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慕楓
「如果你在乎我,就會顧及我的感受,如果你肯相信我,我會替你把沉詩柔毫髮無傷地帶回來,如果你愛我,就不會如此輕易草率地去涉險玩命,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擔心你的安危?既然我在你的心中元舉足輕重,那就算了吧,我不想再為你提心吊膽。」他不想再來一次。
他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嗎?如果他不在乎她,又怎麼會去救她?她仍不肯接受事實,「我可以改,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鬼斧轉過身去,態度決絕,「明天你奶奶會來帶你回去,就這樣,出去的時候替我把門帶上。」
他決絕的態度讓她心碎地紅了眼,她只是要救詩柔而已,她不知道他會這麼生氣,甚至因此要和她分手,如果早知道結果會這麼嚴重,她說什麼也不會擅自行動的,只是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心痛如潰堤氾濫的河水漫天漫地地襲來,瞬間就淹沒了她。
第十章
見了面,童紛若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奶奶並沒有恨意,尤其在弄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更明白她和自己同樣都是受害人。
自己或許失去和親人相處的時光,但是她還有麥神父、詩柔和育幼院裡的院童們,或許夜深人靜的時候心中難免會有些許惆悵、落寞,不過她的人生是快樂的。
反觀奶奶因為意外而痛失惟一的兒子和媳婦,悲痛之餘強打起精神,要已出嫁的女兒和女婿前去接回奇跡生還的孫女,卻不料女兒和女婿心生歹念,出錢僱人將小孩抱到育幼院前棄置,就為了夏家的企業和財產。
並且在奶奶前去委託徵信社找尋孫女的下落之際,他們還用錢收買了徵信社的人,讓她們祖孫倆因此被迫分離十多年,甚至他們還想痛下殺手,完全不把她當侄女看待。事情被揭發之後,奶奶又再度受了一次傷害,老態畢現。
奶奶壓根兒沒想到女兒和女婿竟然會對她和自己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他們又怎麼對得起他們死去的大哥和大嫂!
「小若,奶奶已經老了,不想也沒有力氣再管公司的事,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你是不是肯和奶奶回去認祖歸宗?」夏陳玉雪的眼角眉梢儘是掩不住的滄桑和疲憊。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她的女兒和女婿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轉變?而她竟然沒有發覺,金錢的魔力真的可以凌駕一切嗎?
難道真的是親情誠可貴,良心價更高,若為金錢故,兩者皆可拋?
若不是她執意想要找到夏家惟一的子嗣而委託了地獄鬼眾,又怎麼會知道親生女兒竟會夥同夫婿,瞞著她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這難道不是天理昭彰嗎?他們接受制裁是應該的,只是叫她這個活了大半個世紀的老太婆情何以堪吶!
童紛若有點受不住夏陳玉雪的親情攻勢,「我……」她不自覺地瞥了鬼斧房間的方向一眼,昨天她又是一夜無眠,想到鬼斧的決絕她的淚就怎麼也止不住,換來的是兩顆腫若核桃的眼眸。
他氣消了嗎?昨天說要分手的話有沒有可能是氣話?
「小若,你還在恨奶奶嗎?」
夏陳玉雪的臉色一黯。
「奶奶,你別多心,我不是不想跟你回去,只是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再給我一點時間。」
她不想在還未得到鬼斧的原諒之前離開這裡,她害怕會就此失去他。
只是她還有什麼理由能夠留在神出鬼沒徵信社?
她必須再和他談一談。
童紛若的心念一動,身形隨即也朝鬼斧的房間走去,還未抬手敲門就聽聞鬼魅的聲音響起——「鬼斧不在。」
不在?
他去哪裡了?及時婦產科嗎?她可以去那裡找他。
他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呃!因為有點事,所以鬼斧搭一早的班機回西班牙了。」臭鬼斧,他想要讓童兄弟好好反省一下也好,要順道回去替小潮兒做產檢也罷,關他屁事呢!幹嘛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丟給他!
「回西班牙?」
她當場傻?耳畔彷彿又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童紛若的臉色蒼白若紙,「什麼時候回來?」
他被迫睜眼說瞎話,「他沒說,本來我們到台灣來就是為了夏家的Case,現在任務圓滿結束了,我們當然也該離開了。」童兄弟還在台灣,鬼斧怎麼可能不回來!
地獄鬼眾的成員除了魍魎置產在意大利,且他人都是在西班牙出生長大的華裔,他們的家都在西班牙。
「我明白了。」
童紛若眼中的光彩立時被擊散。
他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連了吧!她的心——好痛!她忍不住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卻仍舊無法緩和胸腔中幾乎讓她窒息的痛楚,為什麼她和鬼斧之間的感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她只是想要救詩柔而已啊!
她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童紛若迅速地轉過身,硬是咬著牙將眼淚逼了回去,「奶奶,我跟你回去。」
夏陳玉雪聞育面露喜色,造聲道:「好好好,我們回家去。」
臨走之際,童紛若強忍著心痛回身鞠了個躬,「這段時間謝謝你們的照顧,再見。」
滾燙的眼淚順勢滴落地面。
這一別,或許今生就無緣再見了……媽的,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不想就此走出鬼斧的生命,卻無力挽回。
鬼魅在童紛若轉身的剎那,瞥見她臉上的心碎神傷和溢出眼眶的淚水,心頭衍生出一股莫名的罪惡感,要是讓親親老婆知道他幫著鬼斧欺負童兄弟的話,他肯定會被罵成臭頭。
他最好從現在開始想一個脫罪的借口……不然以他的惡名昭彰,肯定會落個狼狽為奸的罪名,誰叫他惡整別人的紀錄不勝枚舉!
啊——有了,就說是鬼斧拿手術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答應的,嗯,沒錯,就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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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夏家之後,童紛若正式更姓為夏,她叫夏紛若。
夏紛若回夏家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在夏陳玉雪的堅持下,她辭去了KTV的工作,白天開始到夏氏企業去上班,學習如何管理一間偌大的企業,每一天都過得既忙碌又充實,只是總覺得心頭彷彿被刨挖出一個窟窿來,空蕩蕩地像是少了些什麼。
夏紛若背著背包自玄關走進來,「奶奶,我回來了。」
「小姐。」
等候在門邊的傭人接過她的背包。
「謝謝。」
她頷首道謝。
夏陳玉雪伸出手,「小若,你過來,奶奶有話要跟你說。」
她走向她,「什麼事?」
夏陳玉雪拉著孫女的手要她在身邊坐下,仔細地端凝她,「你老實跟奶奶說,你回這裡是不是一點也不快樂?」她的落寞、她的消瘦、她的強顏歡笑,她都看在眼裡也很不捨,如果小若真的無法適應,為了小若,她也不會勉強她非得要留在這裡不可,其實小若肯認她,她已經很高興了。
「沒有的事,你看,我不是很好嗎?」她努力地揚起笑,只要什麼都不去想,最好每天讓自己累得只要一趴上床就睡著,什麼事也不想,心就不會那麼痛。
「還是你對企業管理沒有興趣?」很多女孩子都對商業沒興趣,倘若真是如此,也還可以聘請一個專業人員來替小若管理公司的事。
「我不討厭。」她老實說,那畢竟和她在學校裡所學的有些關聯。
「可是你並不快樂。」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
她的心口微微一窒,又開始隱隱作痛。
自她離開神出鬼沒徵信社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鬼斧完全和她斷了音訊,他一點也不留戀嗎?她曾經不只一次想要到徵信社或及時婦產科診所去找聽說已回台的他,每每到了目的地卻又鼓不起勇氣進去,只能遠遠地眺望屋子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去。自始至終都沒瞧見鬼斧的身影。
他真的可以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嗎?
夏紛若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悲傷讓夏陳玉雪心裡有個譜了。
「是感情的事,你談戀愛了?」她怎麼沒聽說過她有喜歡的對象?
她的笑容裡有淡淡的哀傷,「已經結束了。」
「怎麼一回事?願不願意和奶奶談一談,奶奶是過來人了,也許可以給你一點意見。」
夏陳玉雪慈愛地拍拍她的手。
「我……」她一開口聲音卻粗嘎得嚇人,「我喜歡鬼斧,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可是他卻在一個星期前和我分手了……」她將事情的發生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說完她也紅了眼眶。
原來是那個有張漂亮娃娃臉的鬼斧,雖然小若沒半點女孩兒該有的樣子,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卻是再登對不過了,夏陳玉雪在心中沉吟了一會兒,「你還愛著他?」
她點點頭,早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紛紛掉落,一切都來不及了,就算她再愛他,怕都不能再挽回他……一想起他當時的決絕,她的心就像是掉落冰害之中,蝕骨的寒意立即攫住了她如果時間能倒轉,她一定會三思而後行,不會再那麼衝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