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或許有人會說娘的獨佔欲太強,可是她就是這麼特別,江湖人稱「巧手觀音」的她,有多少武林名門的公子追求,卻偏偏愛上了西門驍,雖然結果並不美好,但娘仍毅然決然的生下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這就是娘,一旦她決定要做的事,一輩子也不會後悔。
眼看就快到目的地了,燕飛卿反倒遲疑起來。她該不該貿然的跑去相認呢?如今麒驥山莊正值多事之秋,自己的出現也許會讓人誤以為是別有居心,她只不過是去探病,可不想無端沾了一身腥。
她還是另外想法子接近他們,起碼在未明瞭莊內的情形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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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驥山莊」與「南寨」、「應天門」、「潛龍堡」並列為武林四大世家,江湖中人更以麒驥山莊為馬首是瞻,三個月前,西門驍突然重病在床,請了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來診治,但是到目前為止,仍毫無起色。
穆宛萍在大廳上坐立難安,為了丈夫的怪病,三個月來,弄得她心力交瘁,如今唯一的心願,是希望丈夫的病快好起來,她絕對不會再反對讓驊兒接位的事了。
「古總管,你說從京城請來的名醫何時才會到?」她等不及的詢問莊裡的總管古文奇,此刻她是六神無主,全沒了主意。
古文奇神色平靜無波瀾,「按照時間來推斷,應該是後天中午就會到了,請大夫人放寬心,這位大夫在京城曾經診治過不少患有疑難雜症的病人,相信他一定能治得好莊主的病。」
「你說會不會是他身上的餘毒未清,所以才會這樣?」都怪莊裡的防守不嚴,才讓歹人有機會在丈夫的茶水中下毒,這才惹出這麼多事來。
「莊主身上的毒確實都清除了,不可能還有餘毒存在。」古文奇說道。
穆宛萍滿臉的疑惑與不解,「古總管,你認為下毒的人會不會和這半年來莊主遭到狙擊的事件有關?都怪我不好!當時要是我能多加留意,不要將那杯茶送去給老爺就沒事了。」她再一次的責怪自己的疏失。
她這番話落在剛跨進大廳的人耳中,立即引來對方的嘲諷。
「哼!你也知道自己不好,說不定那毒還是你下的。」說話的是位不到五十歲的男人,鬢髮半白,臉型瘦長,一雙眼睛鑠鑠有神,大步的跨進廳內。
穆宛萍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聲色俱厲的質問對方,「九叔,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您是在懷疑我想謀害老爺?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男人是西門騫,從輩分上,算是西門驍的親叔叔,可是兩人的歲數相差無幾,從小感情就好,一起玩到大,雖名為叔侄,卻親如兄弟。
「並不是我想懷疑你,而是事情未免太巧了,那杯茶是你親手沏的,中間有沒有人動過手腳,難道你會沒有感覺嗎?」他譏諷的問道。
她氣極的漲紅了臉,「九叔,沒有真憑實據,請您不要含血噴人,再說,那杯茶雖是我沏的,可是又不只我一人碰過。」當她送到書房時,冷心梅也在屋中,是她從自己手中接過杯子。
西門騫冷嗤一磬,鄙視的道:「你分明是在嫉妒心梅,她比你體貼溫馴,更為驍生了個兒子,就為了這些原因,你嫉妒在心,於是老找她麻煩,看她不順眼。」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
「還說沒有,你不是一直全力反對讓驊兒繼承麒驥山莊嗎?這件事人盡皆知全莊裡大大小小都知道,你還想狡辯。」他疾言厲色的斥喝道。
穆宛萍這下真是有口難言,喉頭像梗著塊石塊,哽聲道:「我是擔心驊兒他好玩成性,擔不起如此重任——」
她真想痛哭一場,為什麼每個人都誤解她的用心呢?
「驊兒是愛玩了點,那是因為他還年輕,等過兩年,自然會成熟些。他不是你兒子,你罵他、管他,當然不會心疼,你可不要衝著心梅好說話,就欺負驊兒,驊兒可是我們西門家的命根子,用不著你來教訓。」
「九叔,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她再也受不了的垂下淚來。
西門騫冷著臉不為所動,「你的表現還不夠證明嗎?以後驊兒由我來管教,不勞你費心,你還是把精神放在你那寶貝女兒身上,整天病懨懨的,哪像我們西門家的人,一點用處也沒有。」
穆宛萍只是將頭埋在掌中低泣,說不出半個字來。
「叔老爺,大小姐從小體質就比較弱,加上不常出門,身子當然虛了,只要好好調養,總會健康起來的。」古文奇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哼!調養了十幾年還不夠嗎?算了,反正她早晚都是慕容家的人,我也不想管,還是盡快將兩家的婚事辦一辦。」
穆宛萍神色微白,咬唇不語,這時候根本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九叔公,您來了,驊兒好想您。」剛滿十七歲的西門俊驊一臉興奮的跑進大廳,挽著他手臂,親熱的叫道。
西門騫露出溺愛的眼神,「九叔公也很想你,剛才聽你娘說昨夜又沒回房睡覺,上哪兒去了?」
「沒上哪兒,不過是跟朋友喝喝酒,結果喝醉了嘛!這又沒什麼。」他顧左右而言他,趕快轉移話題,要是讓九叔公知道他昨晚在妓院過夜,准又要挨罵了。「九叔公,到我那裡坐坐,我有事要告訴您。」
「什麼事這麼神秘?」他縱容的問。
西門俊驊挑了挑眉,語帶輕浮的說道:「我知道九叔公最疼驊兒了,要是驊兒有喜歡的女人,您一定不會反對我先納妾的對不對?反正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為過,只要您同意,我相信爹和大娘也不會反對的,是不是?」
「驊兒,你爹現在正病著,你怎麼還有心情想納妾,真是太不像話了!」穆宛萍聽不下去了,她可以想像麒驥山莊交到他手中會變成什麼模樣。
「大娘,就是因為爹正病著,辦個喜事幫他沖喜,說不定他的病很快就好了。九叔公,您說對不對?」他是西門家的獨子,自小要什麼有什麼,要納個妾有什麼了不起,他就不信要不到。
西門騫縱容他的胡鬧,「嗯,說的也有道理。走,我們到外面聊,先告訴九叔公,對方是什麼樣的姑娘——」兩人情同父子,邊說邊笑的步出廳外。
第二章
穆宛萍簡直是傷透了心,自從生下女兒後,她就一直沒再受孕過,不過一年的光景,長輩們為了西門家的香火,連忙又替丈夫納了個妾回來,從那時起,她的地位只是虛設,因為生不出兒子替夫家傳宗接代,千古以來,就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想不到新納的妾不出幾個月就傳出好消息,當孩子落地後發現是個男孩,二房的地位立刻水漲船高。她該慶幸心梅是個內向羞澀的女人,沒有倚仗著這點將地踢下元配的寶座,不然她和女兒就只有死路一條。
驊兒日漸長大成人,穆宛萍知道事已成定局,她再怎麼否認也沒用,努力的放下女人狹隘的妒心,真心的要去接納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生的兒子,可是,身為西門家未來的繼承人,驊兒自然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年紀愈大愈是恃寵而驕,開始染上公子哥奢華的習慣;丈夫臥病後,他更是變本加厲,老是不肯好好的習武練劍,總喜歡跟一群酒肉朋友在酒樓鬼混,甚至天天出入青樓,狎妓作樂。
每每想到此,她就感到一陣心痛,麒驥山莊的未來真要靠他嗎?他的肩膀真的能扛起重責大任嗎?穆宛萍不敢想,也不願多想,在這裡已沒有她這大夫人可以置喙的空間了。
瞥見古文奇同情憐憫的眼神,穆宛萍羞慚的掩面離去,直奔女兒的繡房,如今,她就只剩女兒可以傾訴心聲了。
「宛宛──宛宛──」她淚流滿面的抱住女兒,縱聲的哭了。
西門宛宛被母親的舉動嚇到了,在她的記憶中,以母親堅忍不拔的個性,母親從不會隨便掉一滴眼淚,何況是這種嚎啕大哭。
「娘,您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爹他──」唯一會讓娘失控的,就只有爹的病情了。
穆宛萍搖了搖頭,才讓她吁了口氣。「那麼是怎麼回事?娘,您先別難過,有話好好說,您哭得我不知所措。」
聽到女兒憂心忡忡的聲音,她終於克制住瀕臨崩潰的情緒,嚥下滿眶的淚水。
「娘沒事,娘只是煩惱你爹的病,一時過於激動了。」她說不出自己所受的委屈,就算說了,也只是增添女兒的困擾,毫無助益。
西門宛宛蒼白的臉龐稍微恢復些血色,其實她不是完全不知情莊內發生的事,自爹病倒之後,家裡的大小事情皆是由九叔公在做主,他又偏袒驊弟的行為,娘插不了口,自然受委屈,現下,除了安慰母親之外,她沒有其他法子可走。