結實許多。
他抑下心底的騷動,用最快的速度一鼓作氣地將凌右武的上衣和長褲褪下,換上睡衣睡褲,然後把她搬上床。
好不容易搞定她之後,他也已經是滿身大汗了。
脫下弄髒的襯衫和長褲,他直接到浴室去沖了個澡,洗去一身的汗水和酸臭味,也一併將他和凌右武的髒衣服都洗乾淨晾好。
走出浴室,仰慕全身上下只在腰際圍了一條浴巾。
雖然小武的衣服大多是中性的襯衫和長褲,可是男人和女人的身材畢竟有差距,她的衣服他是擠不下的,所以只能以一條浴巾來蔽體。
今晚他只得留在這兒過夜了,總不能要他只圍著一條浴巾開車回去吧!縱使半夜路上的人和車輛都極為稀少,他還是不能冒險,要是運氣不好遇上臨檢的警察,肯定會被逮進警察局去。
凝望著凌右武沉睡的容顏,他不自覺地想起她最初到道館來的情形……她和雙胞胎姐姐右文一起來道館報名學武術,她和右文雖然是同卵雙胞胎,除去長相一樣外,兩個人的個性和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右文就像個嬌滴滴的漂亮洋娃娃,讓人不自主地想憐惜、保護她,想當然耳,她很快地就宣放棄武術學習了。
至於右武,她剛來的時候頭髮剪得極短,瘦瘦小小的干扁身軀跟只野猴子沒兩樣,個性卻倔強得很,雖然是第一期最晚入門的弟子,她卻堅持要按照年齡來排順位,死也不肯叫早她幾天入門、年紀比她小的無影腳、黑人和烏鴉師兄,為了讓他們心服口服地叫她一聲師姐,她的練習做得比誰都勤奮,不管吃了多少苦、身上出現的青紫紅腫從沒斷過、無影腳和黑人敵視她,她都沒喊過一聲苦。
只有一次,某天練習結束,所有的師兄弟都由父母接回去之後,他也沒特別注意她是不是也回去了,便走向醫務室要上藥,方才練習的時候手肘不小心擦出了一道口子,伸出手還沒碰到門把,裡頭陡然傳來一聲細微的悶哼。
誰在裡面?
他納悶地腳跟一轉,從一旁的窗戶望了進去,瞧見凌右武的道服褪到腰際,露出穿著運動型內衣尚未發育完全的上身,非禮勿視,就在他打算調開視線之際,赫然發現她白皙的肩膀上還有一大片怵目驚心的青紫。
醫務室裡的凌右武沒有發現窗戶外有人,專注地將藥酒倒在掌心抹上肩膀的那一大片青紫,咬緊牙關地使勁一揉,痛得連眼淚都淌下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體認到凌右武是個女孩子的事實。仰慕轉過身沒再看她,卻怎麼也消不掉腦海裡那一幕景象,還有不知名的心疼。
她就這麼垂著淚抹好藥酒,換下道服回家。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心被她罕見的眼淚撼動,她的身影就一點一滴地侵入他的心底、他的腦海還有他的生活,一直到現在……他從漫漫無垠的時間海返回現實,床上的凌右武仍舊沉沉地睡著,對於週遭的一切毫無所覺,也壓根兒不知道仰慕翻騰起伏的心思早已百轉千回。
***
「呵——」凌右武打了個阿欠,伸了大大的懶腰。耶?!她的手碰到了一個溫暖的物體——她霍地轉頭——瞧,鬆了口氣。
幸好是師兄。
昨天晚上的記憶慢慢地回復,她有印象自己昨晚喝醉了,是師兄送她回來的,好像還吐了……
仰慕在她挪動身體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他不記得昨晚自己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他也不急著起床,倒想看看當她發現他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時會有何種反應,會像一般女孩子一樣尖叫?還是粗魯地把他踹下床?
凌右武掀開棉被坐起身,發現同床而眠的師兄全身上下只有一條浴巾,而自己身上則是穿著睡衣,腦海裡陡地靈光一閃,昨天晚上她好像是吐在師兄身上,弄髒了兩個人的衣服,接下來……她苦思了許久,接下來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結果卻啥也沒發生。
還是仰慕出聲提醒她,「普通女人在一覺醒來發現身邊多了個幾近全裸的男人時,通常都會先尖叫。」
「怎麼個尖叫法?」她從國中之後就沒尖叫過了。
「你……」算了,他早該知道小武不是一般女人。
「幸好是你,老實說我還真怕一早醒來身旁睡了個陌生的男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酒後亂性,要求我負起責任呢!」她半是真半是假地開玩笑。
幸好是你?!她就這麼確信他不會做出逾矩的事?他真不知道應該為了她全然的信任感到高興,還是因為她不把他當男人看待而傷心?
「你難道完全不懷疑;昨天晚上我們兩個也有可能發生關係?」他是有機會得逞的,只是他不想當個有獸性沒人性的禽獸。
他是喜歡小武沒錯、他也想要小武,但是就因為他很喜歡她、很重視她,所以更希望那是在兩人情投意合之下進行,最好是在婚後。
「哈哈哈……」凌右武亂沒形象地爆出一陣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仰慕冷眼地看著她,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對、對對不起,可是那……真的很好笑……」拭了拭眼角的眼淚,她在努力壓抑想笑的衝動,「呼,我們兩個怎麼可能嘛,你又沒有同性戀的傾向,更何況酒醉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她笑笑地揶揄自己。
「不管你的外表舉止個性多麼像男人,你終究是個女人。」在他的眼裡一直都是。
他從沒把她當男人看待。
凌右武轉過身給他一個有力的大擁抱,感激地道:「師兄你真是個大好人,不像黑人他們那麼可惡。」
她的擁抱讓他體內的騷動有死灰復燃的趨勢,仰慕不著痕跡地掙脫她的擁抱,轉移目標地叨念道……「喝酒要斟酌自己的酒量,而且喝太多酒也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保證下次不會了。」她披著一頭散發跳下床,隨便挑了套衣服走向浴室。
「順便把我的衣服拿出來。」他的衣服應該已經干了。
「喔。」凌右武應了-—聲,收起晾在浴室裡的衣服順手拋給他,「接住。」
他接住衣服,起身穿上。
她的聲音從門扉後傳出,「師兄,謝謝你昨晚照顧我,還替我把髒衣服洗好。」
他催促道:「快點換好衣服,你從今天開始當程小姐的貼身保鏢,你沒忘吧?可別第一天就遲到。」
「我沒忘,再給我三分鐘就好。」很快地,凌右武梳洗完畢自浴室出來,一頭長髮已經編成外觀不太美麗的辮子。
「這麼多年了,你編辮子的技術還是一樣差。」仰慕每看見她的辮子一次就吐槽一次。
「我又不是專業的美發師,也沒有要參加比賽,要編得多好看?」她嗤哼了一聲,留長髮又不是她願意的!「方便就好了。」
他看不過去,朝椅子抬了抬下巴,「坐,我幫你重編。」
「謝了。」她留長髮是不得已,要不是怕被老爸罵得臭頭,她早八百年前就跑去剪短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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