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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慕楓

    聞畫月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搭上他的手,「這真是令我感到受寵若驚啊!」他這擺明了是報仇嘛!

    鬼無懼但笑不語,輕輕地擁著她隨音樂起舞。

    一時之間,聞畫月成為在場所有的女性嫉妒、羨慕的對象,可是,沒有人明白她心中的懊惱。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咬牙切齒地開口,卻不忘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你說呢?」他反問。

    「你——」她不敢抬眼望向王和王后,深怕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記仇啊?」

    「我只是請你跳一支舞而已,和記仇有什麼關係?」他故作不解地問。

    「你是故意要陷害我的,是不是?因為我當著可敘的面嘲笑你。」

    鬼無懼不置可否。他挑眉朝父王和母后投去一瞥,湊近她無關痛癢地詢問:「你認為我父王和母后什麼時候會開始籌備我們的結婚事宜?」

    「我才不要嫁給你。」聞畫月毫不遲疑地向他提出鄭重的聲明。

    咦!鬼無懼懶懶地抬了抬眉毛,他怎麼不知道他如此不受歡迎?「你這麼討厭我?」

    他們兩人的模樣在其他人眼中瞧來,是親密得教人羨慕吶!

    「原來殿下喜歡的人是畫月啊!」

    「畫月她真是幸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了。

    把她們的話聽在耳朵裡,聞畫月實在是有口難言,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你真的想娶我?不怕可敘傷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避開她的問題。事實上,他並不確定可敘對他有什麼感覺,就連他這一次回魔谷,她也不曾有一字一句挽留的話。

    「我不要嫁給你是因為我太瞭解一項事實了。」她不慌不忙地道。

    「什麼事實?」鬼無懼倒想到知道她所說的那一項事實是指什麼。

    「你是不可能愛上我的。」聞畫月單刀直入地道,「這一點我想你比誰都明白,是吧!」

    他沒有回答,因為聞畫月根本就不需要他的答案。一曲終了,聞畫月行了個禮,從容優雅地退了開去。

    這一場舞會下來,他不知跳過多少支舞了,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和誰共舞過,而,他的腦海自始至終都被同一個身影佔據。沒錯,是葉可敘。

    ※※※

    鬼無懼和狄仰已經回去一個星期了,而她卻總是習慣在進門的時候尋找鬼無懼和狄仰的身影。

    原本她已經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但是,鬼無懼突如其來地闖入她一成不變的生活,趕走了她的孤寂,而在她習慣了他的存在後,他卻說他要回魔谷去了。

    雖然他老愛嘲笑她,雖然有時候喜歡佔她的便宜,可她始終是相信他。她曾想過要挽留他,但,終究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將話說出口。她早知道他會回去的,不是嗎?他是魔谷的殿下。

    葉可敘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牆角那一面大鏡子上,當初他就是自鏡子裡衝出來,才會正巧被她給刺傷了,那麼……他還有可能會再到人界來嗎?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一直都有覺得這個套房有點小,尤其是鬼無懼和狄仰也住在這裡的時候,更覺得連轉個身都會碰撞到人,而,此刻他們離去以後,房間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彷彿少了些什麼。

    鬼無懼那一貫的嘲弄表情和冷冷的笑似乎還在眼前,耳邊也依稀聽見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和狄仰努力搓洗衣服的聲響。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想起和鬼無懼有關的一切?葉可敘用力地甩了甩頭,企圖將他的一切拋出腦海,但效果不彰。

    如果她再次在午夜十二點鐘,點上兩根白蠟燭,面對鏡子削完一顆蘋果,他是不是也會像上次一樣自鏡子裡出來?

    三點多,很晚了,她不該再胡思亂想。爬上木板床,葉可敘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鬼無懼時常坐在床上倚著牆壁的樣子。一定是有毛病了!不然,何以她會對他念念不忘?拉起棉被蒙住頭,她讓自己的腦袋維持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試著進入夢鄉……

    一片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這裡是哪裡?她是在做夢嗎?

    葉可敘努力地睜大眼睛望向無邊無際的黑暗,心中有股恐懼正緩緩地擴散開來,傳達到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之中。

    她打了個寒顫,怎麼會做這種夢呢?

    「葉可敘、葉可敘。」

    誰?誰在叫她?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聲音彷彿是自四面八方朝她湧了過來。

    「誰叫我?」她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仍是什麼也看不到。此刻究竟是在夢中抑或是現實世界裡,她已經搞不清楚了。

    「葉——可——敘。」那一抹冷冰冰毫無溫度可言的男子嗓音又再度響起。

    「你是誰?為什麼認識我?」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嗓音的主人,百分之百確定。但,他的聲音令她感到十分不舒服,渾身的雞皮疙瘩都一一冒出頭來了,到底有誰能夠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說:「做夢的時候,人是沒有痛覺的。」葉可敘用力的咬了她自己的手一口卻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她此刻是身在夢境中。但,她為何會夢到一個陌生的男子呢?這沒道理啊!即使她做夢,夢境中出現的人也該是她日夜思念掛心的鬼無懼才是。

    「葉——可——敘。」

    她全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了,「你……不要裝神弄鬼,我……不怕你的。」

    不曉得有沒有恐嚇作用?她的音調抖得這麼厲害,說不怕擺明了是唬人,實際上是怕得要死。

    她從不曾感覺如此孤單過,從不曾,而此刻她確切地體認到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人能拉她一把,沒有人能。

    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好想放聲大哭一場,哭自己的孤單、哭自己的遭遇,哭出她此刻心中莫大的恐懼,如果這是一場夢,她該如何令自己自這場惡夢中脫身?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伸出雙手漫天胡亂揮舞,觸手的除了空氣還是空氣。怎麼辦、怎麼辦?

    「我、覺、得、你、長、得、挺、合、我、的、意。」那一抹陰森森的男子嗓音忽地響起。

    我長得挺合他的意?葉可敘打了個寒顫,腿一軟跪到地上去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誰?」她還是什麼也看不到,眼前……此刻她就像是個盲人一樣。無知是恐懼的。

    「我、們、見、過、一、面。」聲音仍是不帶一絲一毫的生氣。

    她有種感覺,他一定是個……鬼。「你一定是搞錯了,我不記得曾和你見過面。」雖然對方不見得看得到,她仍是搖搖頭增加她話中的可信度。她的的確確是不認識他。如果是熟人的話,她應該會記得他的聲音才對。

    「我、們、前、幾、天、才、見、過、面、你、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不,我不認識你。」雖然周圍還是一片黑漆漆的,葉可敘仍是不停地東張西望。

    為什麼是她?他,又想做什麼?

    「我、叫、顏、中、彥,你、是、不、是、有、些、印、象、了?」

    顏中彥?幾天前見過一面?在腦中努力地搜尋許久,她還是記不得曾經認識……突地,腦海中靈光一閃,顏中彥!這個名字有點熟,啊!對了,她曾經在某報紙的社會版上瞧過。

    是他!大概是三四天前晚上吧!她不用上班,又不想回家面對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所以,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逛著、逛著,卻猛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夾帶著某種東西摔碎的聲音,她直覺地回過頭去。

    那一幕,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生平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見跳樓自殺者的樣子,老天,那太恐怖了,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一個人自高高的地方摔下來,跌了個面目全非的樣子,好多好多的血,其中夾雜著白色的腦漿,為什麼有人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她不懂,真的不懂。

    隔天一早的報紙就刊登出那個跳樓男子的報道了,原來他的女朋友決定要和他分手,兩人在他的住處十一樓劇烈地爭吵後,他的女友拂袖而去,他一時想不開便打開窗戶,自十一樓一躍而下,結束了他的生命。

    所以,她才知道顏中彥這一號人物,她也知道他和她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只是不同科系。沒有道理她會夢見他啊!他已經死了,而且她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除了那最後一面。

    「是你,我記起來了,那天我看……」葉可敘的聲音因為一抹身影自黑暗中走出采而慢慢消失,他仍穿著與那天跳樓同樣的衣服,「你……到底跑到我的夢中來做什麼?」

    至於長相……倒是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看多了,現在的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不過臉色稍嫌蒼白了一些。

    「我、很、喜、歡、你。」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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