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慕楓
「不,不會的……咳咳咳……」她的全身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她拒絕去相信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小姐,前面很危險,你不能過去。」有名警察終於攔下她。
「咳咳咳……放開我!我非過去不可,咳咳……」凌狂潮發了瘋似地攻擊攔阻她的人。
鬼沒在那家咖啡廳裡等她,她要去見他。
他……他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她越過人牆,奮力地跑近她和鬼沒相約的咖啡廳,而後她瞧見了一個人——史東納。
「你……」她目睜欲裂地瞪著儼然是指揮者的史東納,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原來都是他的陰謀。
殘酷的事實像一把銳利的刀劃開她的心。「停止、停止!我要你停止聽見沒有?」
她激動地揪住史東納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咆哮。
他無情地滅絕了她的希望,「冥王非死不可。」
「咳咳咳……你怎麼可以……騙我?」她可以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像冰一樣冷。
凌狂潮鬆開手,旋身就要衝向咖啡廳。
她要去找鬼沒。
辛苦追上來的凌家司機及時抓住她,緊緊的死也不放手。「小姐,你不能過去呀!」
凌狂潮的臉色慘白,「放手,讓我過去!」
在煙霧瀰漫中,她赫然瞧見鬼沒又中了兩槍,直挺挺地往後倒下去,身上穿的白色襯衫已被染成血紅色。
「不——」她不停地尖叫。
忽地,一陣爆炸的轟然巨響傳出,漫天的灰塵和如雨箭般急射而出的大小石塊交織成一片混亂。
鄰近咖啡廳的人都被爆炸的威力給彈飛出去。
而後,熊熊的大火立即將咖啡廳和鄰近的屋舍吞噬,紅色的火焰迅速地染紅了天空的一角。
凌狂潮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後,暈厥了過去,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凌家司機的懷裡。
凌狂潮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
「小潮,感覺怎麼樣?」凌雲揚和凌狂浪異口同聲地問。
「爸、大哥,我怎麼……」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的擺設。
這裡……是醫院?
渾渾噩噩的腦袋運作得有些緩慢,「我……我怎麼會在醫院?我生病了嗎?」她不解地望著父親和大哥。
凌狂浪的臉色有些凝重,「小潮,你……你昏倒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不要想起鬼沒已死的事實。
她覺得有些好笑,「我昏倒了?怎麼可能?」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個健康寶寶,而且在所有人的細心保護下,她甚至不曾跌倒受傷過……忽地,左大腿上傳來一股細微的刺痛。
她記起在新娘休息室陽台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一定是因為我自新娘休息室跳下來摔傷的緣故吧!」
凌雲揚和凌狂浪面面相覷。
「婚禮呢?」她滿懷愧疚地問。
「取消了。」凌雲揚示意兒子去找醫生來。
凌狂浪點點頭,轉身離開病房。
「大哥要去哪裡?」凌狂潮瞥了一眼。
凌雲揚雖然滿懷疑問,卻沒有表現出來。
「去找醫生來幫你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大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哦。」她覺得有些累,「爸,對不起,我從婚禮上逃走了。一開始是我不顧你和大哥的反對,堅決要嫁給詹姆士的,結果卻逃婚了,害你們和詹姆士出糗,詹姆士他現在一定很恨我。」
和鬼沒有關的事小潮全忘了嗎?凌雲揚狐疑地打量女兒的神情,「沒關係,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面子償不了多少錢也不能當飯吃,丟了就丟了吧,況且我一開始就不贊成你和詹姆士來往,記得嗎?」
她點點頭,「可是詹姆士他……」
「別管詹姆士,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凌雲揚一語帶過,無意多談。
如果小潮真的忘記鬼沒還有他們之間的事,雖然這樣的結果對鬼沒並不公平,但是請體諒他心疼女兒的私心,就讓她保持現狀吧。
「是嗎?」她似乎提不起興致弄清楚其中的緣由。「爸,我昏迷很久了嗎?」
為什麼她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嗯。」他含糊以對。
門一開,身著白袍的醫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名護士。
「凌小姐,感覺如何?」醫生溫和地詢問。
「還好,只是覺得有點累,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似乎找不到可以貼切表達的形容詞。
醫生開始替她做一些簡單的檢查,「過幾天就會好了,到時候包準你還是一個活力十足的健康寶寶。」
凌狂浪已經事先知會過醫生,別讓凌狂潮知道自己失去某一些記憶了。
「嗯。」她淡淡地一笑。
「不過,為謹慎起見,還得再做一些檢查,忍耐一下嘍!凌小姐。」醫生輕鬆的語調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她欣然同意,「好。」
聞言,隨行的兩名護士立即推著她去做一連串複雜的檢查。
約莫一個小時後,做完檢查的她又被推回病房內。
凌雲揚和凌狂浪在醫生的示意下走出病房,反手關上門。
「所有的檢查結果指出,凌小姐各方面都很正常,至於她的失憶現象恐怕是心理因素造成,那個鬼沒先生的死帶給她極大的刺激,她不想接受事實,所以才會下意識地將那一部份記憶封鎖起來。」醫生看著手中的檢查報告說明。
凌雲揚關切地問:「那……我女兒失去的記憶會恢復嗎?」
逝者已矣,鬼沒的死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若小潮哪天恢復了記憶,換來的可能只有傷心欲絕,那麼就讓她徹徹底底地遺忘吧。
「這一點誰也不敢保證,也許明天、後天,任何時候她都有可能會恢復記憶,端看她自己的心了,一切順其自然吧!」醫生微微一笑,「凌小姐再留院觀察一天,明天要是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她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凌狂浪頷首。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回到家當天,凌狂潮才發現自己竟然昏迷了近五個月。
距離她和詹姆士舉行婚禮的那一天已經過了快五個月,而她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不覺得自己睡了那麼久的時間,甚至也不覺得身體有比較虛弱。
她有些困惑,自飯店二樓的新娘休息室摔下來,真有那麼嚴重嗎?竟然會讓她昏迷將近五個月的時間。
生活一如往常,似乎什麼也沒變,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好像全身都不對勁。
她經常發呆,腦中一片空白,心頭空蕩蕩地像被掏空似地,丟掉了某一個很重要的部份,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有時她會沒來由地想哭,眼淚就莫名其妙地掉下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心頭始終盤踞著無以名狀的哀戚,揮之不去。
多次腦海裡會突然浮掠過一棟鬼屋似的建築物,她不記得自己曾去過這麼一個地方,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或眼前會浮現一片鮮紅,沒有任何人、任何文字、任何可以辨別的記號,就只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鮮紅色,像血。
左大腿不時隱隱作痛,她仔細查看過,上頭並沒有傷口或者受傷的疤痕,只有一個淡紫色、約莫兩公分大小,看起來像是一把斧頭的……胎記?她怎麼不記得自己左大腿上有這麼一個胎記?
是她的記憶力在昏迷的五個月裡退化了嗎?
還有只戴一邊的華麗耳環和胸前精緻卻陌生,的項鏈墜子,耳環不都是一對的嗎?
為什麼她只戴了一個?
耳環和項鏈墜子……她依稀記得有一雙手輕柔地幫她戴上,耳根子彷彿還殘留著當時的熱度,幫她戴上耳環和項鏈的人是誰?
為什麼那記憶會讓她有種幸福的感覺?那雙手的主人是誰?而此刻,幸福好像離她很遠很遠,遠得讓她想不起來幸福的味道。
隨著那一棟鬼屋似的建築物在她腦海裡出現的次數逐漸增多,她也曾問過家中的傭人和女僕小璘,可惜他們全都一問三不知,要不就說是她昏迷期間夢見的,爸和大哥也一樣,她總覺得大家有事瞞著她。
她開始四處尋找,想要確定那棟鬼屋是不是真的存在,又為什麼會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們已經出來一整天了。
凌狂潮每天都要司機開車載她四處閒逛,誰也不能阻止她,為的就是要找尋那一棟出現在她腦海裡的鬼屋。
三個月下來,他們幾乎找遍了紐約,還是找不到,難道它真的只有在她夢裡?忽地,她的腦海裡掠過一個地名——下東區。
沒錯,除了下東區沒去過而已。
是湊巧遺漏嗎?還是蓄意?
「我們還沒去過下東區,唔。」她輕蹙著黛眉,左大腿又突然抽痛了一下。「既然來到附近,順道過去瞧瞧吧。」
下東區?凌家司機的身體陡地顫動了一下,「協…小姐,我們今天已經找得差不多了,明天再繼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