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永別了——狂流不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壓抑不住的跪倒,將身子蜷縮成球狀,小小的肩頭急劇的抖動,慘烈的哭聲在篷車內迴盪。直到最後淚干了、哭聲也啞了,郝青青才抽搐著直起身,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臉,情緒總算稍微穩定下來了。掏出隨身攜帶的荷包揣在胸口,裡頭裝有一百兩銀子,她終於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團聚,今年也可以過個好年了。當她回過神來,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從簾縫中往外瞄一眼,車伕也不見了。郝青青納悶的爬出來,同兩旁的草叢叫道:「車伕大哥、車伕大哥」也許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裡這麼想,便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等。四周人煙稀少,又遲遲不見車夫人影,她不禁著急的跳下馬車,想到附近我找看。只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郝青青還以為是車伕,待看清楚來人,才發現是個陌生人,於是心生警覺的退後一步。「你有什麼事嗎?」她大聲喝道,好替自己壯壯膽。
男人嘴角扯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車伕不是不見了嗎?我是專程來送你上路的。」「什麼意思?」郝青青感到涼意從腳底往上竄,她的頭腦是單純了點,可並不代表她笨。「你是誰?怎麼知道車伕不見了?不要過來——你到底想做什麼?」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殺意,「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送你上路的。只不過不是回你家鄉,而是送你上西天,現在明白了嗎?」「為什麼?」她臉色條地刷白,「為什麼要殺我?」
「你沒聽過『殺人滅口』這句話嗎?」男人一臉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問:「什麼是『殺人滅口』?是誰要你來殺我的?」她又沒有仇人,這人為什麼要殺她?「車伕故意載你到這兒來,就是讓我來收拾你,這樣你還聽不懂嗎?」
「不懂、不懂!」她執意否決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還是告訴你是誰要我來殺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她全身的血液都涼了,「為什麼?我都已經對天發過誓,絕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為什麼他們還要殺我?」真的是穆大人?為什麼他們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讓她回家,為什麼又派人在半路上殺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發誓算得了什麼?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相信,穆大人可承擔不起那麼大的風險,所以只好犧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遠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無知。「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郝青青將荷包拿出來,「我這裡有一百兩銀子,只要你放了我,這些全都給你。」他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穆大人說只要殺了你,這一百兩銀子就是我的,還另外再加我一百兩,總共有兩百兩可以拿,你認為我會放了你嗎?」「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臉一片慘白。
男人抽出腰後的短刀,「不要掙扎,很快就過去了。」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郝青青驚恐的大叫,顧不得其它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殺人了——救命——」「想跑?」這裡離官道有一段距離,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郝青青沒命的往前跑,沒見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絕不能死。
「救命!救命——」
誰來救救她?貝勒爺,你在哪裡?貝勒爺「看你能跑到哪裡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來,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從她背後猛刺進去。她赫然張大明眸,豆大的淚珠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呃——」她就要死了嗎?
郝青青依稀還能聽見背後的兇手沉重的喘息聲,當他將短刀從她身上拔出來時,紅色的鮮血跟著飛濺而出——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傾倒,額頭敲到地面,發出很大的碰撞聲。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幾下,意識漸漸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了——「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張嘴想喊出聲音。
眼皮微弱的掀動了兩下才合上,她感到好累、好累。
初秋的習習涼風拂過她的髮梢,彷彿是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她。
好像曾經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可是誰呢?
她沒有力氣再想了…
★★★
端王府暖香苑「奶娘,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芄蘭媚態橫生的展示身上的艷麗旗裝,「是不是跟我的膚色非常相襯?」「那是當然,格格是麗質天生,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包嬤嬤將其餘的全收回衣櫥裡,「待會兒格格千萬得謹慎應對,貝勒爺雖然看起來溫弱儒雅,可是我直覺那些只是表象,有好幾次他的眼神好像要看穿我似的,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芄蘭挑著珠寶盒裡的首飾,找出幾樣可以搭配衣棠的配件。
「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算算時辰,那丫頭早就上西天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當我的二少福晉,再說,你們不都認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嗎?就算貝勒爺心裡懷疑,也拿咱們沒轍。」「希望真是這樣。」她輕喃道。
門外響起細碎的跑步聲,小冬已先一步趕到門框邊朝屋裡的人通報,「啟稟二少福晉,貝勒爺回府了。」芄蘭從凳子上跳起來,挺起傲人的酥胸,以最優美的姿態走到外頭的小花廳迎接。包嬤嬤挨到她身側,「格格,你自己小心應付了。」
「知道了,囉唆!」話一說完,芄蘭已斂去眉眼間的輕浮媚色,露出含羞帶怯的嬌顏,扮得唯妙唯肖。「貝勒爺,你回來了。」玄祺眼帶焦色的進屋,在見到她平安無事時,表倩明顯的柔和下來,取下頭上的朝冠交給小童僕。「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今天一早,他不知怎地老是心神不寧,還以為家裡出了事,這才匆匆趕回來,直到現在他的心跳還不穩。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玄祺含笑的執起芄蘭春蔥般的小手,「聽下人說你早就回來了,為什麼這麼急,是不是想念我?」她偎上前撤嬌,「是啊!貝勒爺沒在人家身邊,晚上都睡不好。」
「那我以後晚上要值宿怎麼辦?」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莞爾的笑問。
芄蘭摟住他的腰,嬌聲嬌氣的輕嚷,「人家不管,人家不想跟貝勒爺分開嘛!要是可以變成一個小人兒該有多好,那就可以放在貝勒爺的口袋裡,跟著貝勒爺一起去當差了。」「聽你說什麼傻話,你今天好像特別會撤嬌。」玄祺輕撫著她姣美的背脊,低笑一聲,「怎麼才不過一晚不見,你的身子好像胖了點?不過胖一點好,身體健康生孩子才不會有危撿。」她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他的感覺這麼敏銳,還真不能大意呢!
「貝勒爺也累了吧,讓我伺候你更衣。」芄蘭像個好妻子般幫他脫去朝服,並取下脖子上的朝珠。玄祺享受著她的服侍,雙眸詫異的睇向她玉指上的寶石戒指,「我從沒看你戴過這些東西,怎麼今天對它們這麼有興趣?」十根手指頭就戴了五隻戒指,確實是誇張了一點!「呃……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才戴戴看,還滿好玩的。」她腦筋轉得很快,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以後會盡量找時間陪你。」想到在家裡除了自己,她根本沒什麼說話的對象,玄祺心裡有些內疚。芄蘭妖媚的勾住他的脖子,「貝勒爺,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要對你好了。不過,你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大一樣。」他凝神端詳她的五官,可除了妝濃了一點,說不出有哪裡不同。「有嗎?」她強笑的問。
玄祺挑眉笑謔,「平常你總是很害羞,從不敢主動抱我,該不會是你額娘傳授了你幾招御夫術,要你回來治我吧?」她嬌嗲的捶捶他,「你壞死了!人家哪有學過什麼御夫術?你冤枉人家。」再怎麼假裝也只能維持一陣子,時間一久,狐狸尾巴還是露了出來,她骨子裡的騷勁藏也藏不住。「好、好,算我說錯了。」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遲疑,怎麼一夜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這張臉確實是蘭兒沒錯呀!芄蘭豐嬈的嬌軀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磨蹭,「貝勒爺,你不休息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男人了,身子正飢渴的發出呼喚,而他既然是她的夫婿,就有義務滿足她的需求。「蘭兒,你在做什麼?」玄祺失笑的問,從沒想過她也會主動誘惑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反應,那可就不太正常了,這是他的蘭兒嗎?她的舉動倒是挺符合傳聞中對「放蕩格格」的描述。芄蘭心頭一凜,想起包嬤嬤的話,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